《铜雀深锁》js泠音

10、第十回：泄密！白衣铁骑踏皖城

　　在归家的路上，琰大哥一直在我耳边唠叨。
　　“你们怎么跑到青楼里去了？”
　　“这个嘛……”我不敢正眼看着琰大哥，向四处瞄瞄。
　　“其实……是我要去的，不关小妹的事。”朝容姐为我辩护。
　　“朝容，你……”琰大哥有点不相信。
　　“我和小妹去那里……只是想给人家道谢。”朝容姐自知胡闹，说话也变得口吃起来。
　　“给谁？”
　　“就是那次救我的那个公子。”
　　“……”琰大哥的脸突然沉下来，一语不发。
　　“琰大哥，琰大哥！”我拍了拍琰大哥的肩膀，可是琰大哥并没有理会我，只是往前走。
　　“姐。”我拉了拉姐的衣袖。可是，姐也不理我。
　　大家怎么了？都不理我！
　　阳光像爱玩的小孩一样躲进了我的房间，在柜子、梳妆台、小榻上玩起躲猫猫来。突然，就躲在我的脸上。脸上的炽热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今天的阳光怎么那么毒热？”我用手挡在眼前，只允许些许的光从指缝里泻出。
　　“小妹，你醒了吗？”屋外传来朝容姐的柔弱叫声。
　　“醒啦！”我向屋外大吼。
　　朝容姐轻轻地推开我房间的门，然后坐在小榻上。
　　“姐，不知道凝湘怎么样？”
　　坐在榻上的朝容姐翻着我放在小几上的诗集，“恩……”
　　蕊儿帮我穿上上衣，我便走到榻上坐。
　　“姐，不如我们去……”
　　“你喜欢吧，我不去了。”
　　“姐……”
　　“小姐，你不是说只去一次吗？”蕊儿在一旁说道。
　　“我只是想看看凝湘的情况怎么样而已，很快回来。”说完，我急忙冲出房间。
　　“小姐！”蕊儿的喊声充斥在空气中。
　　大街上，遥遥不见有一个人影，只剩下路边的草木在风中摇曳。
　　这也太奇怪了，好端端的，大街怎么这么冷清？
　　走到落凤楼前，两条黄黄的封条鲜明地在落凤楼的大门上静静地躺着。
　　“为什么会这样？”我走到门前，不停地拍打着，“公瑾！落凤！凝湘！”可是，没有人应答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心中的问号不断地在心中扩大……
　　我无可奈何地回家。一回到家，只见家丁奴婢们都在收拾细软。
　　“夕颜，快！回房间收拾东西。”娘从后堂走出来。
　　“娘，这……”我指着在我眼前来往穿梭的家丁奴婢。
　　“不要说这么多了，敌军要攻城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其实，昨天晚上，琰儿赶回来就是告诉我们这个消息的，老爷已经安排好一切了，你还是快点回房间收拾东西吧。”说完，娘便急忙走出了前堂。
　　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是……还是先听娘的。
　　我回到房间，蕊儿早已把要收拾的东西都整理好了。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来，你看看还需要收拾什么？”
　　我翻了翻桌上的包袱和地上的大木箱，“应该没什么了吧。（反正这些东西都不是属于我的，我只是它们暂时的主人。真的是暂时吗……）”
　　“夕颜，收拾好了吗？”琰大哥从东侧的小纱窗里冒出个头来。
　　“收拾好了。”我答道。
　　“那么，快出来吧，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蕊儿！”
　　“什么事，琰少爷？”
　　“你把东西交给其他家丁，你陪着小姐上马车，夫人和朝容已经在马车上等你们。”
　　“是，少爷。”
　　在蕊儿的陪伴下，我走出了乔府大门。默然回首，一分熟悉，一分陌生。停在门前的马车竟然多达十架以上！家丁们正忙碌地搬东西上车。
　　娘掀开车厢的纱帘，探出头来：“夕颜，还呆在那里干什么？快点上来。”
　　“是。”我拎起罗裙，登上车辙，拨开了车厢门的挂帘，娘和姐已在车厢里端正坐好。车厢内并不大，但是感觉上还算宽敞。我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整理了一下衣衫。
　　“我看，夕颜，你还是歇会吧，从这里到最近的驿站有一段距离。”娘抛去了刚才慌忙的脸色，变得安心。
　　“恩。”
　　“夫人！”琰大哥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娘掀开挂帘探出去。
　　“夫人，所有城门都关了，我们走不了。”
　　娘听到了这个消息，身子震了震，倚在车厢门边。娘的声音变得轻弱起来：“那我们该怎么办？”
　　“依我看，我们还是退回屋里再作打算。”
　　娘慢慢地退回来，神情一下子如木偶一般。
　　“娘，怎么了？”姐把娘扶到座位上坐好。
　　“城门都关了，我们还是回到屋子里吧，你们琰大哥说会想办法。”
　　城门关了，怎么会这样！难道我们要在家里坐以待毙吗？以前看《三国演义》时，攻城后一定会屠城的，那么，我们岂不是……
　　“夕颜，快下来。”姐已经下了马车，把手伸向我，叫我下车。
　　“你们进府后，快点找一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琰大哥警戒我们道。
　　可是……你要人家藏哪里啊？乔府里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人？藏在粮仓里？不行，敌兵一定搜刮那里；藏在花园的假山后？我们现在可不是在躲猫猫；藏在……
　　“小姐，来。”蕊儿指着房间的床底。
　　“这里？”我狐疑地看了看这黑漆漆的床底。
　　“没关系的，小姐，我昨天才打扫过。”
　　我才不是在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这黑乎乎的地方……红色的眼睛……算了，不管了！反正蕊儿说她已经打扫过了，应该没什么的。
　　我把修长的裙子沿着身体折了起来包裹着，然后蹲下，横着身子往床底钻。可是……“哎呀！”还是把头给撞了。
　　“蕊儿，你快点进来，这里还有一点位置。”我把手伸出去，示意蕊儿钻进来。
　　“我还是找其他地方躲起来，小姐，你保重，待会见。”说完，一阵脚步声远去。
　　我蜷缩在地上，不敢发出任何的声响，只能静静地，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房间里一片死寂，空气被战争的氛围染得凝重，让人呼吸不了。我静待在床底下，心里只想着琰大哥快一点救我们出去。可是……岁月是从来不饶人的，虽然没有了手表的滴答，但是躲在床下的这一段时间宛如绵长的画卷，静静的。
　　突然，一阵脚步声像新年的曙光一样，给我的差一点被床下黑暗所吞噬的心带来希望。
　　“终于可以出去了。”我正欣喜，但是这脚步声……没有蕊儿的轻浮，没有朝容姐的从容，没有琰大哥的厚重，只有……急促而混乱。
　　我的心顿时凉了一截，紧接而来的是颤栗。
　　“难道是敌兵？”我暗自自问。
　　急促而混乱的脚步声渐渐接近，很快，门被人重重地打开了。
　　“嘿，兄弟，你看，多别致的房间，还有……一阵香气！难道？”
　　“哈哈——”一阵诡异的笑使我毛骨悚然。
　　“可是，兄弟，城里的人都逃了，怎么会有什么小姐在这里呢？”
　　“兄弟，此言差矣。你听！”
　　房间里又恢复了死寂。
　　“呼——呼——”
　　“是谁发出的声音！”我心想。
　　“好了，你看！”突然一只大手把我从床底下抽出来，“怎么会没有小姐呢？这里不是有一个吗？”
　　不知是不是躲在黑暗处太久了，刚被人抽出来，眼睛被四周的亮光刺得睁不开眼。等待慢慢适应过来，眼前竟是两名军官模样的男人。
　　“放开我，放开我！”我使劲地掰开那个抓着我的手的男人，却怎么也掰不开。
　　“嘿，你看，长得还挺标致的，不如……”这两个男人又是一□□笑。
　　那个抓住我的男人一手搂着我的腰，另一只手准备往我身上扒。“哐”门突然打开，白光中显现出一个人影，又是一个敌兵！
　　“兄弟们，你们怎么这么慢？”说完，刚进门的敌兵盯着屋内的三人。“哦——”
　　三个敌兵互相以目示意，那眼神……看来，我……
　　正当我陷入绝望的时候，全身的神经猛然跳动，一鼓热血充斥每一个细胞，全部进入作战状态。
　　“哎呀，是不是做小姐做久了，连自己的拿手好戏都忘了呢？”我低下头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诶，小姐害羞了，哈哈！”三个敌兵大笑道。
　　那个抓住我的男人的魔爪又重新在我身前“展开攻势”。我猛地抬起头来，被抓的右手顺着那个男人的手上反抓，来了一个360度猛力一扭！然后私人赠送他一个背投。
　　“哎呀！”那个敌兵摊在地上，眼冒金星，盔甲被摔得“乒乓”直响，还差什么呢？口吐白沫……应该未至于吧……
　　剩下的两个敌兵傻傻地看着被摔的兄弟和突然神勇的我，两张本来垂涎三尺的大嘴突然变成空穴，可是并没有风。
　　我伸出中指，指尖向内钩了钩，一嘴角扬起了嚣张的30度的邪笑，向他们挑衅。
　　两个敌兵突然像发疯的狗一样向我扑来。我挽起裙角，抬起黄金右脚，来了一个“飞身跳跃”，横扫150度，在空中划出金色的弧线，久久未销……
　　站立是偶然的，倒地是必然的。三条未成尸首的“尸体”在地上叠成小小的堡垒，在斜入的阳光下被镀上了金边。
　　我拍了拍手心的泥土，低头看了看那地上的“堡垒”，原本银灿灿的盔甲已被泥土染上了一层土黄，战争在他们的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可怜的家伙……”我不禁怜惜他们起来。
　　此时，“呼——呼——夕颜！”琰大哥从门外跑进来，看着地上的“堡垒”和扬着胜利的微笑的我，脸上的焦虑之色虽未退散，却减退不少。
　　“你……”
　　我向琰大哥踢起我的“黄金右脚”，“我忘了告诉你，我是会一点……”说是空手道，他不懂；说是武功……也谈不上。
　　“别说那么多了，跟我来。”琰大哥把左手上的刀插在腰间，就拉着我的手，冲出了房间。
　　火光如刺眼的光球降落在乔府的每一个角落。
　　“怎么了？”
　　“敌军放火了，想逼我们出来。”琰大哥用刀在空中旋起了一个银色的屏圈，从府外射入的带火的箭被瞬刻弹开，插进地面。
　　转角处，我们被团团地围住了。我和琰大哥背对背，拿出了作战的架势。
　　“琰大哥，怎么办？”
　　“夕颜，你可以保护你自己吗？”
　　“恩。琰大哥，你不用管我。”
　　琰大哥从腰间重新拔出刀来，脸上的汗珠早已浸湿了衣襟，面对敌兵，面不改容。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夕颜。”然后深深地点了点头。接着，闪亮的银蝴蝶在敌兵群中翻飞，泪血飘洒，落在琰大哥无畏的脸上。
　　我也不甘示弱。几把敌人的刀剑在火光下闪着摄人的热光，往我的头上砍来。但是，他们似乎忽略了自己的下盘，我双膝一曲，再加上一个横扫，面前的敌兵宛若蟹兵，纷纷倒地。
　　可是，死了一个敌兵，还有千千万万的敌兵，犹如排山倒海般压向我们。
　　“夕颜！”琰大哥的身影从敌兵中隐现，却很快又被湮没了。
　　“琰大哥！”我不停地抵抗，向琰大哥的所在之处退去。敌兵的锋口在我的面前迎来倒去，我赤手空拳的又能抵挡到什么时候？我捡起地上一把刀，在敌兵前乱舞，力也使不上，反弄得更糟糕。“我……快……不行了……”
　　“夕颜，来，把手给我！”琰大哥用右手招架着一群敌兵，左手伸向我。我握紧他的手，“嗖”地一声，被拉起来了。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轻功！
　　琰大哥拉着我跳过了墙壁。
　　“终于逃出来了。”正当我要舒一口气，眼前的火光却让我睁不开眼。
　　“夕颜，我们被包围了。”琰大哥把双刀握得更紧，而刀上，鲜血不停地流淌……
　　我把手遮在眼前，微微看到，带火的弓箭手一字排开，箭上的火球正“兹兹”作响。
　　突然，中间的弓箭手向两旁退散，一单骑被簇拥上前。来者正是公瑾！
　　“公瑾！”一见熟人，我的心顿时放下了心头大石。
　　“夕颜，你没事吧？”公瑾迷人的微笑在火光中更添温暖。
　　“我……没事。”我把进攻的架势放下，欣喜地拉着琰大哥的手，“琰大哥，你看，公瑾来救我们了。”
　　“夕颜……”可是，琰大哥的脸上并没有显现出喜悦的神色，而是……变得更……不！是……杀气！剑眉上扬，双刀在握。“周瑜，你现在算什么！要杀就杀，何必多言！”
　　“琰大哥，你……”我不解地笑了，却只是苦笑，“公瑾……他是来救我们的啊……不是吗？”从出事到现在，我也没有留下一滴眼泪，现在，不知为何，一涌而上。因为，眼前的事实是……是我……不想看到的。
　　“夕颜，你以为他和孙伯符会闲得在我们这个小小的皖县里救佳人，赋诗琴吗？他们只是潜进来视察敌情，好让他们长驱直入！你和朝容只是他们的一个意外，或者……根本不算什么。”
　　“不是的……不是的！”落凤楼的巧遇，凝翠湖的协奏，在脑海中闪现。它们的真实，让我的双眼、双耳恨不得把目前的一切屏蔽。
　　“公瑾，你怎么这么久啊？”孙伯符从后方策马前来，坐在身前的并不是别人，正是朝容姐！
　　“姐！”
　　“小妹，你没事就好。”朝容姐那张满是泪痕的脸上绽放了宽慰的笑容。
　　琰大哥一看朝容姐在孙策的马上，大骂道：“周公瑾，你太卑鄙！”
　　“琰兄，你误会了。我们只是……”
　　孙伯符盯着琰大哥：“公孙琰馥，你为何在此？”
　　“孙伯符，阔别多年，没想到，竟在此时此地相见。”
　　“自从各路诸侯奔散后，我们就再没有见面。听闻你爹战败后，袁军一直找不到你们全家的尸首，我爹一直很挂心，原来你们躲在皖县。”
　　“我呸！孙伯符，你少在这里假惺惺，如果不是你爹孙坚不派兵援助，先父会兵败吗？”
　　“你以为我们不想帮你们吗？那时候，我们也不好过，你是知道的。”
　　“……”
　　“好了，伯符，别再吵了，还是先把他们接到军营里去吧。我刚刚收到消息，舒县的黄巾余党一听到我们攻城，就窜出来四处肆乱，想趁我们攻城之便夺得皖城。”
　　“这群黄巾贼不知好歹，竟然和我们争？”他把朝容姐从马上扶下，交给公瑾。“我现在就去把他们给剿了！”说完，便带着一支人马离去。
　　“夕颜，我们并不想伤害你们，来，快上马。”公瑾向我伸出手。
　　我犹豫了，面对公瑾的邀请，我竟然犹豫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瞒着我，我们不是已经是好朋友了吗？好朋友之间应该没有秘密，不是吗？他现在，把我在古代的唯一的家都夺去了，那算什么……
　　“夕颜……”公瑾的再声呼唤，唤起了我的心潭。
　　我正要上前，琰大哥挡住了我。“夕颜，不能过去。”
　　“可是……姐，还有娘……”我望着敌兵群中的朝容姐和娘，“我……不想……失去她们。”
　　此时，琰大哥看着含泪的我，冰冷的脸松了下来，“好吧。”琰大哥放下双刀，拉着我慢慢地走进了敌兵群中去。
　　“娘，姐！”我投进娘的怀抱你痛哭。
　　“夕颜，娘在，娘会保护你的……”娘抹去我的眼泪。
　　“乔夫人，乔大小姐，公孙兄，还有……夕颜，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回城外的军营吧。”公瑾再次把手伸向我，“上来吧。”
　　我羞怯地把手递上，却被琰大哥拍下了，“夕颜，过来。”我不舍地看着公瑾，却又不敢违抗琰大哥。
　　琰大哥看我这样子，强硬地把我抱上马，策马而去。
　　来到军营，军营内空无一人。那也不奇怪，毕竟现在正在开战，没有士兵是理所当然的。
　　公瑾把我们安置到一个营帐之中，“乔夫人，等我们攻下皖城后，我们会找一个好地方安顿你们，你们大可放心。现在先在营帐里歇息，我会派几名士兵保护你们的周全。”
　　“周将军，您就安心离去吧，我们会自己照顾自己。”娘道。
　　公瑾看一切都安顿好了，就马上骑上骏马，带着余下的士兵出了军营。
　　营内，琰大哥一言不发，只是坐在一角，用布擦亮手中的双刀。他刚才为什么这么激动？虽然，公瑾瞒着我们是不对，他们是敌军的身份也确实令人尴尬，孙伯符和他的恩怨或许很深，但是，他的眼里的愤怒，却远远不只是因为这些，让我感觉到现在的琰大哥离我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