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依旧》李伊漫

3、风流公子会佳人，巧遇佳人遇故知

　　接上文‘兰舟拂逆兄长意，花街柳巷会佳人’，叶兰舟上楼寻了一处安静雅俗之地，命二喜招来几个酒菜，随意坐下，叶兰春憋着怒色，坐在兰舟对面，问道：“你是怎么寻到这个花柳之地？”

　　兰舟本来顾着观赏下面的歌舞，听到叶兰春问话，答道：“我也是无意间听别人说起，这汴州城流传一句话，想来春哥也是没听过吧？”

　　叶兰春不语，叶兰舟笑着说：“既然来了，春哥何不好好享受这美妙的歌声，动人的舞姿，难道你在家里所受的拘谨还不够，出门在外也这样拘着。”

　　叶兰春叹了口气说：“你呀，何时才不教伯父担心，让你参加科举应试，屡次拒绝就罢了，这寻花问柳之事你却是门清的很。”

　　叶兰舟道：“哥哥错了，人活一世，不过是活的自在，由着家人安排，哪还有什么生活的乐趣。”

　　叶兰春道：“亲所好，力为具；亲所恶，谨为去。这才是为人子女应该做的。”

　　叶兰舟愣了半响，笑着摇摇头道：“也罢，我不与你争辩，既然我们是来这放松的，那便不要说那些让人不悦心的事。”叶兰春见叶兰舟不再与之争论，一番准备好的说教倒无从出口，楼下却传来吵闹不休的声音。

　　二人循声望去，见是几个衣着光鲜，但气质却显得纨绔，一个家厮模样的人拎着其中一个伙计的衣领叫道：“没时间，有客人？啊？你真以为我家公子好欺负是不是？”

　　伙计畏惧的摆着双手道：“公子息怒，梦岚姑娘真的有客人，小的万不敢哄骗公子。”

　　家厮骂道：“还说有客人是吧？我家公子已经来了几次了，这梦岚真以为自己是什么良家女子，我家公子见她一面还玷污了不成？快将她叫出来给我家公子赔礼，否则今个就砸了这《翠嬅轩》，还不快去！”

　　“梦岚自然不是良家女子，陈公子也并非正人君子，否则也不会到我这烟花柳巷之地来寻乐子，您说是吧？”寻声望去，楼梯上刚巧下来一妙龄女子，只见其婀娜窈窕一身姿，乌发柔亮披两肩，丹凤迷离桃花眼，樱桃小口点绛红。好一个纤纤美娇娥。

　　叶兰舟与叶兰春不禁看呆，这女子神贵气华，虽处烟柳之地，身上却无半点风尘，真真是美到骨子里。咦？这不是那天那个女扮男服的女子吗？这位梦岚姑娘身旁竟还站着另外两位女扮男装的女子，一位是昨天刚刚见过面，另一位面孔之前未见过，单看气质服饰，并不是平常家厮的服饰，做工和装饰皆非寻常人家的物件，想来又是哪家的小姐。

　　那被称作陈公子的人见到李梦岚，两眼一亮，但是却没敢造次，往前一步道：“是我家下人唐突了，还望梦岚姑娘见谅。”

　　李梦岚见其不再发难，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揖了揖。陈公子又说：“既然梦岚姑娘已经会客完毕，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得到姑娘眷顾？”梦岚笑了笑，道：“陈公子说笑了，能与陈公子一叙是梦岚的福气，奈何今日梦兰确实无暇，还请陈公子见谅。”

　　陈公子一听李梦岚之言，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斜了一眼家厮，家厮会意，叫道：“还请梦岚姑娘吃敬酒。”言下之意，不要等吃罚酒。

　　李梦岚哪肯妥协，目光横斜，眉间紧蹙，声音不疾不徐道：“梦岚只与知己饮酒，旁人的酒不管是敬酒还是罚酒梦岚都不愿一品一二，陈公子如果只是想请梦岚喝敬酒，那梦岚想，这翠嬅轩里愿意陪陈公子的肯定要多少有多少，想必陈公子挥挥衣袖，都能打翻一二，何必非要梦岚作陪。”“陈公子请便，梦岚有事先行离开。”说罢，便转身离去，身边那两个女扮男装的女子跟随左右。

　　陈公子毕竟也算是在汴州城内有头脸的，一时闷气，却也不好发挥，只是一甩衣袖，留下一句“你会来求我”得狠话离开了。

　　进了李梦岚的闺房，三人终于卸下伪装，柳月华长出一口气，道：“李姐姐，孟姐姐，刚才真是吓死我了，那陈家公子一直是仗势欺人，今日姐姐这样得罪于他，不知会招来怎样的麻烦。”

　　孟静娴走上前去安抚着李梦岚，戏谑道：“我以为月华妹妹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呀，这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老理儿看来是真的。”

　　柳月华不服，道：“我才不信刚才孟姐姐不怕呢，你少拿我打趣，我们三个一起长大，脾性自然相知，若不是李姐姐家突逢•••”话及此处，柳月华便不再往下说。

　　孟静娴道：“你呀，就是心直口快，怎么什么都说，还怕事情不够大。”

　　李梦岚道：“没什么的，我家突逢变故，我沦落至此，生死与我不过是一念之间罢了，你又何苦为了这本该消失的人训斥于她。”

　　柳月华走上前握住李梦岚的手道：“李姐姐何苦说这样的话惹我和孟姐姐伤心，你若真有什么想不开的，岂不是白费了当初我和孟姐姐的一番折腾。”

　　孟静娴道：“梦岚，无论将来怎样，我们姐妹都不要离心.”三人走到一处，轻轻地抱在了一起。

　　“好好好，我道是哪家的翩翩佳公子，没成想竟是三个窈窕美娇娥。”兰舟击了三次掌，走进去，但见三人惊诧的目光说道：“本想随便走走，没想到竟看了这样一桩奇闻，女子逛花楼当真是闻所未闻，不知此事若被这的管事知道，不知会做何感想。”

　　柳月华一惊，立刻站出来，挡在两位姐姐前面，说道：“你个登徒子，这是女儿家闺房，你怎敢擅闯？”定神一看，竟是昨天赏海棠赋诗时遇到的男子，顿觉一时无颜。

　　李梦岚到底是在烟柳之地混迹过的，多少见点世面，走上前来，揖了揖，轻言软语道：“不知公子驾临，有失远迎，实乃梦岚之过。公子乃大度之人，况且来此也不过是找个乐子，公子自然不愿找寻是非。”柳月华站在一旁不再言语，孟静娴一时竟也忘了出声，要知道，两个女子进花楼被传将出去名声有损事小，她们又都是官宦家的小姐，若是辱没门楣，坏了家声，恐怕污的就不只是自己的德行了。

　　叶兰舟知道李梦岚想小事化了，也不再为难，便道：“人人都言这翠嬅轩的梦岚姑娘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想来这诗词歌赋自然也不在话下。在下有一上联，若梦岚姑娘对的出来，本公子便将此事烂于腹中，你看可好？”李梦岚自然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微微一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吹竹弹丝，舞调歌腔，乍看束带英姿，不想点漆描脂。”

　　柳月华知晓他暗讽她们女扮男生，一腔怒气刚想上前应对，李梦岚却暗暗压下她的手，径自走到叶兰舟身旁，盈盈一笑，道：

　　“骑马踏花，仙风道骨，都言腹有诗书，不及女子余舒。”

　　“好！”柳月华第一个响应，走到李梦岚面前道：“李姐姐果然好文采。”孟静娴上前一步拉了拉她，柳月华斜看一眼叶兰舟，不再言语。

　　叶兰舟微微一笑，道：“嗯，不错，汴州柳府月华颜，翠嬅轩处会梦岚，汴州一行，能得见其一，也不负此行。”

　　柳月华闻言将脸稍稍侧向一边，孟静娴闻言轻轻一笑。这时，叶兰春终于出现在门口，叶兰舟道：“春哥是否还觉得此处不三不四？”

　　叶兰春不语，叶兰舟往桌前一坐，招呼二喜拿酒，对李梦岚道：“我与哥哥途经此地，听闻这汴州最繁华之地非翠嬅轩莫属，特地过来一观，本公子并非是多事之人，但却是个极爱热闹的人，既然我们已经慕名而来，还请梦岚姑娘赏脸。当然，这银钱自然不会少你的。”

　　“公子话以到此，梦岚若是再推辞，恐显矫情，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令了，不知公子今日到此是想听曲闻歌呢？还是对赋说词呢？”叶兰舟道：“那就先请姑娘来段琵琶行吧？”

　　李梦岚招呼随侍，不一会将一把五岳玉面琵琶送至李梦岚手中，李梦岚拿起琵琶，坐在桌前，孟静娴和柳月华坐其左右。

　　：烟楼今夕何相逢，月殿欲困仙子恨。秋月寒霜形影单，晚霞朔雪恁相堪。皓月坠林人未眠，青霜锁道马行迟。翠香亭畔，满地风光愁不尽。泪弹斑竹，犹记他年负囊词。

　　一曲罢，叶兰春忘乎所以，竟一时忘情的站起身来拍手，直呼‘好好好。’但见众人皆惊诧的望向他，不觉惭愧，遂坐回原处。叶兰舟道：“梦岚姑娘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这汴州城达官贵族为博红颜一笑，不惜一掷千金。”

　　李梦岚苦笑道：“公子何必挖苦梦岚，这翠嬅轩本就是寻乐子的地方，什么时候竟成了达官贵族争相到访的所在。梦岚原本就是雅妓，没有贵重之说，又何谈一掷千金。不过是选择自己顺眼的，由着自己的心性罢了。”

　　叶兰舟摆摆手道：“姑娘何必这样自我轻贱，如若只是一般歌妓，又怎会有富家小姐相伴，若只是寻常关系，姑娘又怎会放下身份与我周旋？”

　　李梦岚一惊，心下道：“没想到这人竟聪明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