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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沧山老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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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一九四五年初。
《昆云王氏中医诊所》早建好了,保留着以前的画梁雕栋,飞檐拱斗;又添加了简洁宽敞,亮堂堂的玻璃大窗,更有现代气息;还增加了一些中医和西医的设备,诊所早已又开门行医了。
王西淮接到弼时先生的一封信:
西淮兄:
吾弟突患脑疾,已不能动弹,不知兄能否去医,以解决吾弟之疾。
弟弼
王西淮问从延安而来的送信者耿山:“在何地点?”
耿山告诉:“在新四军驻地沧城柳庄。伤者为沧城县委书记,他头脑被弹片所伤,无法行走,只能等待上门手术。近来病情日见加重。因为是弹片之伤,不敢送往日本人占领的苏城医院,所以我去延安请医生,延安医院能开头颅的仅一位医生,路程太遥远了,医生来回不方便,又不安全,弼时先生说只好麻烦你了,请你务必帮个忙。”耿山瘦而结实,双目炯炯有神,给人一种干练的感觉。
王西淮问静泉:“弼时先生请我们去柳庄医病,怎么办?”
静泉说:“弼时先生所托,怎能推辞不去?沧城离昆云不过五十里,大头阿三,备好药箱,跟我们而行!”
于是,由耿山引路,王西淮、静泉和大头阿三四人一同骑马去了。
谁知四人到了沧城柳庄,没见着新四军和伤员,却被皇协军端着几十只枪对着,团团包围。皇协军把四人绑了起来。原来,柳庄的新四军已被打跑,这儿成了日本人的战领区。
沧城的皇协军司令来了。他见到这被绑的四人,竟哈哈大笑起来:“我说是什么医生,敢来救新四军的伤员?原来是王氏诊所的冤家。哈哈,冤家路窄呀!”大笑的不是别人,是郝为强。
静泉问:“怎么回事,你投靠日本人了?”
郝为强道:“国军的团长有什么当头?天天吃枪子。跟着日本皇军才飞黄腾达,天天过好日子!你瞧,一别数年,大不一样了吧,我已是堂堂沧城皇协军司令长官了!”
静泉哼了一声,说:“那真该恭喜你了!”
郝为强走近静泉,恶狠狠地说:“当初就是你害得我朝思暮想,我想强行娶你,你甩我耳光,踹我三脚,踹得我跌倒于地,口吐鲜血,今天我一并还给你!”举起马鞭,抽了静泉三下。
郝为强走到王西淮身边,说:“我最恨的人就是你,你先一步占了我所爱的女人,害得我昼夜难眠,看这个女人不顺眼,看那个女人也不顺眼,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心仪的女人!我叫你尝尝什么叫痛苦!”举起马鞭,抽了王西淮十下。
郝为强走到大头阿三跟前,说:“你这奴才,当初也敢看我的笑话,静泉踹我时你还晃荡着大脑袋瓜子笑,我看你以后还敢笑!”连抽大头阿三二十下。
郝为强命令皇协兵,“给我看紧了,逃掉一个,我毙了你们!”
耿山在来的路上就知道静泉为王氏家族的当家人。夜里,耿山问静泉:“嫂夫人,我们争取越狱如何?”
静泉眉头紧皱,说:“我已观察过,柳庄的皇协兵至少两百人,还有五、六十个日本兵。你认为越狱有几成把握?”
耿山说:“只有三成吧。”
静泉摇摇头:“我看一成也没有。我丈夫王西淮己六十多岁,平日只会看病,行动极为笨拙。面对那么多持枪荷弹的人,他跑不掉的。”
耿山说:“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呀!要不然我先出去,然后率部队过来,营救你们出去?”
静泉想了想,说:“不,你可以越狱,但千万别带部队杀来。”
耿山问:“那为什么?”
静泉说:“我刚才又认真地想了一下,就是有十成逃出去的把握,我们也不能逃走。叫我们逃出去以后上哪儿呢?天天东躲西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逃走了,《昆云王氏中医诊所》则搬不了家,必遭殃及,以后还怎么能够在昆云县为百姓医病呢?我们不会轻易放弃祖宗留下的王氏诊所基业的。那是王氏家族的根呀!”
耿山听了,为了他们的人身安全和王氏诊所的安危,也没独自越狱。
已被捕三天了,不杀人也不放人,皇协兵到底想干什么呢?
终于等到了,关犯人的牢房里进来了两个年青人,一看面孔,被绑的静泉、王西淮和大头阿三三个人都惊愕住。
这两个年青人一个是西装革履一别近五年的王锦柏,一个是粗布衣服的陈锦树。他俩的身后有一个日本少佐、一个汉奸郝为强和一群日本兵。
王锦柏操着日语说:“八格!对待医学友人,更要显出大日本帝国的友善,快松绑!”
日本兵和伪军忙碌着给四人松绑。
静泉不顾一切地扑向王锦柏,喊:“儿子,我的儿子!”
王锦柏抱住静泉喊:“妈妈,妈妈!”又抱住王西淮喊:“爸爸,爸爸!”
陈锦树也朝大头阿三喊:“爸爸!”
郝为强举起马鞭冲来,说:“这衣西装的年轻人不是太君!是中国人!”挥动鞭子抽。
王锦柏则轻松地闪过。
日本少佐把郝为强拉开,指指身后。他俩的身后,站着日本在苏城一带的最高长官大佐案戒六郎。
原来,案戒家族为日本的贵族军官家族,案戒兄弟六人,全为将校之官。案戒木是老四,案戒六郎是老六。案戒五兄弟投入侵略中国的军营,只有酷爱围棋的案戒木留在日本国。侵略者到了中国,当然遭受到中国军队的顽强抵抗,经过七年的战斗,案戒兄弟连折四人,只剩下案戒六郎一人在中国。案戒木为了家族的荣誉,披甲上阵,奔赴中国战场。临行前,他实践了自已对爱徒许下的诺言,把已是医学博士的王锦柏送回中国。他告诉王锦柏,他六弟案戒六郎是王锦柏家乡的最高长官,日本军驻苏城的大佐司令官。如果遇到麻烦,可直接找案戒六郎,也可亮出案戒玉牌。日本兵见玉牌如见案戒本人!案戒家只有六枚玉牌,仅限至高无上的案戒亲人所有。案戒木把玉牌交给了王锦柏,可见案戒木已把王锦柏看作最亲的人!王锦柏回国后,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父母去为新四军伤员治伤,在沧城被皇协军抓获。他想和陈锦树劫狱,但考虑到诊所以后的生存,又觉不妥。于是就去见案戒六郎,请他放父母一马。案戒六郎见到玉牌,便知四哥与王锦柏亲如父子,怎能不帮?
案戒六郎对王西淮说:“尊敬的王大医生,很抱歉,让你受惊吓了。医生的对手是病魔,我们的对手也不是医生。”然后又对王锦柏说:“小侄,带你的尊长走吧。”
王锦柏生怕夜长梦多,赶紧拉四人离去。
郝为强不知好歹,一边拦,一边叫:“不能放他们走!不能放王氏诊所的人走!”
案戒六郎说:“不必拦,让他们走。”
郝为强不听,说:“他们是为新四军看病的!他们其中一人就是中国民间的四大名医之一,是皇军的敌人!”
案戒六郎有点恼火,说:“医生可以给皇军看病,也可以给新四军看病,可以给任何人看病。既然其中有中国民间四大名医之一,那就要为我大日本帝国所用,更要放了!”
郝为强仍继续拦着,说:“不能放他们!你放他们,我不放!放了他们,他们会找我算账的!”
王锦柏抬手就要收拾郝为强。
静泉挡住王锦柏,说:“不可脏了我儿子的手!”
静泉运足十成功力,飘忽上前,一掌拍在郝为强的脑门上。
郝为强惨叫一声,倒了下去。据说他昏睡三天以后,终于不治,一命呜呼。
六人走出沧城皇协军司令部。耿山告别,独自回新四军总部了。
王锦柏的回国,王西淮、静泉、大头阿三和新四军参谋耿山的获救,大快人心。王氏诊所人人欢呼,喜气洋洋。静泉更是拉着儿子,嘘长问短,好不开心。
然而仅过一天,案戒六郎率不少日本兵来了,还带了苏城的政府官员和昆云城的政府官员,他们在《昆云王氏中医诊所》门前开了个大会,表彰王氏诊所是医术水平很高的医院,是中日友善的先进医院,并给《昆云王氏中医诊所》的门头下面又增添了一个大牌子,叫作“中日共荣之大医院”,还敲锣打鼓,呜金吹号放鞭炮。
案戒六郎想把本草堂搞成个中日友善的典范,专为日本军服务,并既成事实。
静泉暗暗叫苦,案戒六郎虽然放了他们,但眼前的这一招也太损了。她待日本兵一走,就要大家赶紧取下“中日共荣之大医院”的牌子,砸个粉碎。
昆云古城的县长来问:“喂,牌子呢,那个挂上的大牌子呢?”
大头阿三笑道:“不知昨晚被谁偷去了,逮到非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县长说:“那我想办法再给你们弄一块吧!”
大头阿三说:“好啊,你把木料选厚点!”心想,又多了点柴。
当天夜里,王氏诊所范围发生一声振耳欲聋的巨响,把住附近的人全惊醒了。大头阿三第一个从西一进出来,向诊所奔去。他见有四名衣新四军军服的人还要点炸弹,就与他们打起来,其中一人见大头阿三厉害,拔枪向大头阿三射击,一枪击中大头阿三胸膛,大头阿三捂着胸倒下。持枪者见冲来很多人,一边朝天鸣枪,一边大叫:“我们是新四军的武工队,我们新四军是专门前来炸你们王氏诊所的!请记清楚了,王氏诊所以后就是新四军的死对头!”说完跑走。
王西淮和静泉等赶紧抢救大头阿三。
好在子弹没伤着心脏,不然后果真不堪设想。
本草堂被炸塌一面墙,窗户玻璃也全震碎了。
静泉陷入沉思,说:“一贯抗日爱民的新四军,为什么要与我们王氏诊所为敌呢?西淮,得把新四军炸王氏诊所的事告之弼时先生。”
王西淮给延安修书一封,慷慨陈辞道:
弼时先生:
你叫我去沧城柳庄为新四军伤员开头颅,我随你部参谋耿山而去,却被伪军逮个正着。只因我小儿子王锦柏的围棋师傅是个日本军官案戒六郎的哥哥,我和妻子才侥幸得以生还。你的新四军武工队却枪伤我弟弟,炸毁我王氏诊所,言新四军是王氏诊所的死对头,莫非逼着我们去投靠日本人乎? 昆云县王西淮
王西淮托邮电局的亲家将此信发往延安。
弼时先生何等睿智,立即将信转发新四军总部,并电告:《昆云王氏中医诊所》的王西淮乃江南一代名医,延安的好朋友。请彻查武工队袭击王氏诊所一事。如果事实真如王西淮所云,那武工队内部必定出了问题,受日方指使,想把王氏诊所拉向专为日军效力之企图。如难解疑团,不惜启动老鹰!
新四军总部即至电中共沧城县委:特派参谋耿山去你处,了解袭击《昆云王氏中医诊所》一事。
此时的中共沧城县委已移到离沧城三十多里的沧山老林。
新四军参谋耿山受命出发。
耿山久经沙场,赶路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进老林之后,一个黑影挥刀向他袭来,他侧身闪过,又感觉另一黑影向他开枪,忙闪到树后,拔出双枪还击。这时两个黑影子已消失,从背影看出那挥刀的杀手身手矫健,个子偏矮,是个女子。
耿山知遇到了麻烦。敌人专为伏击他而来,而且那个挥舞的刀极像日本人使的东洋刀。耿山心想,自己的行踪应该只有沧城县委主要负责人才知道,莫非县委真的出了问题?于是耿山放弃追赶杀手,折个弯,进了敌战区苏城。
耿山与安插在苏城日军司令部的老鹰接上了头。老鹰告知,沧城根据地柳庄的沦陷和后来武工队的几次行动,包括夜袭《昆云王氏中医诊所》,都是受日本司令部的指令后的行动,证明沧城县委确已出了叛徒,成为日军的帮凶;夜袭诊所之目的是逼迫王氏诊所脱离新四军,背叛人民,沦为日本军的专用医院。由于老鹰只和沧城县委书记单线联系,所以情报一直无法送出,今天才总算接上头。另外,日本女特工樱枝子奉日本司令部之派遣也潜伏在沧山老林的沧城县委,而樱枝子擅长使刀。
那么,如何把潜伏在沧城县委的毒瘤挖出呢?这关系到一个县人民武装生死存亡的大问题啊。
老鹰说:“动用部队不行,因为沧山根据地的县大队和武工队是自已的队伍。他们受叛徒控制,容易被利用造成冲突。要不我俩去沧山老林走一趟?”
耿山说:“总部派你潜伏苏城,你能潜伏在日军司令部,非常的不容易,不可轻易暴露,不到万不得已,坚决不能动你。这是总部的命令。”
老鹰说:“那你也不能单枪匹马而去,太危险了。”
耿山说:“我心里已经有了人选。王西淮医生的太太静泉,一掌就把皇协军司令郝为强击倒在地。动作之快,拿捏之准,力量之浑厚,实是一个武功极高的人,配合我行动是上佳人选。但是上次被捕时她明明自已轻而易举就能够逃脱,为了王家数百年的基业却不肯逃脱,把诊所的生存和丈夫的生命看得比自已的生命还重要。她是王家的当家人,我如果去请,并不知道能否请得动她?”
老鹰说:“那就找一下静泉,去试试吧。”
耿山来到《昆云王氏中医诊所》,找到静泉,说:“我来,是奉弼时先生之令调查炸诊所和枪伤王西淮之弟一事的。”
大头阿三说:“耿老弟,负伤的人就是我!我是个仆人,二老爷一直把我当亲弟弟待,才说枪伤的人为二老爷之弟。”
耿山问:“伤口如何?”
大头阿三拍拍胸说:“包扎着,会好的。”
静泉问:“炸诊所的来人穿着新四军的服装,口口声声称是新四军的武工队,是真的吗?”
耿山说:“的确是的,是武工队受叛徒指使,被日军利用了。静泉太太,我来还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静泉问:“又是看病?”
耿山说:“不,是打仗!”
静泉笑道:“我看就算了,打仗,那是你们军队的事。对吗?”
耿山说:“很对!请你的主要原因是我去调查时,遇到一个女日本特工的袭击,她叫樱枝子,使日本东洋刀,受过专业训练,很是厉害,杀害过无数中国人!”
静泉说:“你们部队人数成千上万,还惧怕一个日本女人?”
耿山说:“糟糕的是她已混入沧山根据地。我如率部队攻打,面对的绝大多数都是自已人呀。怎么能自已人打自已人啊。我们要干掉的只是那个混入根据地的日本女人和叛徒,保全的是整个根据地。不干掉那个日本女特工,就难查明真相,县大队和武工队必然还受日本人控制。但只有你,可能才是那个日本女人的对手!”
静泉说:“我只医病,怎会杀人?”
耿山说:“嫂夫人,你的功夫,瞒别人可以,瞒不住我的。你的功力,非常深厚!”
静泉听后,想了想,说:“那好吧,我带上大头阿三,去助你灭灭小日本女人的威风!医病是救人,灭鬼子汉奸是救国。”
王锦柏和陈锦树听了,也跃跃欲试,要去帮妈妈的忙。
王锦柏说:“妈妈,我有三把飞刀呢。”
陈锦树说:“静泉妈妈,我也有三把飞刀。而且我的峨嵋武功已学到八成了。”
王西淮说:“静泉,就让两个年青人去吧,他俩不放心你。”
静泉说:“那好吧,你俩就跟我去。不过,面对凶恶的敌人,头脑袋瓜子要机灵,动作不能有丝毫的迟疑,要快而利索!”
“谢谢妈妈!”两人异口同声。
耿山问:“有地方发电文吗?必须发一份电文。”
王西淮说:“行!我的亲家就在邮电局工作。”
电文如下:
沧山根据地县委,上次派参谋耿山去你处调查《昆云王氏中医诊所》遇袭一事,遭到敌人伏击,将再次前去。明晨耿山一人秘密从小路进山,请派人接应。 总部
两个黑衣人,一清早就从沧山根据地下山,去搜寻独自一人从小路上山的新四军参谋耿山。他俩要把新四军参谋消灭在见到县大队和武工队战士之前。然而在上山的小路上,参谋没找到,眼前只有一位身挂佩剑的女子。那女子正是静泉。
静泉见了,首先向其中一个女黑衣人发难:“你是日本女人樱枝子?”
樱枝子说:“正是,你是?”
静泉说:“我叫静泉。你从日本到中国,为侵占中国,不惜出卖□□,出卖灵魂。你害死过多少中国人?”
樱枝子道:“杀死的中国人,已经超过二十人。征服你们中国男人,也不少于五人了。你静泉能拿我奈何?”
静泉说:“我要给你们侵略者点颜色看看了!”
一个拔出日本东洋刀,一个亮出中国雕虹宝剑,交上了手。
不出三个回合,静泉已闪到侧旁,手起剑落,把樱枝子右臂取下。日本刀“光当当”一声掉地。樱枝子惨叫一声用□□朝静泉扑来,静泉一剑把樱枝子劈为两断!
另一黑影子举枪向静泉射击,静泉飞身让过。这时,锦柏、锦树两把飞刀同时发出,一把刺入对方胸部,一把直接插入了对方的咽喉。开枪者踉跄几步,倒在了一棵只裸露根部的树墩子旁,毙了命。
大头阿三过去对倒下的人一看,说:“这就是枪击我的人。”
耿山看过后,说:“这人是沧城的梅林县长,原来他是日本女人的风流鬼。可惜呀,一个原本从安徽调来的县委干部,拜在了日本女人的石榴裙子下!”
耿山带大家上沧山老林根据地。
根据地的人都认识耿山,围着耿山交谈。
有人说:“那女人一来,就把梅县长搞定,睡到一起了。原来是日本女特工!”
有的说:“难怪梅县长干出的事总让人疑虑,感觉不对,感觉干反了,亲者痛而仇者快,原来已经变节。”
县大队的战士带大家去看脑部中弹的沧城县委书记。县委书记叫沈其斌,他躺在床上,不能说话,见到耿山,流出两行热泪。坐在沈其斌身旁看护是他的夫人,一直在叹气。
静泉一看,与耿山交换一下意见,决定用最快的速度为县委书记沈其斌治疗。静泉命令王锦柏和陈锦树:“你们两人,速把二老爷护送而来!”
静泉和大头阿三留下,作手术准备工作。
王西淮一路骑马奔驰,到了下午太阳快落山时,赶来了。他感到很疲劳,靠在椅上休息。
静泉告诉他:“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手术。”
王西淮说:“再等一会。骑马奔波时间长了,心难以平静。心不定,手颤抖而把握不准,是不能给病人作特别复杂的脑部手术的。让我再歇一会,岁月不饶人,到底过了花甲之年,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王锦柏过来说:“爸爸,让我来手术吧?”
王西淮疑惑地说:“小儿,开什么玩笑?”
王锦柏说:“我在日本的时候,日本伤员太多,野战医院告急,我们予固医科大学就去帮忙,帮忙好几次了。我给士兵身上取子弹不少于百人,头脑子里取子弹、弹片也有十一人。爸爸,我来操刀,你在一旁指点,如何?如我不行,你再亲自操刀。”
王西淮惊愕住。因为时至今日,他在头脑里取子弹这种极为精细的手术,也才动过两例,没想到锦柏小小年纪,竟比自已动手多得多。他问:“你动手术时,有没有老师在身边指点?”
王锦柏说:“当学士的时候是有的,是一位叫佑苷的老师。他双手叉身后,只是口头指导,没有师范过。当硕士、博士就更不用指点了,而是师范给别人看,指导别人了。”
王西淮觉得儿子的建议可行,和耿山交换了一下意见,就说:“锦柏,动脑部手术你比我实践多,比我有经验,你来操刀,我当你的助手!”
好个王锦柏,一把小小手术刀,在他的手里,沉稳而又细巧,游刃而又有余。他划开脑层,拨开血管,移过神经,轻松取出弹片,然后清洗伤口,排正血管与神经,接着缝合伤口。整个过程,做得非常精细和完美。
王锦柏问:“爸爸,手术还行吗?”
王西淮赞叹不已:“锦柏,好样的!手术非常成功!脑部的手术,吾儿已俨然胜过吾矣!”
王西淮和王锦柏走出做手术的房门。
静泉大声说:“这是我一生中遇到的第二件开心的事!”
王锦柏好奇地问:“妈妈,第一件开心的事是什么?”
静泉笑道:“傻儿子,当然是在神龙架参天柏树下和你老子结为夫妻了!”
沉闷的沧山老林,一下子变成欢天喜地的场所。
王锦柏在沧山根据地的药柜里找出几片西药,吩咐书记夫人如何用药。说;“休息三天之后,便能起床。中途如有变化,通知我们;七天之后,我来拆线。”
县大队和武工队的战士见天已黑了,王氏诊所的友人要走,就坚持挽留,要和他们欢聚一晚。
大家在沧山根据地县委屋子前的空场地放了一大排桌子,树起木杆子点起灯,围着桌子吃晚饭。大家一面吃饭,一面高兴地议论。
有位战士对王西淮说:“王老医生,你虽为中国民间四大名医之首,但如果这会儿评定,可能就是王小医生了!”
耿山说:“不得无理!”
战士吐吐舌,不敢再说。
王西淮说:“小战士说的有理。我在开头颅方面,确实不如儿子。那四大名医,也并非评定出来的,是慈禧太后所言,然后到处传,传开的。我二十六岁的那年,一九零七年,慈禧太后突发疾病;而那一年,光绪皇帝也生病了。慈禧太后生怕死在不听话的皇儿的前面,就为自己到处请医生看,而不给儿子看病。我就在那时从江南被招进皇宫的。”
“那后来呢?”战士们问。
王西淮说:“别人医不了,靠边站,轮到我,我见只许用一根红色的长线隔着帏幔为慈禧太后搭脉,就说,要用手搭脉。”
“太监不许,说:太后乃九千岁之躯,怎能让凡人碰到太后的肌肤?”
“我说,用一根长线搭脉,我搭不出来,如不让我用手去搭,不医也罢!太监当时就指我鼻子骂道:你是找死,我杀了你!慈禧太后则说,不得无理,给他进来搭。后来,我就进入帷幔,通过搭脉问诊,把慈禧太后的病看好了。慈禧太后就说:御医,一群庸医,你虽年青,实乃名医,从今天起,我就封你为江南第一大名医!于是就这么传开了。结果越传越离谱,传成中国民间四大名医之一了,还排在首位。实际上,比我水平高的医生多着呢!”
静泉问:“那慈禧太后得的什么病?”
王西淮说:“她患的是肾炎。御医凭拖在帷幔外的一根长线搭脉,肾病根本搭不出来。他们靠听太监述,靠猜,全误诊了。给慈禧太后开人参、鹿茸等药方,那哪能治好?我只用了王氏诊所研治出的一帖药,就把她的病稳住了。”
耿山却说:“既然能把当时年青的王医生从南方招进皇宫,你年青时的医学水平就一定很高!”
王西淮说:“这倒也是。当时不论是百姓、知县、道台包括巡抚及他们的家属,我都医过。我年青时医书读得很多,医的病人也很多,加上又有祖传密方,医学水平确实尚可,名气也有一些!现在我儿已能接班,不仅读书过目不忘,开头颅医术竟超越了为父,真令我高兴啊!”
沧山根据地的战士们都为两代医术高超的医生鼓起掌来。
有位战士好奇地问:“王老医生,那慈禧太后长得漂亮吗?”
王西淮摇头:“一个长脸老太,腮帮全是瘰坠的肉。两只三角眼睛,则露有凶光。”
战士说:“长这个样子?那她怎么能当上皇太后?她年青时应该很漂亮呀!”
耿山说:“一定是坏点子动多了。”
战士说:“原来,女人心坏能变丑的。”
王西淮对静泉说:‘听见耿山的话了吗?女人心坏会变丑的。”
静泉笑道:“心坏会变丑,不仅指女的,也指你们男人!”
王西淮也笑了:“我可没变丑。”
静泉挽起王西淮的胳膊说:“西淮,你医慈禧太后,被慈禧太后称为江南第一大名医,我才只有两岁。”
王西淮笑道:“我被百姓称为江南圣手,你还没生呢!”
众人又都笑了。
王西淮说:“可是,已快被儿子追上了。”
静泉说:“傻老头,那是我们后继有人了!应该高兴才对!王氏诊所不再是一棵你这老树撑着了,而是成为王氏诊所林了。”
众人也都称:“对,对,王氏诊所有了接班人,是件的大好事!”
第二天一早,沧山根据地全体人员欢送王氏诊所的人到山下。
耿山留在了沧山根据地,主持县委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