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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反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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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伏宝奔回大营。守营门的军士见他回来了,忙飞快地进去禀报。窦建德匆匆忙忙跑出来,一看果真是王伏宝,皱了皱眉,强装出笑容:“哎呀!王将军,回来就好,吓杀孤家了。”
王伏宝忙跪下请罪:“兵败被擒,辱没主公神威,请主公降罪!”
窦建德搀扶他起来,忙安慰他:“胜败乃兵家常事。更何况对手是威名赫赫的燕山公,败在他手中,能活着就不错了。”
一边安顿王伏宝休息,又令人摆酒压惊。
凌敬来到窦建德寝帐,两人促膝谈心。凌敬手捋着山羊胡子,不停地眨着小眼睛,靠近窦建德耳边,悄声说:“主公,王伏宝三万大军去劫营,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主公为何不降罪?”
窦建德沉思着说:“他对付罗艺还是有些办法的。眼看幽燕九郡到手了,临阵换将,兵家大忌。”
凌敬冷笑:“主公!真信了王伏宝狂言,以为幽燕九郡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拿下了?”
窦建德转脸看着他:“你说!”
凌敬低声说:“他其实比姜松更难收伏。主公之于姜松是有恩情的,那姜松又是重义之人,依我看姜松降了罗成,王伏宝难辞其咎。他一向嫉妒姜松才干、又恼着主公对姜松看重,趁着姜松卧底,反面烧火,逼得姜松降了罗成、也未可知。”
窦建德点头:“我也有点怀疑。不晓得他跟姜松说了什么,姜松突然就倒向罗成一边,连线娘……”
凌敬忽而转移话题:“请主公调刘黑塔来洺水。”
窦建德又点了点头:“好吧!派人看牢了王伏宝。他未必会降罗成,我倒担心他自图幽燕之地!”
秦琼提剑进了姜松的营帐。
姜松住在马奴住的小帐蓬里。正守着一个红泥小炉上煨着砂锅,砂锅不知是什么肉,浓香四溢。
秦琼剑尖指着姜松咽喉,厉声喝道:“叛贼!主公待你不薄,何以心向窦氏,又不肯离开,难道还想当细作?”
姜松不动声色,看也不看他一眼,慢声说:“秦将军指的是我放了王伏宝吗?”
秦琼咬牙切齿:“跟我去见主公!”
姜松偏了偏头,躲开他剑尖,从容道:“先放下剑!你信不过我,难道信不过主公?他是何等样人,我如有异心,他如何肯容我?一切都是主公安排。”
秦琼收回剑,气极反笑:“好啊!很好!你口才很好啊!你莠言惑主,我正该杀了你、提你的头去见主公!”
姜松笑了:“是吗?那秦将军为何不动手啊?”
秦琼别过脸不理他。
姜松笑道:“你也不相信我是奸细,只不过无法理解主公的做法。”
秦琼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姜松拉他在身边坐下,秦琼挣了一下,还是坐了。
姜松收了笑容,眉宇间渐露凄楚之色,沉重地说:“连你也不能理解他,为他分担心里的苦楚。”
秦琼一愣:“苦楚?”
姜松叹了口气,说:“我告诉你吧,当初主公袭击寿春,是计中有计。王伏宝没有回兵相救,也埋下祸根。这次主公要放王伏宝,是使的反间计,要窦建德自断臂膀。现夏军营中传遍了,王伏宝要自据幽燕,自立为王。你看着吧,刘黑塔兵到之日、就是王伏宝命断之时。”
秦琼有些明白了:“姜将军果真是成儿的知已呐!也不枉他甘犯众怒,却舍不得杀你!其实此次幽州兵败,你才是罪魁祸首。”
姜松凄然笑着,泪光隐现:“可是他杀了线娘,我宁愿他杀了我。他杀死的不是线娘,是他自己。他心里的苦,没人理会也没人明白。”
秦琼默然,心里明白他说的是真的,他对表弟虽是尽心尽力的维护、疼爱,却永远也无法走进他的内心。
秦琼默默地站起身,向外走。
姜松叫住了他,捧过砂锅:“你把这个给成儿送去吧!罗春说,他今儿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
秦琼接过,问:“你自己为何不去?”
姜松叹了口气:“我倒是不怕担这媚主之名,只恐有伤主公的英明。”
秦琼捧着沙锅,来到罗成的军帐外。他是罗成的亲表兄,出入随意,也不用通报。
秦琼直入内帐,正好听见罗春低声惊叫:“了不得!又见血了!”
秦琼一惊,冲进帐内。见罗成半伏在桌案上,旁边罗春正立在案边。秦琼推开罗春,俯下身看罗成,急问:“成儿,怎么了?”
罗春见问,忙伸过带血的锦帕,低声答:“殿下他吐血了,不让叫军医!”
罗成瞪了他一眼,喝道:“出去!多嘴!”
秦琼放下手里的沙锅,在他身边坐下,抬手轻理罗成额前乱发,低声说:“成儿,我知道你怕动摇军心,吐血可不是小事,会积成大病的。还是叫军医看看,吃药调理一下吧。”
罗成觉得心口剧痛,火辣辣地褥热,像塞满了烧红的铁丝,闷得喘不过气来。见秦琼忧急的神色,只得勉力站起来,突觉眼前一阵发黑,差点倒了下去,忙用手匆忙去扶书案,闭上眼强自平复。
秦琼忙伸手把他揽在怀里,又惊又急,冲着帐外大吼:“罗春!快来!”
罗成勉强站直身体,喝道:“低声!小心外面听见!”
话没有说完,胸口翻腾得再也压制不住,哇地一口鲜血喷在书案上,溅得文书上斑斑点点煞是惊人。
罗春心疼得不得了,小声儿埋怨道:“这怎么行?上回吐血就不让叫军医。咯血是大事儿,这样拖着会拖出大病!”
什么?秦琼抱住他软绵绵的身体,惊道:“这样怎么得了?快叫军医!”
罗成摇摇手:“不碍事儿,我心里有数。不过是血不归经,吐出来就好了。”他停了一下,又说:“现在两军对垒,士气最重。若叫了军医,走漏了消息,让夏军知道我病了,就是灭顶之祸!”
秦琼怒急:“你应该知道孰轻孰重!主帅一身系着千军的性命,可你也不能这样硬撑着,一旦伤了根本,岂不是更大的灾祸!”
罗成说:“表哥不必忧心,我没事!不过是这阵子心绪不宁,气息不畅,吐出来就好了。我们都是自幼习武的人,调息就可治好了,吃什么药?真的不用。”
话音未落,尾随而来的姜松再也忍不住,推门就冲了进来。
罗成见他一脸的紧张忧虑,料是听着了,刚要喝问,姜松过来左手一把扣住了他脉门,右手贴上他背心的命门,真气直探而入。
秦琼见姜松是个行家,忙扶罗成盘腿坐好,直盯着姜松,盼着他能用自身功力助罗成运功把病给医好了。
姜松见罗成没有反对,遂双手抵住他背后,缓缓渡入真气,引导罗成自身真气归元。他初探入时,只觉罗成体内真气混乱,刚要梳理一下,罗成体内一股强大的气息排山倒海般而来,如火如电,姜松大惊,知道强接不死必伤,忙顺势收手,向后翻出一溜跟头,滚了老远才勉强停下。
秦琼吓得跑过来扶他,低声问:“姜将军,怎么了?”
姜松使眼色不说话,秦琼会意,令罗春扶罗成歇息,自己随姜松出了军帐。
两人来到僻静处,姜松停下脚,叹息着:“大战当前,这可如何是好?”
秦琼急问:“什么事?”
姜松道:“主公体内真元混乱不堪,很快就会走火入魔。加之忧思伤身、操劳过度,饮食失调,怕是要大病一场。”
秦琼吓得头皮发麻,忙问:“那你想出什么办法了?”
姜松怅惘地摇了摇头:“只能靠主公自己运功调息,安心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