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心琐言》三杯吐然诺

25、第二十四章 掩耳盗铃

　　但我竟然犹豫了。
　　仙界有很多很多秘密，阿兜也是这秘密之一。他为什么会来鉴心阁，又为什么会是上神？我有太多疑问没有弄清楚，又怎么能答应他呢？
　　阿兜看我不作声，抚摸着我的头发，又说了一次：“小律，与我成亲吧。”
　　“我……”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就只从口中挤出了一个我字，他仿佛看穿了我的顾虑，道：“你有什么想问我的？”
　　既然他叫我问，那我就好好问一问：“阿兜，你……你真的是清祺高……高神？”
　　他坐起来，又把我扶起来坐在他腿上，我推辞不要，他道：“小律，坐好……”我被他抱住，只能坐在那里。
　　他道：“是，我确实是他。”
　　“那你？你为什么要装作厨子，被我招来鉴心阁？还在鉴心阁待那么久？”
　　“因为我想去天宫转转，在仙山待得无聊了。”
　　“可是传言你不是最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吗？为什么还到天宫来？天宫都没人认出你吗？”
　　“在仙山待了几万年，好像差不多了，就去别的地方看看，尤其是天宫，很多地方管理混乱，本打算找几个小官那里待一待，算是微服私访……没想到在鉴心阁一待，就是两百多年，若不是这次你受伤我去找西海，我这身份，天宫也无人发现……”
　　阿兜又说：“我这仙山原本就离天宫遥远，我又不喜参加天宫宴会，自然认识我的人也就不多。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能混迹于天宫底层，跟小仙们打成一片。”
　　“那先生是怎么知道你的身份的？”
　　“言穗丰是个很细心的人，又博览群书，他看到我的耳朵，便知道我是清祺高神，我的耳朵，是我这上神一脉的标志。”
　　原来如此……
　　“所以……你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来鉴心阁的？我怎么那么不相信呢”我道。
　　我又打量了他一下，道：“真的只有这个原因吗？
　　他道：“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师父。”
　　“你师父？”我问。
　　“是，仙界目前有五个神，分别是玉玄灵神、昆木上神，清祺高神、明炎真神和巨乙真神，我们分属金木水火土五种神脉，而我这门神脉是属水脉，师父是上古的神——元尊神。他与天地一同诞生，不死不灭。上古的神因为时间久远，很多已经无从寻踪。他们或以一己之身祭天地，或以元神镇妖魔，很多都湮灭了。而师父在混沌初开之时，天化作天，地化作地，山川河流，日月星辰，渐渐分明的过程里存活下来，在这仙山，唤无涯山生活。本门绝技便是用水、用云、用雾做各种机关，在这无涯山上也是如此，遍布着师父花费心思设立的机关。”
　　“那和你来鉴心阁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眨眨眼问。
　　“师父创造了鉴心阁后隐居避世，不知所踪，世人皆记不起他的名字。但我是不能忘，也不敢忘。在师父失踪后，我接替了师父的位置，在这仙山待了十万年之久，决定去追寻师父的踪迹。由于鉴心阁是师父在这仙山之外唯一创造的东西，也是唯一与师父有关的事物，于是我从鉴心阁开始，追寻师父的下落。没想到在鉴心阁一待便是两百多年……”
　　“鉴心阁既然是你师父创造的，为什么，我只记得待在这阁楼里的五百多年呢？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在鉴心阁三百年了，我从记事起就在这座阁楼里，为什么对之前的事情毫无印象，之前的数万年，都发生了什么？在我之前，可有别的阁主吗？我爹娘又是谁，是这天宫里的神仙吗？”
　　“哈哈，你问题一下子变得好多……鉴心阁的事，我也是这两百年才有所涉猎，师父失踪后，我便一直在无涯山修行，天宫之事，也过问很少。小律，你的身世只怕还要去问求仙使者，他那里恐怕有些线索。”
　　从前我也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世，只道是求仙使者将我领到这鉴心阁的，这样细细想来，我究竟是谁，我是怎么来的？好像又没有了答案。仙界的神仙，要不就是从其他五界功德圆满修炼而来，或是被天界的神用一朵花，一片叶，一片羽毛，一滴泪，任何你能想到的事物创造出来的，这样的神自然就是创造者的徒弟了。就像阿兜，是他的师父，上古的元尊神用他捻下来的一朵花，创造了神的精元，给了他神的体魄，形成了现在的上神清祺高神。
　　“那么，你找到元尊神的下落了吗？”
　　“我在鉴心阁的梧桐树上找到了一些师父身上的灵气，那是他特有的灵气，会散发特殊的气味。但只能表明他曾经来过这里，但这气味，一直往九天上延伸，到天河处就不见了……所以对师父的下落，我也是一筹莫展……”
　　“仙界失踪了一位上古之神，没有引起轰动吗？”
　　“仙界为了维护稳定，当然不想此事传扬开来。我来鉴心阁，仙界委员会虽然知晓，但是也并没有传开来，所以我才能在鉴心阁安然无恙地过上小仙的生活。”
　　我点点头，仿佛消化了很大的信息量。
　　他道：“说了这些，你便能打消顾虑了吗？”
　　“我……”我知道他的求亲无可回避，必须给他一个答案了。
　　我对自己的身世感到犹豫，又桎梏于自己低微的身份，只能往后拖延，我道：“等我回求仙宫问问求仙使者我的身世，弄清楚了再回答你……”
　　“好……我等你”。他听我如此说，兴奋道：“小律，不管你是仙，是妖，是人，是花，是草，是飞鸟，是游鱼，我都要娶你。”
　　说罢唤来一仙鹤，带我骑在它的背上，飞到无涯山的顶端。
　　无涯山顶有一洞，唤曰情牵洞，洞中有一白玉锁。
　　阿兜道：“这玉锁是元尊神设在这里的。想要对着山川大河萌誓的神仙，用血液滴进锁芯，口中念出誓言，便生生世世地要纠缠在一起，不能分开。要想分开，只有来这白玉石锁，以身体作饵，化作利剑，劈断这玉锁，方能斩断牵绊，再不相见。也即是若是想分开，只有灰飞烟灭，方能违誓。”
　　这锁在无涯山上，从上古到现在都没有用过。其一是无涯山路途遥远，机关重重，其二就是这违背誓言的代价太大。
　　阿兜问：“你可愿意？”
　　我虽对成亲之事心下犹豫，但对感情之事却是笃定。这些日子经历的大小之事，再加上之前的时光，我的心早就对他坚定不移，磐石不转了。
　　只是成亲之事，涉及许多，不可草莽决定。但这盟誓，我定是不害怕的。
　　于是我伸出手咬破手指欲往里滴，然后手停在半空道：：“在盟誓的时候，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总不能还叫你阿兜吧，清祺高神又只是一个名号，叫起来怪不亲切的。”
　　“师父都叫我沅机，取水中机关之意，这名字是师父给我取的，也只有师父这么叫我。你若喜欢，也可以叫我沅机。”
　　“有人之时，我叫你上神，无人之时，我叫你沅机……”
　　“那阿兜呢？阿兜啊……在鉴心阁的时候，叫你阿兜啊……”
　　以二人之血滴入锁芯，又一齐道：“今日我小律，我沅机，对此玉锁立誓，生生世世，永不分离，若违此事，湮灭灰飞。”说罢两半的锁合成了一个整锁，牢牢地扣在了山脊上。我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这一句话很长，很长。
　　虽已盟誓，但我还是不愿意承认，我就这么勾搭了一个上神，顺便把自己交代出去了？我还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你这就叫掩耳盗铃！”阿兜对着我宠溺一笑，这一笑让我就快晕过去了，把我的身世之事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花痴，不是一个好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