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生活的世界》kissingleaf

7、第 7 章

　　放学后我和程松林一起骑车回家。

　　边骑我边感觉车子越来越沉，我停了下来去检查车带。程松林也从车子上下来，回头朝我走过来，问我道：“车子怎么了？”

　　“车带被扎了，可能刚才骑车没注意吧。”我没抬头看程松林。

　　“能对付到回家吗？”程松林问我。

　　“情况不太好，我还是推着走吧。没事的，你先骑回去吧，不用等我。”我站起身准备推车子。

　　“一起走吧，反正今天作业也不多。”程松林也开始推着车子往前走。

　　本来今天一天我们俩就没说几句话，现在这条小路上就剩了我们两个人更显得有些尴尬了。

　　“那个… …”我们俩异口同声想打破沉默。

　　“你先说…” 我们俩又一起说着。

　　我挠了挠头发，开口道：“明早不和你一起走了吧，现在有点晚，估计修车的都回家了。今天这车子也修不上了。”

　　“那我载你去学校。”程松林侧过头看着我说。

　　我也侧过头看着程松林笑道：“你这车子后面哪有座位啊，难不成我跟你着后面跑着去啊？算了，我明天做公车去。”

　　程松林低着头没有接话。

　　“对了，你和窦怡恬怎么样了？”我有点心虚地问程松林，把脸转了回来冲着前方。

　　“什么怎么样？”我估计程松林在装傻。

　　我假装八卦的说道：“就是进展到哪了呗？是跟人家牵过手了还是跟人家亲过嘴了？”

　　程松林停下了脚步，我疑惑地回过头看着他。

　　“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听见了吗？”程松林瞪着眼睛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跟我说道。

　　我被程松林突然的大声吓了一跳。“你有病啊，处对象有什么了不起，问问还不行了啊？”我没好气的回道。脑子想到今天中午看到的那一幕，明明窦怡恬都亲了他，他还在这装什么纯情。“亲就亲了呗，还有什么不敢承认。”我也停下来回瞪过去。

　　程松林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跨上了自行车，看也没看我一眼就骑车走了。我听见他骑上车的时候嘴里还说了一句“我可不是有病吗，我最他妈有病了。”

　　行，程松林你有种。我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滚吧你！敢做不敢当！”

　　我越想越来气，可是这破车子还不争气，只能慢吞吞得往家走。走到下一条小路时，我看到了那家修车店并没有关门，我推着车子正打算走过去。可是又想了想，如果把自行车修好了，明天还要和程松林一起去学校。最近这几天我实在是不想再和他说话，每次和他说话我仿佛都能回忆起今天中午的那一幕，就会感觉胸腔里闷闷的，就会让我不快活。

　　于是我推着车子绕过修车店继续往家推。等我用了比平时多了三倍的时间终于推到了家楼下时。我看到小区的路灯下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没错，还是程松林。我推着车子想从他身边走过去，全当看不见他。他站在他的车子边，看我还是气鼓鼓的样子。没敢走上来，只是开口叫我：“小余…”

　　我没搭理他继续走着。程林松急了，跑过来抓住我的胳膊迫使我看着他。我被他突然的大力气弄疼了，一把甩过胳膊，冲着他喊：“别碰我，也别搭理我。你那么有种，我可搭理不起你！”说着我就要赶紧往楼里面走要摆脱掉程松林。

　　程松林到是仍然不依不饶。强行固定住我的车。我不耐烦的回过头看着他，刚要开口骂他。他反倒先对我说：“是我的不对，我不应该乱和你发脾气…对不起…”我看见程松林抓着我车座的手，都已经冻得没有血色了，现在是十一月份，北方这时的天气已经冷的不像话了。我知道程松林没回家一直站在外面等着我，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气势，一米八五的大个子在我面前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低着头，语气有些着急的和我道歉。

　　我看着他停在我面前，鼻尖冻得红红的，校服外面的外套也那么薄，明明回了家也不进屋暖和暖和就那么傻傻的站在门外足足等了我二十多分钟。突然间，有一丝奇怪的想法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虽然只有一瞬间，不过我准确的察觉到了。我不想把程松林推给窦怡恬，我想象不出程松林在窦怡恬生气时哄着她的样子。我甚至有些自私并恶毒的想着，我就是要欺负程松林，而程松林也只有我一个人可以欺负。

　　看着程松林要冻僵的身体，我的声音软了下来：“回家吧，刚才的话我不放在心上了。”我看见程松林慢慢的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开口问着我：“那明早咱俩还一起去学校吗？”我笑了笑，此时此刻的程松林比齐小新还要幼稚。“明早我还是要做公车去的，自行车带又没有补好没办法骑自行车了。”我对程松林撒谎，因为我刚才明明有机会补好车子的。

　　“哦，那好吧。那你明天要早点起别迟到了。”程松林的目光又暗了下来，有些不情愿的嘱咐我。

　　直到程松林再三确认过我真的不生气了才终于搓着手哈着气听话的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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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学时间很容易堵车，所以坐公车要比平时出门时更早一些。

　　我揉着还未完全清醒的双眼，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公车站走去。刚过了马路，就听见有人喊我，我连忙在车站的一群人当中分辨到底是谁在叫我的名字。还没等我看清楚，王婧就背着小书包跑到了我面前，笑的特别开心和我打招呼。王婧的性格很好，无论什么时候看到她都是一双弯弯的眼睛。看见她神清气爽的样子顿时我的瞌睡虫都被赶走了。

　　“你家也住在住附近吗？平时怎么没看见过你做公车呢？”王婧先开口问道。

　　“我平时都是骑自行车的，昨天车带扎了，没来得急修所以今天只能坐公车了。我骑自行车时要比这走的晚一些。”我走过去和王婧一起等公交车。

　　“原来如此啊，我说怎么从来没碰见过你呢。”

　　公交车在路上堵了十多分钟，和平时我来学校的时间差不多。刚和王婧进校门就看见了程松林骑车停到了校门口。程松林也看到了我，自然也看到了我旁边的王婧。程松林手里拿着两盒牛奶，我朝他走过去，感觉步子突然变得非常沉，连王婧在我旁边说得话都漏听了。

　　“喂，想什么呢？”我看见王婧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迫使自己低下头去看她。

　　“那行，你别忘了啊，放学时我在车站等你。”王婧在我身后冲我喊着。

　　程松林看见我过来了，向我扔过一盒牛奶。“你今早忘带牛奶了，早晨出门时阿姨让我给你的。”说完就要推着车往车棚子走。没走几步程松林突然停下回头看着我说：“本来我还打算给车后面弄个车座子呢，但是看来你挺享受坐公车的。晚上放学我不等你一起走了啊，你自己加把劲，我等你的好消息。”程松林似笑非笑，阴阳怪气。我竟一时语塞，就那么愣愣的站在那直到程松林拐外后消失在我的视线。

　　放学后，等我来到站桩时已经看到了王婧，她朝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你们班下课有点晚啊，我等你有一会了。”我看见王婧用帽子和围脖给自己捂得严严的，可露出的脸颊还是有些泛红。

　　“不好意思啊，老师有点拖堂。”我抱歉的看着王婧。其实我们班下课得不晚，我是在磨磨蹭蹭的等程松林开口问我要不要一起回家。可是最后程松林只甩下一句“我先走了啊”就从我身边走过去了。而我确实是忘记了王婧还在站桩等着我。

　　等到公车来的时候我们都有些冻透了。上车后，王婧和我找到座位并排坐了下来。

　　“最近有看什么书吗？”王婧眨着含笑的眼睛问着我。王婧是学文科的，所以平时很喜欢读书。之前因为是课代表的原因总见面时，我们俩曾互相借过书，我记得那个时候她借了我一本《西方的智慧》，是罗素的书，说实话读了很久，就算最后终于艰难的把整本书都看完了，也没有完全看明白讲的是啥。但是从那之后我就对王婧有些另眼相看了。她刚刚高一的年纪就在读西方哲学史，可以看出她是个很有思想的女孩，而且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书卷气，为人平和，这也是我很喜欢和她交朋友的原因。我明白她和其他的女孩不一样，但要是说喜欢或者爱慕，还真谈不上，最多可以说做是欣赏。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最近刚读了《了不起的盖茨比》，感觉还挺好的。”我尽量压低着声音，着实不敢在她面前班门弄斧。

　　“那有时间借我看看可以吗？”王婧看着我说。

　　“当然可以啊，我把书找出来就借给你。”我爽快的回答道。

　　“你平时星期天都是在家学习吗？” 王婧问着我。

　　“一般都是这样，有时候我也会去程松林家，或者程松林来我家。有时候学累了就去打篮球…”我看见王婧有些疑惑的看着我。

　　“哦，程松林啊，就是每天和我一起上学的发小。你应该见过吧，坐在我的后桌。”我跟王婧解释着，

　　“嗯…你班最帅的那个吗？”王婧的声音有了些许兴奋的问着我。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人确实是这个人，只不过我从来没有和别人这样介绍过他。没想到程松林的名气都传进了别的班级。

　　“我没别的意思，嘿嘿，你不会觉得我特花痴吧？”王婧弯起月牙眼用手肘碰了碰我。

　　“不会啊，程松林确实长得很帅。”但也不用这么形容他吧。

　　“其实你也很帅啊，你俩平时走一块特别养眼，真的。”王婧很诚恳的向我点头。

　　我被她认真的样子逗乐了，和她贫道：“我觉得我比他帅啊，你这眼光也不行啊。”王婧听着我自恋的话捂着嘴偷偷乐着。

　　“后天就是星期天了，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学习？”王婧止住笑后问着我。

　　“你不会是想让我带着程松林吧？”我反问着，如果王婧真能承认倒好了，这样我回去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告诉程松林，人家王婧才没有看上我呢。

　　“才不是，只是想约你一起出来学习而已，你别乱说哦。”王婧的声音略显严肃。

　　“知道啦，我逗你呢，看你紧张的。”反正照这样看，我和程松林还不知道要别扭到什么时候，出来学习也好，免得在家难免碰上程松林，两句话不合拍我们俩又得生气。“可以啊，周日我在市图书馆等你。”我答应了王婧。

　　“好啊，星期日早上九点，别忘了把你书借给我啊。”王婧满意的带好帽子叫我一起下车。

　　算了算我有三天没有和程松林一起上学了，从车带坏了开始我没去修，就一直和王婧一起上下学。今天星期日，我早早的起来收拾好书包，装上借给王婧的书，吃过早餐就往图书馆赶去。王婧准点出现的图书馆门口，我们找到自修室坐了下来。

　　“等我读完这本书和你一起分享读后感怎么样？”王婧接过我的书跟我说道。

　　“那太好了。”我看见王婧伸进书包找了一本《小王子》递给我。

　　“你应该读过这本书吧，说实话《小王子》我一共读了五遍，但是每一次看都有新的感受，很奇妙。这是我最近新买的插画版，借给你回去看一看，很生动。”

　　“那《小王子》里你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什么？”我接过书问着王婧。

　　“只有用心灵才能看清事物本身，真正重要的东西是肉眼无法看见的。”王婧的声音很温柔，目光坚定，平淡说出这句话。好像为这句话赋予了新的意义。“那你呢，说说看，你最喜欢的一句话。

　　我翻开书，迅速的找到了那一页，那页上的插画，小狐狸独自一人坐在麦田前，风吹起它红色的毛发，我看不见小狐狸的眼睛，却仿佛透过它的背影听见它说：“从此山高水长，看到金色的麦浪，我就会想起你的发色，从此我拥有了风吹麦浪的声音。”我听见自己一字一句的读着，我想起某个人明亮的眼睛，他用双眸注视过我，从此我也拥有了黑夜中最耀眼的星辰。

　　王婧用手托着下巴，眼神复杂的看着我直到我读完抬起头。她对我说：“你也有你的玫瑰花要守护吗？”

　　“什么？”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等等，我看见了我的同学，我去打个招呼。”没等我反应过来，王婧起身朝我身后走了过去，我顺着王婧的方向往后望去。

　　隔着不远，靠着窗边的位置上，我看到了窦怡恬，以及坐在她对面，抬起头望着我的程松林。

　　我应该也过去打招呼的，可是我的双脚就是不听实话如同灌了铅般定在原地，甚至僵硬的脖子都不知道该不该回正。我听不见王婧和他们说话的声音，离得有些远，但我隐约看得见程松林随和友好的微笑，只是他的双眼一直看着我的方向。我的双手紧紧握着书，直到王婧向我走过来，我还没有缓过神。

　　“看什么呢？那个是不是你的同学，叫程松林的那个？”我听见王婧的声音嗡嗡的在我耳旁响着，我听得清又好像听不太清。

　　“嗯…”我凭着本能回答着她的问题。“咱们去楼上借书去把，我突然想起来要借几本书。”我匆忙收拾好书包，没来得及看王婧一眼，就抓着书包加快脚步往自修室的门口走去。从座位到门口的距离不长，可我总是感觉有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我，仿佛要把我的背灼烧出一个窟窿，我的背有些莫名的疼了。左右脚也走成了顺撇才狼狈的逃也似的走出了自修室。

　　王婧没看出来我的反常，追上我后和我一起去图书室。

　　“没想到我们班的窦怡恬竟然和程松林在交往，但是怎么没看见过程松林在我们班出现过呢？他们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王婧连珠炮似的向我发问。

　　“有一段时间了吧，嗯…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说得是实话，我甚至不知道程松林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窦怡恬。

　　“你们是发小，你还不知道啊？”王婧还继续问我。

　　“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后半句我的声音很小，我并不想让王婧听到。

　　王婧似乎察觉出了我的不情愿，也没再多问。

　　下午的时候我和王婧准备回家了。我们俩慢悠悠的往车站方向走去。

　　“你…你…”我准备把话问清楚，因为只有我和王婧两个人时我感觉到了不自在，不是暧昧却又感觉不太一样。“你是不是喜欢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脸一定红了。我想王婧听到这句话就应该在佩服我的厚脸皮了吧。

　　“喜欢啊。”王婧说得风轻云淡。

　　“啊…”我被吓着了，没想到她平时看着文文静静，说起话来这么理直气壮，虽然就算喜欢我也不能算做是理亏的事。

　　“哈哈，你吓傻了吧。我是喜欢你，但不是那种喜欢。”王婧回过头笑着瞅着我，眼神像在安慰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我没有接话，等着她说话大喘气。“我是很欣赏你啊，很喜欢你的性格。难道男生和女生之间除了爱情就不可以有友情吗？”

　　王婧看似把问题抛给了我，其实这是一个设问句。我当然相信异性的间的友情，甚至求之不得。我看着王婧的眼睛，认真的回答她：“当然可以，而且和你交朋友很开心。”

　　“但是看起来你好像是松了一口呢？”王婧这个小机灵鬼，简直聪明得令人发指，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小心思。

　　我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眼神在向她讨饶。她看着我呵呵的笑出了声。

　　“还记得刚才在图书馆我问你的话吗？”王婧突然问我。

　　我没反应过来是什么问题，王婧又重复了一遍：“你也拥有一支玫瑰花需要守护是吗？”

　　我不知道她指的玫瑰花是什么，因为我不是小王子，没有他的幸运拥有一支独一无二的玫瑰花在他的星球等他回家。我顶多算是那只小狐狸，不够幸运，没有比他的玫瑰花更早的走进他的心里。我低下头，无从回答她的问题。

　　“其实小王子也是爱着小狐狸的不是吗？而且要我说，其实小狐狸才是最适合小王子的。因为它教会了小王子爱与责任。我认为爱情最好的状态是在这份感情中双方得已共同成长，我们都为了彼此而变得更好，有爱的能力，也学会去爱。”

　　那天我和王婧的对话一直都像在云雾里缭绕，她用聪明的小脑瓜试图猜测我的心思。可她却不知道，要想劝说一个人为自己的思想付诸实践，最重要的是当事人自己真的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可那时我们都太年轻，没人告诉过你，爱情的公式约等于心动、妒忌、占有、牺牲、成全的总和。我们只能依靠自己的直觉在懵懂的年纪里横冲直撞，彼此试探甚至不惜代价误伤了对方。可是时光流转，苦尽甘来，当我们回首那些悸动的岁月，若伤痛与彷徨换得出深情及久伴，那么所有的一切，得以眷顾，最终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