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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伯乐和灾难 ...

  •   却说日本机关长黑田联带王锦柏从中国坐飞机飞往日本,来到案戒道场,对道场主案戒木说:“师兄,我发现了这位围棋小棋手,特从遥远的中国带来,能否留下一试,收为徒弟?”
      案戒木是个五十来岁的方脸男人,军人出身,酷爱围棋,开了个围棋道场。他见师弟弃棋从军,仍不忘怀道场之事,说:“真难为师弟了。此孩子可行?”
      黑田联说:“假以时日,要胜师弟十倍矣!”
      案戒木问:“你的假以时日,要多少时间?”
      黑联田说:“他现在的棋艺已在我之上了!他曾和我对弈六盘,我输给他五盘!他聪明伶俐,有下围棋的天赋,悟性极高,潜力很大!”
      案戒木见一向争强好胜,棋力尚可的师弟用极高的评价来证明这个中国孩子,知其不弱,也就留下,并带回家住。
      家中只有案戒太太和案戒木的独女木林子。
      木林子大王锦柏三岁,在日本予固医科大学念书。木林子瓜子脸,双眸清澈,在大学被称之为校花。
      王锦铂有空爱到木林子房间,翻医学书。
      木林子抚着他的头,告诫:“小锦柏,去看围棋书!”
      王锦柏说:“看了。”
      木林子受父亲影响,对围棋耳濡目染,也懂得一些,说:“不能走马观花,要一遍一遍地打谱。”
      王锦柏说:“谱我都打过了。”
      木林子不信,去道场看王锦柏弈棋。果然,他和有十几年学棋经历的师兄们弈棋不落下风,下到中盘仍落子如飞,师兄们跟不上节奏,常出冷汗。
      案戒木也有点称奇,他在背后观王锦柏和大弟子山富五弈棋,双方正酣畅淋漓大战时,案戒木突然叫停,问王锦柏:“等一等,你为何要走这一步夹?”
      王锦柏说:“如果下托,就走到一本叫秀藤的棋谱上了,我感到夹比下托变化多,还要凶一点,就走了夹,也想看看对方怎么变招。”
      案戒木对秀藤的这名谱已打谱过数百遍,却只走过下托而没走过夹,不敢轻易变更名谱招式。他来了棋瘾,推开山富五,亲自和王锦柏续盘。这一盘续了整整八个小时,案戒木耗时占了六个小时,持黑棋的他竟贴不出目来。
      案戒木问:“小家伙,秀藤的棋谱都打过了?”
      王锦柏说:“都打过了,秀藤的另一盘棋,我摆给你看。就是这一招,没必要就地做活,完全可以钻出破对方的大空吗。”说着复起秀藤棋谱。
      案戒木一边认真地看王锦柏摆谱,一边开心地抚摸颇具灵性的王锦柏的头。
      案戒道场曾经输过土试原道场二场棋,案戒木认为报仇雪恨的时机到了。他底气十足地下了战书。双方约定各出五百万日元的赛资,各派五员大将出场。
      一切准备就续,王锦柏却来了话:“师傅,胜棋有没有奖励?”
      案戒木一愣,问:“小家伙,你想奖多少钱?”
      王锦柏说:“钱我不要,胜一盘,放三天假期。”
      案戒木说:“行。胜两盘放你两个星期。”
      王锦柏问:“三盘呢?”
      案戒木说:“一个月!”
      王锦柏问:“全胜呢?就放我回中国,回家?”
      案戒木说:“怎么可能全胜?他们有个围棋界名流高桥圣呢。”
      王锦柏问:“师傅你敢答应吗?”
      案戒木夸出海口:“你若真能全胜,不但放你回国,我还亲自送你回到昆云县的王氏诊所,好吧,小朋友?”
      王锦柏说:“师傅,你说话要算数!”
      案戒木不加思索地说:“好,算数!”
      两道场开始比赛。案戒木六天内连胜三盘,虽然倍感疲劳,但见小锦柏已连下四城,且如行云流水一般,暗暗称奇。第四盘他本打算与高桥圣一决雌雄,临时决定自已调整两天,改由机灵的小锦柏去挑战高桥圣。
      好个王锦柏,不慌不忙把高桥圣引入秀藤棋谱,又是一个夹变招。这小孩子就是要在对方认为非常熟悉的套路上来个突袭。对方下一步竟长考了两个半小时,耗尽了元气。落过子后,王锦柏又做了个劫,一个十六岁和一个六十岁如此年龄悬殊的人打起了特别麻烦的劫争。下面的劫的路数都在王锦柏的精巧计算之中,从几目的小劫慢慢打起,而高桥圣则豪无打劫的准备,满盘寻劫;两人劫越打越大,离王锦柏的胜利越来越近。行至第一百八十八手,老棋手高桥圣已无回天之术,一声长叹,投子认负。
      在一旁观战的多位围棋界名流找案戒木,打听他徒弟的来路,纷纷预约与之手谈。
      案戒木也中盘击败了尚未恢复元气,精神已处于颓废的高乔圣。
      案戒道场大胜。
      案戒木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双方交战结束后的第二天,他就要王锦柏上道场打谱。连站旁边的木林子都说:“你亲口讲胜三盘放一个月假期,胜五盘亲自送人回国的!”
      案戒木只有说:“好好,其他人继续打谱。小锦柏可以玩耍几天,但别走远,不要贪玩玩过了头。”

      王锦柏去了予固医科大学的图书馆。受父母影响,他对医学颇感兴趣,想去翻翻书。由于精通中、日、英、俄四国的文字,对法、德、意、西、波兰和捷克六国的外语触类旁通,也基本能掌握,所以图书馆的书几乎都能看懂。他想看看这儿的医学书跟他原本熟悉的中国中医学有什么区别。他常常一看就上了瘾,不愿出去。害的木林子也跟着天天泡在馆里,中饭还要木林子去买。
      一日,两人在馆里走,木林子见满头银发小眼睛的佑苷老师边看书边吃药,就上前问老师哪儿不舒服,老师回答头痛。王锦柏拿起药瓶子一看,说:“这是止痛的药,对治病无效果的。”
      老师说:“是治不好,只能缓解头痛。”
      王锦柏问:“头痛分十九种,你患的是哪种?”
      老师说:“我,我真不知患的哪种?头痛还分十九种,这么多?”
      王锦柏说:“首先是所患的部位,你是前额痛,还是后脑痛、偏头痛、头顶痛还是颅内痛?”
      老师说:“我是全颅内都痛。”
      王锦柏娓娓道来:“全颅内痛的一种为上阳,肝气上亢,围困络脉,引火塞道,阻及神经。二种为中阴,颅内经脉血管受邪气所袭或内因变异,慢慢产生变化,长出它物,即同中国三国时代曹操一样脑袋瓜子长出个瘤。三种为下极,受它病所牵连,如口腔、鼻腔、牙疾、耳疾、颈疾或眼疾出问题产生的连锁反应。”
      老师问:“那怎么治?”
      王锦柏说:“治的方法多呢,药、炙、薰、罐、刮痧、开头颅!”
      老师说:“刮痧,还开头颅?小孩子吓我!”好奇地问:“我的病属第几种?怎么治?”
      王锦柏看看他的舌苔,看看他的耳朵,说;“这我就看不出来了。我妈妈一看,可能就知道了。”
      老师问:“你妈妈是你的老师?”
      王锦柏说:“对,我妈妈常教我。”
      老师问:“你妈妈的老师呢?”
      王锦柏笑了:“是我爸爸!”
      老师问:“你爸爸的老师呢?”
      王锦柏说:“是我爷爷!”
      老师说:“那你家是医学世家呀。难怪懂得一些。”
      两人谈话逐渐投机,老师开始喜欢这个对医学似懂非懂的小孩子。
      王锦柏问:“佑苷老师,我可以和木林子姐姐一起上你的课吗?”
      老师说:“你为什么要上?”
      王锦柏说:“你们的医学接受西方的医学比较多,和我们中国的中医学不太一样,用的药差别也很大,我想看看、听听,学学,相互了解,取长补短。”
      老师半开玩笑地说:“要上学可以,你小小年纪,才读过几年书,能听得懂大学的课程?能跟上学业吗?”
      王锦柏说:“我已高中毕业。”
      老师说:“这么小,就高中毕业了?不简单呀。成绩如何?”
      王锦柏笑道:“怕你不信,不好意思开口。高一到高三我皆是全年级第一名。”
      老师说:“全年级第一?这么小的年纪,真叫人难以相信。不是骗我吧?”
      王锦柏说:“骗你是小狗。”
      老师相信了,说:“这样,明天木林子他们有个测验,你和他们一同测,你能测出题目的一半,就可以上学。”
      王锦柏说:“测就测,老师,你不能反悔的。”
      老师好笑地说:“行!就怕你对我们的课本一窍不通,测不出来,得个大鸭蛋`!”说完,还用双手比划着一个椭圆形的象鸭蛋的圆圈。
      王锦柏天生过目不望,早已把木林子的课本全部看过,对课本内容不仅理解,且能举一反三,倒背如流。王锦柏和木林子班级的学生一同测试,成绩竟然名列前茅,高出第二名许多。佑苷老师有点怀疑,又当着众学生的面出了五道难题,王锦柏全部答了出来。佑苷大呼:“不可思议,太出乎意料了!”佑苷的小眼睛大放光彩,甩着满头银发忘情地在课堂扭动腰身跳了一组西班牙舞,然后说:“亲爱的小朋友,你来我这儿学习吧。我本打算先跟学校商量的,现在看来不用了,我请学校给你办入学手续,我就代表学校作主了!”
      木林子好奇地问:“佑苷老师,你仅为一名老师,如何能代表学校作主,万一学校不同意呢?”
      佑苷笑道:“老师并非仅是老师,能作主的还远远不止收一个学生这些呢。木林子,我代表学校决定,收下这个学生。明天,你就带这小朋友来上学吧。”
      王锦柏插班上起了为期六年的予固医科大学临床学。
      同时他还代表案戒道场参加围棋赛事,他要用高胜率来保证案戒木为其支付学费和伙食费呢。

      却说王西淮和静泉在全国盲目而无目标地寻找儿子王锦柏,王氏诊所则出了大事。
      有一支部队开到了昆云古城,成千的士兵拥在大街上,县长亲自来到王氏诊所,对王泰然说:“王老爷子,国军将对日本侵略者进行作战,上级的战略部署已经下达,有一个团就驻扎本县进行战略布防,他们要求团部设在《昆云王氏中医诊所》。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郝团长。”
      王泰然年已八旬过半,精神仍然很好,他定眼一看,说:“是郝副官。”
      郝为强说:“正是。王老爷子,打扰了。不仅王氏诊所要用用,你得把诊所的东西挪走,还得腾出东四个进和西四个进所有的房屋,借我们团一用。”
      刘医生说:“你们是强占民宅。”
      卫兵拔出枪,顶住刘医生的太阳穴。”
      郝为强说:“哟,我当谁呢,是刘大公子。以前你老子刘军长在我面前指手画脚,现在儿子也挺有出息?给我用鞭子教训教训!”
      卫兵用鞭子抽打刘医生。
      县长用力拉开卫兵。
      县长对王泰然说:“王老爷子,赶快拆卸东西,搬走吧,不然东西都保不住。非常时期,抗战为上!”
      王氏诊所的仆人和医务人员共同在忙碌着搬迁。
      刘力医生一边搬东西,一边说:“还抗战呢,就会欺负老百姓!”
      郝为强问正在搬东西的大头阿三:“怎么不见美貌的静泉?”他数年前在部队开出苏城之后,曾请假到昆云古城王氏诊所找静泉,想强娶静泉,被静泉连甩数个耳光,并踹三脚,踹得在家养了数日的伤。这会他见武功高强的静泉不在,神气起来。
      大头阿三老实相告:“二少太太的儿子王锦柏在宜青城走丢了,她和二老爷这两个月都在外地寻儿子。”
      郝为□□笑道:“如果静泉在,求个情,卖个乖,陪我玩耍几天,团部也许会设到别处呢。”
      大头阿三说:“放心,我会告诉她!”

      《昆云王氏中医诊所》被国军占据,诊所的房顶上,插上青天白日旗。
      一架日本军用侦察机在低空盘旋飞行。
      士兵不甘示弱,上《昆云王氏中医诊所》房顶,举步枪和托起机关枪打飞机。
      侦察机拉高呼啸而去。
      三架日军轰炸机开来,对《昆云王氏中医诊所》狂轰乱炸,士兵四处逃窜,王氏诊所一片火海。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一片。
      郝为强慌张地率团撤出昆云古城,不知逃往何处了。

      县长和王泰然等望着房屋已全部倒塌,断垣残壁、瓦砾一地的《昆云王氏中医诊所》,无言以对。唯一庆幸的是清代康熙年间达礼善书写的匾,为结实的红木所雕,没被炸坏,仆人把匾抬到了西山庵。
      王泰然喟然长叹:“这可怎么办?日子怎么过呀?”
      县长说:“都怪我,都是我不好!不该同意他们进驻的呀。美其名曰什么战略布防,只被日本鬼子的飞机轰炸了几下,日本士兵尚没见着,就吓得屁滚尿流,逃之夭夭,还害得王氏诊所被炸毁。上级用的什么官啊?难怪偌大一个中国,要被小日本欺负,一群的酒囊饭袋啊!”
      王泰然说:“政府还拼命纳我们的税,养着这群饭桶!”
      县长问:“王老爷子,怎么办呢?”
      王泰然道:“等儿媳妇静泉回来再商量吧。我真没了主张。”

      王西淮和静泉回来了。儿子王锦柏没找到,却见到《昆云王氏中医诊所》房屋全部炸毁,断垣残壁,瓦砾一地的情景,惨不忍睹,真令人心酸。
      大头阿三对静泉说:“二少太太,那个混球郝团长为占王氏诊所,用枪托打我们,还说风凉话,说你如果在,向他求个情,卖个乖,陪他玩几天,他团部可能会驻扎到别处。”
      静泉含着泪花说:“我知道了!这笔账给他记下了!”
      王泰然问:“一点锦柏的消息也没有?”
      静泉的泪花转为哗哗的泪水:“儿子,我的宝贝儿子,你到哪里去了,你在哪儿呀,你在要妈妈的命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锦纶、锦经和锦练过来,跪着说:“妈妈,别哭了,你还有三个儿子!”
      锦树、锦松、锦桦、锦榛和锦枰过来,跪下说:“妈妈,我们五个都是你的儿子!”
      刘力也跪下,说:“妈妈,别哭了,从今以后,我刘力也是你的儿子!”
      静泉抚着他们的头,哽咽着:“好孩子,妈妈不哭了,妈妈不哭了。”
      王南淮举着一封信高喊:“二少嫂,有消息了,有锦柏消息了!我读给你们听。”他打开信读:“爷爷、爸爸、妈妈、大妈妈、三叔三婶、小姑:我在宜青城被日本兵抓住了,日本兵见我会下围棋,把我押到了日本。我先是下围棋,住在围棋师傅案戒木的家中,后来到日本予固医科大学读书。我学到了好些西方的医学。只要有机会,我即回国。”
      大家一阵欢呼。
      静泉更是破涕为笑。
      王西淮高兴地说:“我们寻他几个月,他却被抓到日本下围棋,读医科大学了。真是想不到!”
      王泰然抚髯:“这个小乖孙,经历真奇了。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读医科大学必能用上他过目不忘的罕见天赋,有用于王氏诊所。太好了,我看好小乖孙!”
      大家都议论着下一步的打算。
      王西淮、王南淮和王锦纶认为要恢复原样。
      王红花、赵昭和王少琨则认为要等等,等局势稳定,等日本人离开了,防止被再轰炸。
      王西淮说:“那日本人十年不离开呢?”
      王南淮说:“我认为只要跟县长商量好,从此不让部队进驻就可以了。日本人是轰炸部队指挥所的,他们东四个进和西四个进都没有轰炸吗。”
      王少琨说:“三哥讲的有些道理,我和二少嫂还有三嫂找县长谈。”
      静泉说:“行,我们去找县长敲定。”
      “不用敲定啦,我来了。以后若有部队驻扎,就是住县政府,我也不会让部队再驻扎王氏诊所了。”县长已站在他们身后。
      静泉悄悄问王红花:“姐姐,钱够吗?”
      王红花说:“已积蓄有五千多元,建王氏诊所绰绰有余。”
      王泰然与王西淮等数人商议。
      大伙请王泰然说话。
      王泰然说:“我已建议,我们也通过了商议,从今以后,王家的当家人改了,不再是八旬过半老朽的我,而是儿媳妇静泉,今后大事由当家人静泉作出决定!”
      静泉临危受命,大声说:“我们的讨论决定是:重整家园,再建王氏诊所!”

      有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挽着一个老太婆的胳膊,到王家东一进的内堂,来见王泰然。
      这老太婆年近八十,是王泰然的妹妹,王红梅、王杏花和王红花的妈妈王英然。这王英然因为丈夫王跃文年轻时曾经窃王家三件宝物而逃之夭夭的原故,没脸与娘家人见面,多年只偶尔来过几次。王泰然则经常叫王红花送点钱给王英然,接济一下,以表兄妹之情。
      王泰然见老妹妹来看他,尽管对她的丈夫愤懑,对她的大女儿和二女儿不如意,但对她的三女儿红花则很满意,抚着长髯笑哈哈,格外高兴。两人聊聊天,问起陪同者。
      陪同者自荐:“我叫杨清全,是搞建筑的包工头,听说你们要重建王氏诊所,特地设计了一套方案图,给你们看看,供你们参考。”说完拿出一张用厚白纸画的图。
      王泰然一看,顿感耳目一新,马上对下人说:“速把二少太太、二太太、三老爷夫妻、少琨和大孙子锦纶叫来。”他知道王西淮在西山庵临时诊所很忙,每天找他医病的人要排队等号,就不打扰了。
      王南淮、锦纶、静泉、王红花、少琨和赵昭一看方案图,也都拍手叫好。
      王南淮还赞道:“这建筑很有西洋味,优雅大方,布局合理,尺寸长宽也相符,还很适用。”
      杨清全笑道:“那是当然,我丈量过好几次呢。”
      王泰然问:“这建筑建成要多少钱?”
      杨清全说:“我算过,不得少于二千元。”
      王泰然说:“值,值!”
      静泉到底精明,在与典当行和王跃文买卖交涉中吸取了不少经验。她说:“我看呀,只值一千,不就一些材料吗,没有画栋雕梁,没有飞檐拱斗,费时费工的活不多!听说以前盖米行,范围大小与诊所差不多,只化了六百元。”
      杨清全说:“那可大不一样。我设计的是西洋房,难建多了。”
      王英然帮对方说情了:“二少太太,人家作工也不容易,一千怎么也太少了。”
      静泉说:“看在姑妈的面上,那就一千一吧。”
      杨清全说:“一千一怎么建?少说要一千五!”
      静泉说:“不行,王氏诊所被日本鬼子炸惨了,拿不出这么多钱。”
      王红花心想:明明告诉过静泉有五千多元,她怎么说一千五都拿不出呢?
      王英然又说情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家怎么说也比作工的有钱,我看就一千四吧?”
      静泉知道对方不肯走,就有压价的余地,仍然不松口,说:“一千四?这么多钱,真的拿不出!”
      最后敲定一千三百元。”
      王红花就要去拿钱。
      静泉说:“姐姐,拿三百元就够了,这叫预付,等建了一半,再付个三百元,建完待我们验收符合标准,才将剩余的七百元付清。”
      杨清全说:“分期付款,不嫌麻烦?”
      静泉则问:“杨清全,做事要有做事的规矩,我已了解清楚搞建筑的付款行规。应该是分三次付钱,而不是一次付清,这是保护我方的权利,也是保证你们建筑的质量,对吗?”
      杨清全无可奈何,只好说:“那就分三次付吧。”
      静泉见杨清全不想按规矩行事,心里感到有点不对劲了。还有就是王英然的帮腔,她心里总感到王英然是王家最亲的亲戚,应该帮王家说话的,怎么能一直帮非亲非故的施工的一方呢?
      杨清全拿着三百元钱走了。大伙留王英然,王英然拒绝,也走了。
      静泉叹惜:“姑妈好象生我气了。”
      王红花说:“随她生气,我们毕竟省下七百元钱呢,这是一笔巨大的数目啊!平常做瓦工的月薪仅九元,做仆人的月薪仅八元呀!”

      过两天,木料和砖块陆续运来了。
      杨清全来找王红花,说:“光买木料和砖块,钱已用了差不多了,马上要购罗马柱和雕花行条,那是进口货,要许多钱,你把钱付清吧?还有一千元。”
      王红花说:“那我得问问当家人二少太太。而且二少太太吩咐过,建了一半,再付三百。你们还没建呢,怎么要全部付清?”
      杨清全根本就没有建王氏诊所的打算,糊弄王红花说:“你呀,该作主时就要作主,难怪你妈妈不愿来,你的姐姐姐夫也不愿来,说你什么事都给小的作主,你这大的不作主!老姐姐,自古大房是妻,二房如妾;大房不能听二房的,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你好歹是个大房,你这个大房可不能一辈子被二房当马骑!”
      王红花说:“静泉虽为二房,却是当家人,得听她的。”
      杨清全继续糊弄道:“还当家人呢,世上哪有二房当家,而大房不当家?已被人骑在头上了,还为她说话?我也是为了你好,给你这个大房争气,早点建好诊所。没钱,叫我怎么建,拿什么为你争气?你不仅贵为大房,而且是管家,可是你却连个钱都支派不了?我看你这个大房呀,可真是一辈子被二房骑在头上了!”
      王红花虽然敬佩静泉,内心深处对西淮娶静泉仍心存芥蒂,听了感觉不无道理,见杨清全催着要钱搞建筑,心想也是为了建诊所,就拿出一千元,交给了杨清全。
      杨清全拿钱后便匆匆忙忙走了。
      不一会,好几个运输木料和砖块的人来收钱。
      王红花说:“你们去找杨清全要呀?木料和砖块的钱以及所有的建筑费用,包括工钱,我全部交给杨清全了,杨秀全也说钱已付给你们了呀?”
      来人说:“杨清全一个子也没给过我们,他叫我们找你要钱的。刚刚我们才遇见他,向他要钱,他说他没钱,叫我们找个称呼二太太的王红花。”
      王红花心想,杨清全分明说木料和砖块的钱已付得差不多了,对方却说一个子也没给,杨清全还把钱全部索取走了,刚才为何不付木料和砖块的钱,还说没钱?怎么一回事呢?王红花急忙去找杨清全,哪儿还见人影?妈妈说杨清全住她家的,王红花赶紧跑到妈妈家,妈妈吱吱唔唔几声后,说杨清全已卷铺盖走了。见杨清全无踪迹,王红花知道出大屁漏了,到西山庵的临时诊所,找到当家人静泉,把过程讲给静泉听。
      静泉正在辅助王西淮给病人检查身体,听了王红花所言,心里暗暗叫苦。但她仍心存疑虑,说:“那个杨清全怎么能画出一张上好的设计图呢?”拿出图纸看。
      王西淮过来,看了看图纸,说:“这不是设计的图,原样应该是英国皇家宫殿的一面宫殿图。然后根据那宫殿图描的。”
      静泉说:“你不早说!”
      王西淮说:“你们根本就没给我看过!”
      静泉说:“假设计图?亲人引荐?用运来一些木料和砖块作掩护,索取走全部的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糟糕!我们上大当了!套子,设计好的一个完完整整的套子,让我们钻了进去!是个彻头彻尾骗钱的大骗局!”
      王红花说:“我为找杨清全,在昆云找遍了该找的地方,却连个人影也找不到了,怎么办?呜------呜------”地痛哭起来。她心里太苦了。先是被拿走三百元钱,后来又未按静泉所说按行规办事,建了一半续付三百元,等建完验收后再付清。她末经任何人同意,被杨清全用大房二房的话从她手里骗取了剩余的全部一千元,加起来一千三百元。多么大的数目啊。而且人是妈妈带来的,是为杨清全作保而来;妈妈还一再帮对方说情,多数也参与其中!什么倒霉的事都摊到她一人身上了。
      静泉思维缜密,说:“姐姐,别伤心,我来想想办法。姑妈年纪八旬,整日在家里,很少出门,怎么可能认识搞建筑的人?姑妈亲自来引荐,与大伯子大嫂子一定脱不了干系。而且杨清全还说过你姐姐姐夫不愿来,他俩分明参与了此事。”
      静泉思考良久,叫上大头阿三和陈锦树走了。
      一路上,她在向陈锦树面授机宜。

      静泉和大头阿三直闯《梅香院》。
      王红梅凑过来,奸笑道:“二少太太,你来妓院找谁?莫非王氏诊所的医生不坐堂为病人医病,偷跑出来□□?”
      静泉手一甩,给王红梅一记清脆的耳光。
      两个彪形大汉见主子被打,扑腾上来。
      大头阿三此时峨嵋武学已练有六成功力,早强出一般人许多。他一拳一个,把两人重重打翻在地。
      又上来一个彪形大汉。
      大头阿三一脚将大汉踹飞。
      王东淮躲藏一旁,不敢出来。
      大头阿三踢开妓院包间的房门,看看,摇头,对静泉说;“杨清全不在!”
      大头阿三又踢房门,又看看,又摇头,对静泉说:“杨清全不在!”
      大头阿三把九间妓女包间的门全部踢开,全部看过。
      静泉大声说:“走!今天没找到杨清全,明天再来!”率大头阿三往外走,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王东淮和王红梅见静泉和大头阿三走远,鬼鬼祟祟出门,向城外而去了。
      陈锦树出现了,远远地跟在王东淮和王红梅后面。

      县长在陈锦树的带路下,亲自率领警察包围了城外一间屋子,把房门踢开,屋里坐着王东淮、王红梅、王英然和杨清全,在分钱呢。
      县长厉声问:“好啊,分赃款了,谁是主谋?”
      杨清全指着王东淮和王红梅:“是他俩,是他俩。”
      原来,王东淮和王红梅得知王家重建诊所,就起了歹毒之心,要把这笔钱骗到手。于是请做包工头的嫖客杨清全一道密谋商议,出假建筑图的点子是杨清全献出。如何接近王家而又要取得完全的信任呢?他们知道凭王东淮和王红梅去游说反而会坏事,于是想到了王红梅、王杏花和王红花的妈妈及同时是王泰然妹妹的王英然。他们并没把骗局告诉王英然,只是要王英然务必将杨清全引荐给王泰然,说服王泰然把工程给杨清全做,然后要杨清全把剩余的款项骗到手。事成之后,由杨清全送王英然十元钱作为谢礼。
      王英然见自已助纣为虐,气得打大女儿和大女婿。
      王东淮和王红梅后退着,躲闪着。
      王英然打不到人,自已却累得直喘息。
      县长令警员把王东淮、王红梅和杨清全押回警局。将按刑律处罚他们。

      已经到了下午五时,静泉做过一项外科急诊,忙里偷闲,想在西山庵王氏临时诊所门外空着的长椅上小憩一会,再去帮王西淮的忙。因为王西淮那儿还有几个病人。这时,王红花过来了,王红花一句话也没说,扑嗵一声面对静泉跪下。
      静泉忙问:“姐姐,干什么?”
      王红花向静泉托付:“妹妹,你一定要把锦纶、锦经和锦练当亲儿子待,把锦苓和锦芍当亲女儿待,一定啊!”
      静泉:“姐姐,你怎么了?”
      王红花:“姐姐无脸苟活于世!姐姐没脸面再苟活下去了!”她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静泉大叫:“不好!姐姐吃毒药了,赶快抢救!”
      医生护士们围着王红花,经过一阵灌肠等忙碌,把王红花救活了
      静泉抱着王红花的头哭。
      静泉说:“姐姐,被骗的钱已经找回来了,没人会责怪你的。再说了,只有好人才会被骗,坏蛋才会骗人。”
      王红花说:“老是我家在做对不起王家的事,先是我爸爸窃三件宝物,接着是跟人私奔的王杏花和开妓院的王红梅,现在连我妈妈也卷入诈骗之中,让我怎么面对?”
      静泉说:“姑妈是受骗的,被骗子杨清全利用了,被大哥大嫂利用了。姐姐,姑妈是个老实人,你不要恨他。”
      王红花还在哭:“妹妹,姐姐心里依然很苦,姐姐真的不想活了!”
      静泉也在流落眼泪,说:“妹妹知道姐姐心底里有一件事很苦,那全是妹妹的错。是妹妹把原本属于姐姐的西淮从姐姐的身旁夺去了,把他的人夺去了,把他的心也夺去了,所以姐姐的内心深处老是很苦,苦了很多年了。姐姐,你如果真的还不想活,那妹妹向姐姐保证,妹妹从此离开西淮,走出诊所,走出王家,走得远远的!”
      两人抱住,又是大哭。
      王红花说:“妹妹是当家人,千万不能走,诊所离不开妹妹,王家离不开妹妹,西淮也离不开妹妹。姐姐可以走,妹妹却不可以走。为了王家,为了西淮,姐姐听妹妹的话,保证不吃毒药了!”
      静泉说:“那行,那姐姐从现在起,就要吸取教训,振作起精神,还要管好这个家,管好王家的钱,管好王家的事!我们第一件大事,仍然是重建王氏诊所!”
      王红花说:“行,听妹妹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伯乐和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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