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六、临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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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烈夫妇点了头，沈青辞自是完全没有意见。修行之人于凡世终归缘分浅薄，这几年与沈青辞有几分交情的几个少年少女还大半入了明霞仙宫，故而说是留几天让他准备，他也无甚要事，至多便是听父母讲道，谈些过去师门修行的经验，或是聊些修真界的种种规矩、奇人异事：
譬如，九霄剑派外门弟子除了根据各自修行进度、天赋资质，自行修习外门提供的那几门基础功法之一以外，还必须按时去往由外门长老和内门弟子们开办的讲道堂学习修真界的各种基本方技，如篆文、符箓、丹药、炼器、阵法、剑法等等，年纪小的锻体期弟子还要打熬身体和学习书文，盖因虽然九霄剑派几乎阖派剑修，大部分修士信奉不假外物、唯我唯剑，但基础知识还是要了解的，否则哪天被擅长阵法的修士困住而不会破阵、或是在交易法会买丹药不识货，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譬如，整个霞影大世界共有两块大陆，其中妖族所居海外妖域位于南方，由几位天人级数的妖圣镇压，与人族界域隔飘零海相望。整个人族大□□方分别是东方珊瑚海、南方飘零海、西方夕照海、北方青萍海，而海洋尽头则是支撑地膜的四方天极，与地心某处的本源空间共同构成了整个大千世界的基石。海洋广袤无边却少有人迹，绝大部分是海怪、异兽的天下，偶有洞天福地形成的岛屿、群岛之流，也大多被大能占据了，比如珊瑚海的七座地理位置接近的岛屿，各由一位元神期的散修大能占据，这七个老怪据说颇有交情，人称东海七子；比如青萍海上四座岛屿，其中三座岛屿连同几座小岛构成月华群岛，岛主是一对双双在三劫阳神境界停留已久的散修姐妹，相传是散修中百年内最有可能踏入天人境界的阳神真人，而另外一座岛屿寒洲岛则属于另一位一劫阳神孤鸿真人；比如飘零海琼华群岛等几座岛屿常年为人族大陆南端的长歌派和海外妖域的妖族所争夺，几经易手，近几年是在长歌派手上；比如唯一的天人散修百味老人独占了飘零海灵气最充足的碧波岛，但慑于天人威名，妖域的大妖们甚至不敢靠近碧波岛千里之内，而长歌门借道时也是客客气气、不敢逾矩。至于西方夕照海，却是由于另外的原因，目前并没有散修大能在此开辟洞府。剩下的人族大势力，包括七大宗门明霞仙宫、九霄剑派、赤阳门、青莲书院、长歌派、梵光寺和幽月教，五大世家洛城穆家、终南方家、泗水周家、安京容家和楚地景家，四位散修大能的道场金龙山、天柱山、落英山，皆位于大陆上。此外，大陆中原地带还有许多由陨落散修道场、没落修真世家和王朝废都等逐渐发展而来的仙城，最为著名的四座仙城分别是回雁城、枫华城、金缕城和未央城。比起五大世家各自发展的亲近七大宗门的仙城，这四座仙城皆由散修联盟控制，名义上为散修提供便利。除此之外，修真界还有大大小小难以计数的中、小宗门、世家，乃至一些不成气候的山精野怪、以香火愿力提高修为的神灵之流，整个霞影大世界的修真势力形形色色，不胜枚举。
譬如，本方大世界相传有许多神异之处，非身负大机缘者不能得见。比如青萍海某处乃是本方大世界的幽冥地府所在，其间天地法则以幽冥类为主，相传有许多鬼道修士在其中修行，而禁止活人入内。最为奇特的是，从地面上见到的周天星辰都是其他大千世界的投影，其中最为明亮的几颗星辰乃是造化之主开辟的道场，其次明亮的星辰则对应有道祖开设道场的大千世界，但九幽大世界作为诞生了生死道祖的古早大千世界，却是晦暗不明，甚至连天仙真君也推算不出其时空道标所在，非半步金仙无法发现。再比如，数万年前有外界大能于地膜外争斗，后来大能遗宝坠入夕照海，甚至毁灭了首当其冲的好几处散修道场，一时间修士纷纷前往寻宝却始终无果，后来修士们发现夕照海天地法则发生扭曲、不再适合修士生存，明霞仙宫回返西荒雪原，就连仅存的几位散修也搬离了夕照海。数万年间，夕照海虽然不乏前往探险的修士，却顶多只有前人洞府出世，所谓的大能遗宝却是毫无踪影，世人多以为是以讹传讹。
沈烈夫妇都是修行小有所成之辈，年轻时意气风发，也曾游历大陆，沈烈甚至连海外诸岛、洞天福地等奇异之处也曾去过。尤其是讲到当初沈烈孤身一人仗剑去往南疆，在飘零海恰逢长歌门弟子与海外妖族激战正酣，他仗义相助、几乎以一己之力生生挽回人族修士一方颓势，斩杀数位同阶妖修，逼得剩下的妖族不得不舍命遁走，其雷音激荡、剑气纵横的场景，饶是沈青辞素来心性沉静，也不禁心驰神往。
一剑霜寒十四州，任尔诸般手段，吾自一剑破去，何等逍遥快意！
沈青辞正是心情激荡之时，门外忽然传来陆秋暝戏谑的声音：“小友有此志向，当浮一大白！看来师兄所料不差，小友合该是吾辈中人。”
说话间，陆秋暝并另外一人，三两步便从前院走到了后院。沈青辞哪还不知自己不小心将心中感慨说了出来，略显局促地与陆秋暝见过礼：“陆前辈见笑，小子胡言乱语罢了。”说完偷偷打量着陆秋暝身边同样白衣金纹、有些面熟的年轻男子，半晌才记起正是当日在冰风谷外被沈烈擒下的二人之一，九霄剑派内门弟子封广陵。
陆秋暝反倒摇头，老神在在道：“何为妄言？无稽之谈尔。小友所言正是吾辈修行中人心中所愿，焉知自己有朝一日不能得道？不能长生逍遥？小友能有此志向，应是好事；若是连想也不敢想，又谈何修道寻真！”见沈青辞似有所悟，他干脆再加一把火，“世人皆以为吾辈修道长生乃是逆天改命之举，其实也不算错——若要老老实实顺应天命，干脆坐等生老病死耗尽这副皮囊算了，浑浑噩噩地修一世神通，又与凡人何异？！唯有志存高远，才能敢于跳出轮回，求得真正逍遥啊！
“仔细想想，你为何要修道？这一点不明，无论如何也就止步中品金丹了！”
话音刚落，可谓振聋发聩。不仅是沈青辞豁然开朗，便是同在场的沈烈夫妇和封广陵也是心中一动。在九霄剑派同门眼中，若非当年诸般巧合、灾厄阻道，沈烈多半早已证就金丹，而非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与同样因修为停滞不前而自请外放的道侣一同蹉跎岁月。多年修身养性，这位原本性如烈火的九霄剑派真传弟子反倒想了许多，最常告诫沈青辞的便是“世事如棋，任你怎样强横一时，不证大罗，始终脱不开人祸天灾”。沈烈的修为摆在那里，他的告诫不由不令沈青辞心生警醒；然而过犹不及，或许是听闻父母“修道中人当时时谨言慎行”听久了，沈青辞虽然于课业上日日勤勤恳恳，却总是少了一股少年人的冲劲儿，这也是邱月白称自家儿子“木讷愚顽”的缘由——谨慎得过了头，就是畏首畏尾了。
所幸亡羊补牢犹未为晚，沈家人身在局中看不分明，陆秋暝却是旁观者清，故而常常暗示师兄夫妇多向沈青辞讲述一些修道中人逍遥自在、举手投足莫大威能的事迹，今日更是直接出口点拨。
“跳出轮回，求得真正逍遥？”沈青辞喃喃自语，良久方才眼神清明，望着陆秋暝郑重道，“我若是修真问道，所求无非‘逍遥’二字，其余皆为外物。多谢前辈为小子解惑！”
“小友能自己想通，是你自身的造化，可叹许多道友一生汲汲营营，却连为何修道也说不清楚，枉费了一身神通道术。”陆秋暝微微颔首。言谈间，他神识一动，发觉昔日意气风发、此后却误入歧途的同门师兄当真同样心有所感，陆秋暝暗暗点头，也不枉他特意结这一段善缘。
自觉道心有所精进的沈烈夫妇同样向陆秋暝各自行了一礼。待封广陵见过沈家人，沈烈方道：“师弟此来，可是准备动身了？”
“不错。”陆秋暝点点头，指着封广陵，“这小子总算了却了私事，我等可以回返华州了。不过他却不与我们一道——广陵小子，你接下来打算去何处游历？”
封广陵来到西荒本就是引气小成后计划游历的一部分，此间事了，游历却还没结束，这次也只是随陆秋暝来拜别师长：“此次多蒙陆师叔祖和沈师叔照顾。弟子打算游历大□□极，接下来该去往北地。弟子游历时曾结识过一位梵光寺的道友，故而先去梵光寺拜会论道。”
与出窍期不同，引气入体之后，闭门造车对于道行精进已无太大作用，所以九霄剑派的内门弟子引气小成后，按规矩都要出门游历，以增广见识、精进修为。不同之处在于，有的弟子不喜远行，只在九霄剑派所在华州转转便回转山门；有的便如封广陵一般游历整个大陆，甚至远走飘零海、珊瑚海和青萍海的也大有人在——夕照海的天地法则与整个大千世界相差太大，引气期修士还去不得；海外妖域仇视人族修士，哪怕是金丹宗师也极少独自踏足。
陆秋暝只是随口一问，听闻封广陵处事也算有章法，也不由高看一眼，颔首笑骂道：“如此也好。除了坐而论道，可莫要忘了增进修为——如今距离你出门游历也有两年了吧？回山时可别还是这般修为！”封广陵诺诺应是，此节不提。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六、临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