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似鸿雁身是岸》一棹水云

19、机不可失

　　姚依晨的电话最近打得有点频繁。
　　上午，沈淖云正在跟一个重要的战略投资伙伴开会，姚依晨打了三个电话过来，他统统按掉了。打到第四个，沈淖云朝简艾使了个眼色。简艾走过去，他给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来电信息。简艾会意，走出办公室给姚依晨打了一个电话，问她找沈淖云有什么事。
　　姚依晨听到是简艾，立即用女王的口吻说：“让淖云开完会给我回电话，我有急事找他。”
　　开完会，简艾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沈淖云。沈淖云冷冷地瞟了一眼简艾，不屑地说：“她以为她是谁？”
　　简艾微微一笑，没有接话，回头给姚依晨的助理小羽打了一个电话，说沈淖云开完会了。刚过了一分钟，沈淖云的手机就响了。
　　简艾在外间竖着耳朵听，沈淖云不耐烦的声音飘了出来：“不是说过上班时间不要给我打电话吗？……不知道，也许吧……等我有空了再说好吗？……行了，我挂了。”
　　孙露注意到简艾的样子，在内部网上发了一条信息过来：“你的耳朵装了天线吧？能不能少听点老板的私事？”
　　简艾回过去说：“老板的私事也在我的工作范畴之内。说实话，我还真没见过让秘书打理女朋友关系的老板呢。”
　　“因为她们都不是真正的女朋友。”
　　简艾语重心长地说：“不论真爱还是□□，反正是有爱；甭管女友还是炮友，好过‘只是朋友’。”
　　“您应该去当段子手，当秘书真是屈了您的才。”
　　两个人正在对话框里唇枪舌剑，沈淖云走出来对简艾说：“晚上帮我在文华酒店订一张两人台。”简艾笑眯眯地说“好”，沈淖云刚转身，她就飞了一个媚眼给孙露。孙露低头工作，表示情绪稳定。
　　上次用杜应怜来小试牛刀之后，简艾突然发现自己在厚黑学方面似乎有深造的潜质，如果认真钻研，没准能读到博士。今天姚依晨自己送上门来，不给她送个大大的回礼，就实在是太对不住自己了。
　　简艾想了想，便通过对话框试探孙露：“姚依晨最近为什么老是粘着沈总？”
　　孙露那边略微犹豫了一会，打过来说：“她好像准备上一部新连续剧，想让我们公司投资。”
　　简艾问：“我们公司投资跟她上戏有什么关系？”
　　孙露说：“她想做女主角，如果沈总给新戏投资，就能替她拿下那个角色。”
　　简艾问：“那沈总打算投资吗？”
　　孙露迟疑了一会，又打过来说：“我怎么知道。我觉得你好像比较了解老板的心思呢。”
　　看来她对上次传达沈淖云指令的那件事仍然心怀芥蒂。简艾笑了笑，打过去说：“Lucy，我对老板没你用心，真的。”
　　跟孙露扯完皮，简艾理了理思路。姚依晨一定是想借今晚的饭局公关沈淖云，让他给自己的新戏投资。她犹豫了一下，给好友文蕾发了条短信：“你在报社，应该认识跑娱乐的记者吧？”
　　文蕾很快回复过来：“认识啊，怎么了？”
　　简艾打过去：“给你报个料。关于女星姚依晨的。”
　　文蕾问：“演《碧城》那个？怎么了？”
　　“她今晚跟某富商秘密约会。怎么样？这个能报吗？”
　　“‘某富商’是谁？”
　　简艾嘿嘿一笑，手指飞快地打过去：“就是沈淖云。”
　　过了一会，文蕾直接打电话过来了：“简艾，你到底想干嘛？”
　　简艾揣着手机躲进楼梯间，把上次被姚依晨当众绊倒自己的事告诉了文蕾，然后严正地说：“蕾蕾，这次属于阶级仇恨，你必须得帮我。再说，姚依晨不跟沈淖云分手，就没我什么事了。”
　　文蕾说：“问题是一旦他们的关系被报纸曝光，沈淖云就不得不承认姚依晨是他的女朋友，那样你不是更达不到目的？”
　　简艾说：“山人自有妙计。反正你把消息放出去，后面就看我的了。”
　　“……好吧。”文蕾无可奈何地答应下来。她觉得自己最好的朋友最近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简艾把晚上姚依晨和沈淖云约会的时间地点发给文蕾。
　　…………
　　晚上7点，沈淖云独自开车到文华酒店。侍者把他领到桌子旁，姚依晨已经到了。她今天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脸上挂着他认为最好看的那种笑。
　　沈淖云心中不耐烦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还不等他开口，姚依晨就鼓着小嘴说：“淖云，对不起嘛，你今天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以后我保证不在上班时间打你电话了，好不好？”
　　对着如此美丽的一张脸，沈淖云似乎也找不到生气的理由了。他喝了一口柠檬水，淡淡地说：“我最近工作很忙，白天几乎都在见客户和开会，你打来电话我也没法接。”
　　姚依晨把小粉拳放在自己的香腮旁，故作可爱地说：“好了，我记住了，你不生气了哦？”
　　沈淖云笑了笑，说：“我从来不在吃饭的时候生气。”
　　柔和的灯光下，女孩的樱唇噙着温柔甜美的笑容，光和影把她的脸衬托得像老电影里的传统美人。沈淖云心里从来很明确，他喜欢她只有两点，一是长得漂亮，二是听话不添乱。做女人——尤其是做一个男人喜欢的女人——其实很简单，只要做到这两点就足够了。学识、见地、个性这些东西对于女人而言，往往只是徒增麻烦的累赘。
　　一只穿着丝袜的小脚突然在他的脚踝上摩挲起来。眼前柔美的画面瞬间崩塌，变成了一本低俗小说。沈淖云不露声色地又喝了一口水，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鄙夷。
　　情商低了点。他在心里第N次给姚依晨下了这样的评估。
　　前菜上来以后，姚依晨的话题很自然地从甜言蜜语转到了自己最近的工作上。
　　“淖云，我真的好喜欢这个角色。如果我能演这个角色，这辈子都死而无憾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姚依晨的大眼睛里甚至闪烁着泪光，仿佛为了理想随时准备赴死的圣女贞德一般。
　　“喜欢就去争取。”沈淖云专心切着自己盘子里的牛排。
　　“淖云。”她握住他的手，楚楚可怜地说：“你明白这部戏对我有多重要吗？”
　　“嗯，我明白。”沈淖云微笑看着她。
　　“那你会支持我吗？”
　　“我什么时候不支持你？”他的笑容凝结成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两人的谈话正在云里雾里地进行着，姚依晨的助理小羽突然走了进来，轻声说：“门口有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