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七、丹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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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影大世界内由人族控制的大陆，面积约莫是海外妖域的三倍，除了人烟稀少的西荒雪原和被茫茫大漠隔开的北方草原，大陆中央、东方和南方都是仙山沃土、人杰地灵，凡人国度林立，凡人多称之为“中原”。为了便于统治，诸多凡人国度将中原地带分作九州，对应除西荒明霞仙宫和北疆幽月教以外的五大宗门以及四大仙城，流传得广了，许多凡人国度出身的修士也就将这个习惯称呼带到了修真者之间。
九霄剑派地处华州，乃是整个大陆的最东方，陆秋暝一行人从西荒御剑而行，几乎横穿整个人族大陆，花费了足有半个月。
考虑到完全没有修为在身的沈青辞，这半个月三人也不全是赶路，每日至少要下来休息一晚。中原地区道门昌盛，凡人国度大多小国寡民、偶有征伐，几个稍大的国度则互有征伐、更替迅速，因此三人每次停留的地方都隶属于不同国度，文化、民俗等也是大相径庭。一路行来，从未离开过西荒雪原的沈青辞对中原迥异的风土人情大为好奇，每每流连忘返。
“只有这时候沈小友才像个十二岁的孩子。”陆秋暝不以为忤，戏谑道，“可见师兄平日里太过严厉，吓坏了小孩子。”沈烈心知师弟牙尖嘴利，几次争辩不过，也就随他护着那混小子——经师弟点醒，他也发觉过去十二年他夫妇二人的确重视修为甚过家人，平白拘了小孩的性子；待拜入九霄剑派，又将是长年累月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这段时日便由着自家儿子玩乐一番吧。
九霄剑派招收弟子法会的形式与明霞仙宫类似，同样是在山门外先行检验前来参加法会的散修的资质、出身、心性、悟性等，剔除大部分不合格者。故而，按照规矩，陆秋暝先送沈家父子来到九霄剑派所处山脚下的丹丘镇，便自行回转山门复命去了。
九霄剑派坐落于华州中部群山峻岭之间，分为外门五山、内门七峰。万年前，门中三劫天君于重山之巅开辟了洞天“太虚丹霄境”，以大法力将整个宗门移入洞天之中，与明霞仙宫“明光流霞境”、青莲书院“浩然天”、幽月教“太阴灵境”、妖域“水晶宫”和“青丘之乡”并称本方大世界六大洞天福地。有此洞天屏障，不仅气运、灵气、资源更胜一筹，而且有天君镇压宗门大阵，从此半步金仙以下的敌人来犯皆不足为惧，才算是有了传承不断的根基，坐稳了七大宗门之一的位置。宗门治下的凡人国度只知深山中有仙人出没，深入其间却只觉云山雾罩、难觅仙踪，遑论隐遁山林、阵法阻隔的洞天入口，甚至连洞天之外的仙镇也难以得见。修行中人却看得分明，这不过是隔开仙凡之别的简单障眼法门，若是哪个凡人真得了仙缘，自会有九霄剑派的仙长下山接引入外门。至于修士却不必这样麻烦，那丹丘镇便是九霄剑派外门设下的一座仙镇，欲加入门派的散修只管寻来，等着参加法会即可。
一路上，沈青辞虽说也随着父亲和陆秋暝停留过凡人国度治下的几座城镇，但这修行中人经营的仙镇却还是第一番见识。丹丘镇就在九霄剑派外门山脚，几乎算是九霄剑派的第一道门户，自有专人负责经营。莫道九霄剑派以唯我唯剑、不假外物的剑修居多，便以为这群剑修不懂得打理营生；实则此处市井繁华，就是比之散修联盟的四大仙城也不遑多让，第一次见到的散修往往要惊诧一番。究其原因，则是因为丹丘镇向来由九霄剑派中外门五山负责经营的缘故——九霄剑派虽说以剑道为立派之基，内门七峰中除却掌门所居之凌霄峰和掌管执法之明镜峰，余下五峰均为剑道五脉传承之所，但外门龙泉、流珠、悬圃、和光与含英五山却对修行中其余法门涉猎较多，作为整个大千世界屈指可数的大宗门之一，这五山各自于炼器、炼丹、制符、阵法和道藏也均独有一份传承。因而，整个丹丘镇中，由九霄剑派外门运营的法器、丹药、符箓店铺，买卖低阶功法、各地风物游记、人物传记和神怪志异的书肆，乃至专为修士服务的客栈、食肆、茶楼等一干营生皆是不缺，除了所见修士十有八九皆身负宝剑或剑匣，间或可见身着白衣金纹弟子服的九霄剑派门人来往以外，与大陆其余地方的仙城仙镇并无不同。
沈烈夫妇怎么说也都是薄有积蓄的大门派修士，又在暮云镇经营许久，这次送儿子上山学艺，虽说二人都不主张溺爱小辈，但还是拿出了一件上品护身法器“青鳞软猬甲”送与儿子防身，此物穿着贴身柔软，可随着身形微调尺寸，然而莫说寻常利器难以穿透，就算法器，若不是恰好有特殊的破甲法门、或是品质特别好的，也是难以攻破，防刀兵之祸很是得宜。这丹丘镇上买卖的法器、丹药等，散修看来的确不乏难得的精品，但在大宗门内门弟子眼中，此等流落出来的买卖的东西远远比不上自家宗门珍宝库里的收藏，因此沈烈此行也只是带儿子开开眼界，并不打算真的买卖法器丹药。不过他倒是在一家名为“逸尘斋”的书肆停留许久，购入了好些讲述华州当地时文轶事的玉简。想了想，他又特意向沈青辞出言解释：
“为父久居西荒，许久不曾回华州，不免消息闭塞。此番来此尚有私事需要解决，须得提前打探消息，而此间书肆主人与一同门师兄有旧，他家的物事向来声誉不错，我也信得过玉简上的信息。你日后游历四方，需谨记这些背后工夫，免得事有不谐时处事被动。”
沈青辞略一转念，便知这是分别在即，父亲在特意指点自己人情世故，点头应下的同时也不由得心下一阵喟叹。
丹丘镇虽不比四大仙城占地广博、建筑恢弘，却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仅有九霄剑派开设的正规店铺，也有散修自行在路边摆下的交易摊子，只不过在丹丘镇管理者的监管下，这些临时的交易摊点都只设在镇子某几处市集，按照位置好坏向丹丘镇管事缴纳费用，规矩分明，远不似尘世中小摊小贩那般混乱。修真界中流通的等价交换物名曰灵石，原是一些易于储藏灵气的矿石，久积于灵脉灵气溢出之所，才形成了这些按照品质不同储存了不等量天地灵气的石头，常分为下品、中品、上品三种品阶，以百为进数。传闻这世上还有一种极品灵石，不过只有在真人手中或者大势力之间的大宗买卖才得以流通，寻常修士等闲是见不到的。这些交易摊上除了用灵石货币买卖，也可以与摊主商量以物易物，丹药、符篆乃至对方得用的法器，只需买卖双方愿意，都不妨事，十分自由。
沈烈带着沈青辞也不避忌，只管一条街一条街地逛下来，偶尔遇上奇怪的物件，才出言点评几句：
“这件黑色矿石乃是普通铁矿石包裹着海外菁英所致，不过取上来年岁久了，又储存不当，也不算甚值钱物事。
“这件网状法器本是为了克制飞剑法器，但其中几条禁制炼得不妥，你日后学到炼器的基础法门，便知炼制法宝时原有许多忌讳，并不是将不同作用的禁制简单组合就成了。
“‘三气归元’，这功法立意虽好，但单看总纲有所偏颇，便可见创下这功法的人自己对这条大道也不甚了了。贩卖的这册功法残本只到出窍，依我看，除非自总纲起全数修改，否则全本功法也决计练不到神魂期。”
他点评的东西多是挑剔其缺点，不幸被挑上的这些物事的贩卖者虽然心下恼怒，但一见沈烈身着九霄剑派真传弟子服饰，身上气息又深不可测，这些区区养气期或是出窍期的散修哪敢开口驱逐，何况对方所言句句属实，只能自认倒霉。说来这种事情其实难得的很，大宗门的内门弟子对仙镇上散修贩卖的物事大多不屑一顾，比如丹丘镇中来往的九霄剑派弟子多是下山办事的外门弟子，他们见识不够，也不会一针见血地点出这些物事如何不妥；内门弟子倒是见多识广，可惜他们只管御剑直入山门洞天就是，除非居心叵测的修士贩卖毒丹之类影响恶劣的行径，否则哪里有心思管散修在山脚下卖什么、是物美价廉还是以次充好，君不见名义上监管整个丹丘镇的外门长老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只是这些散修见沈烈修为高深，身边却带着个区区锻体期的小孩，想来是修行有成的前辈提点晚辈修行常识，自认倒霉的同时，也不由得欣羡感慨，自家怎么就没有修行有成的前辈帮忙提点一二，否则哪里用得着为了一点修行资源，风里来雨里去地苦苦打拼。
修行修行，真真拼的是修为境界。自家苦求不得的东西，也不过是前辈修士一两句话的事儿。
若说沈青辞一开始还不明白沈烈如何改了性子、领着他一一鉴别这些平日里根本瞧不上眼的简陋物事，整条街逛下来他才恍悟，父亲是担心他日后为人所蒙蔽，或是看不透宝物蒙尘。想来这是沈烈亲身经历，宗门里虽说也会教弟子简易的鉴别法门，但修行上有个前辈着意提点，自然比外门讲师泛泛而谈要珍贵得多。沈烈自己于此事感触颇深，想到日后再难陪在左右随时指点，便恨不得将自己数十年的经验在这几日里全数教给儿子才好。
及至后来，沈家父子又去过九霄剑派外门的正规店铺，如经营法器的“藏锋楼”、贩卖丹药收购灵草的“决明阁”、买卖符箓篆文的“丹朱轩”等等，虽说只是见识一番、并没有请出什么镇店之宝之流，就沈青辞所见，果真大门派流出来的东西，就算是淘汰后的残次品，也比散修们随便摆下的简陋摊点要精致贵重得多，由于有门派作保，价格也相对公道些。这一日沈青辞只觉充实至极，等到回客栈歇下时，居然已是日落时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七、丹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