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依旧》李伊漫

4、红尘女遇红尘事，寥落家身自高贵

　　书接上文：叶兰舟慧心识人，李梦岚婉约周旋。李梦岚不想再与之争辩，道：“不管梦岚相交何人，想必叶公子都不会在意，自然也不必多言，梦岚虽算不得阅人无数，但看得出来公子是个知书达礼之人。况且凡人皆有秘密，梦岚如此，公子亦是，所以，公子又何苦咄咄相逼。”

　　叶兰春道：“姑娘误解了，家弟绝不会为难你们，他会多言，不过是好奇罢了，还请姑娘莫要怪罪才是。”

　　柳月华闻言，‘嗤’的一下笑了，对叶兰春道：“想必公子对你家弟弟并不了解，他可不是你说的那般无辜，你这样说，恐他并不一定领你的情。”

　　“哦？我家哥哥不了解，难道姑娘了解不成？本公子会不会领家兄的情姑娘又如何知晓？”叶兰舟站起来，走向柳月华。

　　众人皆是一惊，虽然柳月华等女扮男生已不是秘密，但大伙仍深谙其中，不去碰触，叶兰舟这般直接称呼，倒教刚刚才为他说过话的叶兰春面露尴尬，轻呼道：“兰舟，休要无礼。”

　　叶兰舟轻轻一笑，道：“说笑罢了，何必认真，好了，今日就到此为止，本公子就不叨扰各位姑娘的雅兴，先行告辞。”

　　说罢，转身离去，叶兰春轻轻一抱拳，退了出去，道：“刚刚你着实有些失礼，再怎么不羁也要注意分寸才是。”

　　叶兰舟站住，回望了一下叶兰春，道：“春哥之前还说此处为烟花柳巷，为读书人所不齿，怎的一会儿子功夫，却对这烟花柳巷之地的女子抱起不平。”

　　叶兰春脸色稍变，道：“我说的是你的言行，怎的又说起我来了？”叶兰舟笑了：“是言行没错啊！”

　　叶兰春看了一眼叶兰舟，不再与其争辩，朝着回客栈的方向走去。叶兰舟摇摇头，笑的讳莫如深。

　　汴州已是耽搁两日，叶兰春于第三日清晨唤醒尚在睡梦中的叶兰舟，要求立刻赶路，叶兰舟伸着懒腰一脸的疲倦道：“哥哥去了便好，兰舟只需在此等候，待到哥哥凯旋而归，兰舟一定为你大摆宴席，接风洗尘。”

　　叶兰春一听，表情立刻严肃起来，道：“莫非你忘记此次的重点，我不过是陪你科考，怎的就要我独自前往？”

　　叶兰舟一笑，道：“哥哥莫要生气，兰舟这就收拾行囊，随你一路便是。”

　　一路上，叶兰舟走马观花，遇见好看的所在，定要停下来一探究竟，叶兰春拗不过他，只得跟着他一起，好在最后如期的在科考之前到达了目的地。

　　本朝取士，不仅看考试成绩，还要有名士的推荐。因此，考生纷纷奔走于公卿门下，但叶兰舟与叶兰春兄弟皆为名门之后，递上推荐信后，名次自不用说，这阵势已经赢了大半，奈何叶兰春本就无心科举，推荐信之后也就没有之后了。若说他没才学，却也真真的冤枉了他。最后名落孙山不过是，别人在考场上浴血奋战，他却睡了个昏天暗地。考官每每从中经过，纸面洁净如浮云，不禁暗自摇头。

　　出了考场，叶兰春虽面带疲色，两眼却神采奕奕。看到叶兰舟伸着懒腰朝前走，忙疾走几步追上，问道：“此番科考，我也算完成大伯的嘱托，不知你的试题作答的何如？”

　　叶兰舟道：“试题？哦，就那样吧，反正中不了。走吧，这几天都没能吃顿好的，我要找一家好吃的馆子大吃一顿，春哥要不要一起？”

　　叶兰春听叶兰舟说到吃，不觉饥肠辘辘，便附和道：“走吧，为兄请你，预祝你此番高中进士。”

　　叶兰舟一愣，随即笑了，道：“中不中进士无所谓，美食当道，万事皆休。”

　　叶兰春与叶兰舟兄弟携家厮四人，在科考完毕第二天便离去。叶兰舟也没再停顿，而是一鼓作气随叶兰春回到家中，一家人欢喜自不必说。

　　却说柳月华、孟静娴与李梦岚分别后，上次因拒绝陈公子会面，之后这陈公子便百般刁难，若说这陈公子是为何人，汴州知府的公子，这汴州陈知府年近半百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儿子，甚是金贵，虽家里也是书香门第，这陈公子却是半点委屈都不愿受，除却柳月华与孟静娴撞见的一次，先后又去了四五次，皆被拒绝，这陈公子不禁恼羞成怒。动用了父亲的关系，让这汴州城所有民间妓坊均不得收留李梦岚，李梦岚也是个烈性女子，即使走投无路也不愿委身求人。

　　这一日，柳月华偷溜出府，悄悄地打发丫头春樱去孟府请孟家的小姐孟静娴。三人约到一个酒馆的包间内。孟静娴一进门，便看见柳月华和李梦岚窃窃私语，不禁有些潸潸然。随即面带微笑道：“没想到两位妹妹这么早，一得到春樱的通知，我连衣服都来不及更换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了，不知月华妹妹有什么及时要与我们姐妹商量？”

　　柳月华站起来，拉着孟静娴的手道：“孟姐姐来的太及时，我们这边确实有个难事等待孟姐姐拿主意。”

　　孟静娴坐下，交代丫头去门口守着，便道：“妹妹有话不妨直说，我一定尽我所能帮你出谋划策。”

　　柳月华道：“谢谢姐姐，倒不是我的事，而是李姐姐的事，那天去翠嬅轩你也在场的，那个陈公子实在是咄咄逼人，这不是仗着他父亲是汴州知府，到处放话说，要是哪个艺馆收留李姐姐便叫这个艺馆如同翠嬅轩一样关门大吉，最可气的是管事的还被安个莫须有的罪名流放。这下倒好，李姐姐彻底清净了，但是以后李姐姐要怎么生活，更何况••••”

　　之后的话还没说，李梦岚忙捂住她的嘴，看看左右道：“此处人多嘴杂，妹妹休要胡言。”

　　柳月华赶忙闭嘴，孟静娴想了一下道：“长此以往，确实不是办法，不知梦岚想法如何？”

　　李梦岚紧锁眉头，道：“此事怪我，是我给姐妹们添麻烦了，要是我能稍稍缓和一下，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孟静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梦岚可有想去的地方，陈知府在位一天，汴州恐无法容身，不如早做打算。”

　　柳月华道：“孟姐姐的意思是要李姐姐独自一人离开汴州，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汴州之地有孟姐姐我们尚且被弄得措手不及，若是去往别处，人生地不熟，跟前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我不放心。”

　　孟静娴道：“可是，月华，在汴州，若如你我二人管梦岚衣食，多少都不是问题，可是•••”

　　孟静娴观望左右，压低声音道：“可是梦岚的愿望怕是此生都无法实现了。”

　　李梦岚站起来道：“我决定了，离开汴州。”然后又坐下道：“可是，我要到哪里去呢？”

　　孟静娴沉思了片刻，道：“若想为伯父平反，梦岚此行应该前往长安，长安属天子脚下，达官贵族多如牛毛，若有幸结识一二便可为伯父平反昭雪。”

　　柳月华惊道：“孟姐姐说的什么，达官贵族？你是想让李姐姐委身于人还是怎样，若是这样，我宁可李姐姐不要平反，我想伯父也不会愿意看见李姐姐为他做于己愿违的事。”

　　李梦岚道：“好，我就去长安！”柳月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三人离开酒馆已近黄昏，月华没多耽搁直接回去家里，不想迎面撞见木氏和丫头桃花，木氏见到月华，笑着说：“哟，这不是大小姐吗，您这是刚从外面回来？”

　　月华冷笑道：“怕是你早就在此等候多时了吧？”

　　木氏笑道：“大小姐这是哪里的话，我又不是夫人，哪里就知道大小姐去哪了？”

　　月华一恼，道：“少拿我母亲说事，我去了哪里怎的我母亲就知道了?你少拿那些有的没的在父亲跟前嚼舌头。”

　　木氏脸色一白，仍笑着说：“大小姐说的是。”月华转身便进了内室。

　　木氏脸色一点一点塌下来，丫头桃花道：“大小姐太目中无人，怎么说夫人也是生了大少爷的，怎的就没她个丫头片子尊贵了？”

　　木氏恨恨的说：“好了，谁叫人家命好，是正房所出，大少爷又怎样，怎么着他是主子，我还是个下人，比不得人家是个小姐。”说罢，朝着柳大人的书房走去。

　　月华吃过晚饭，便去母亲房里，聊了两个时辰，只听到影儿在外屋说道“老爷你来了”，

　　月华忙起身，柳大人一进屋，面色阴沉，柳夫人上前接过衣服，问道：“可吃了晚饭？衣服怎的这样少，也不怕着了凉•••”

　　月华往桌前一坐，眼睛一翻，道：“母亲傻了不是，你看父亲黑着一张包公脸，肯定是在木氏那里听来了什么风言风语，跑来这厢发火来了。”

　　柳大人一听，不悦道：“怎的就是风言风语，难道人家说错了不成？月华并没有偷溜出府？”

　　柳月华不语，柳夫人看着月华，问道：“你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