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沉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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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来，青柳桑报名了女子100米？”丸井消化了下刚才听到的消息，但整个人还处于理解惊讶迷惑的边缘。在其他人看来，他就在那儿呆呆地眨着眼睛，说话都不太利索了：“你，你们班的班长真厉害。”坐在旁边的桑原本来打算伸手拍拍丸井的肩膀让他清醒过来，突然听到这么莫名其妙的话自己也被震住了，悬在半空中的手进也不是缩也不是，尴尬极了。
“真是太松懈了。”真田扯了扯帽沿。他显然认为丸井在过度惊讶下说起了胡话，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但并非所有人都与真田抱有相同想法。短暂的惊讶之后，其他几人的反应也不尽相同：
柳只是动作稍微顿了一下就瞬间恢复正常，慢条斯理地自顾自整理着餐盒，是所有人里看起来最淡定的一位。
柳生的镜片上闪过一道诡异的白光，他抬手虚扶了一下，但保持沉默什么都没有说。作为一名推理小说爱好者，他对夏子的举动充满好奇与探究；但身为一名绅士，良好的家教让他无法做出公然打听他人隐私的行为，何况对象还是一位女性。
仁王认识夏子的时间在现场几人中是相当靠前的，对她的脾性也有几分熟习，乍听之下也一度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但和死死盯着夏子不放还喃喃自语起来的丸井不同，仁王很快就眯起那双碧绿色的眼睛，满脸兴味地转去观察柳的反应了，直到丸井那句突兀的“班长”发言才移开视线。
幸村平素与夏子并不如何，只是两个人说话起来就不自觉地带刺，怎么也不能说是关系不错。不过大半学期下来幸村对她亦有所了解，此番与其说惊讶倒不如说是觉得有趣。从副部长到部长，幸村也逐渐适合了自己领导者的身份，习惯性地环视周围扫了眼每个人的表情。好奇归好奇，幸村并没有打算开口评论。倒是丸井的话让他脑内似乎闪过了什么。真田出声责备之后他打算帮丸井说几句：
“丸井的意思应该是……”
“我是自己报名的。”
夏子说。说完之后心里微微有些懊悔和歉意——自己最近总是在打断别人的话——大部分情况下她并不喜欢这样。但是。夏子毫无掩饰地看了幸村一眼，对方依旧挂着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就没有关系了。或许是相互拆台拆成习惯了也说不定。连粉饰表面的和平也干脆放弃，虽然不合，但她和幸村的关系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我也这么认为的。”幸村完全不在在意自己说话被夏子打断，用略带开玩笑的口吻说，“能说服青柳同学的人，这个世界恐怕也没有几个吧？”——所谓说话带刺便是如此——用言语让对方感到不适简直如生来本能一般。
真田皱了皱眉，但最后也没有说什么。
夏子随便摆了摆手没理幸村。现在她没这个兴趣。
不过，夏子那句话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昨天中午刚说过和田的事，然后青柳桑就报名了100米，噗哩。”仁王像是抓住什么线索，得意地甩了甩脑袋后面的小辫子。
“看来这场比赛会很有看头了。”柳生附和道。他基本认同仁王的方向。
“前三名都是悬念呢。”仁王见有人赞成自己愈发得意。
“前三？”桑原没跟上对话。
“啊，确实，这样算下来就是三个人了。”丸井已然正常过来，在桑原面前摆出什么都知道的神态，掰着手指数起来，“我们班的和田，青柳桑，还有另一个D组的女生。原先传的看点是她跟和田的比拼，我记得两个人同属田径部，还是国中前就在一起的好朋友，这回也约好会参加同样的项目。‘好友对决’，就是这么流传的。”丸井说着耸了耸肩，眼睛看向仁王，“但她的名字我一直记不住，仁王你知道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大概记得那个女生好像还是D组的副班长？”仁王无奈地摊手，转头看向夏子，“你们班的另一个100米选手就是她了吧。”
“如果是D组的副班长，我记得是一个叫花村的女生。”柳生一边说一边看往真田。因为风纪委的缘故，他与各班的班干部也有打过交道。
真田点头，他确定那名女生的姓氏是花村。
可惜，
——他们得到的并不是肯定的回应。
“不对哟。”夏子笑了笑，然后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补充道，“D组的副班长的确是花村，柳生君说得没错。而且正如仁王所说，不出意外的话，她就是你口中那位和田的好友和田径部部员了。不过——”像是要吊人胃口一样，夏子故意在这个空当儿停了几秒才继续讲下去，但面上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语调上也没有不寻常的波动：
“——她不会参加100米的比赛。”
“看不到期待的精彩比赛，你们或许会失望吧。不过她不会代表班上参加100米，200米的名单上倒是有她。”
仁王和柳生交换一个眼神——这件事大概有内情。察觉到这点的并不只他们两人，不过这些人里不包括丸井。丸井在疑问的驱使上本能地想要追问下去，但他没有来得及问出口。
“我会在这两天给你做一份训练清单。既然是自己报名的，那你就要好好准备。”
是柳莲二。大家也是这才意识到他沉默了多长时间。作为和夏子相识时间最长的人，同时又是住在一起的室友，柳若不是最有资格提出疑问的人，那就是最有资格来为网球部众人解答疑惑的人，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他保持了沉默。这种沉默其实很不正常。虽然柳平时也经常安静听别人谈天，但那时的安静是平和的，不像适才的无言，充斥着让人不安的气息。如果说刚才几个人只觉得是“可能”有什么，现在就几乎是确定了。哪怕是刚才粗神经什么都没注意到的丸井，直接发问的打算也被吞回到肚子里了。现在问这个好像不太合适，他隐约感觉到。
另一方面，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在面对明显状态不同的柳莲二时，夏子完全没有露出任何异样——没有惊讶没有恍然，似乎一切都没哪里不对。唯一与平时不一样的，就是她少见爽快地一口答应了柳的提议：
“训练制定方面就拜托你了。毕竟，我可不是田径部的人。她们可是每天都有在训练呢。”
几人有点尴尬。
是的，体育是相当重视平日努力的活动。自顾自地将夏子与田径部的两名优秀部员相提并论是对平时坚持训练的人的不尊重，作为每日练习量极大的网球部部员，他们几个人深有体会。都是因为之前体育课上的那次吧，仁王想，明明自己一直觉得和田输掉的原因是轻敌，但不知不觉间却对夏子的运动天赋产生了微妙的认识偏差。其他人的想法和仁王差不多，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再次打破僵局的人还是柳。
“学生会那边有些事情，我先走一步。”柳看了眼腕上的手表确定当下时间，然后率先起身向天台的门那边走去。
“我要去趟图书馆。”柳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跟着起身站起。
剩下的人也七七八八地似乎有什么事一样告辞，只剩下夏子一个人留在天台上。
倒数第二个离开的人是桑原同学。他见大家都离开了，只剩下他和夏子两个人在天台，抛下女生自己走掉好像不应该，但他和夏子并不熟，留下来也只是徒生尴尬，一时犹豫地不知如何才好。夏子出声说想要一个人单独留一会儿，桑原才松了口气迅速离开了。
天台上的空气冷凝下来。毕竟已经是十月底了，一点儿都不奇怪。之前的忘记是因为处于人群里吧。人与人之间是会产生温度的呢，真是奇妙。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握在手上许久。给莲二发了条信息：
“学生会事情忙么，我中午有空，可以来帮忙。”
手指飞快按动按键编写文字，在按下发送键之后动作停了下来，就像机器人被掐断电源一样。趴在天台的栏杆上，忽而一阵凉风拂过，刘海在风的推动下一时遮挡住她远眺的视线，制服在风力的拍打下猎猎作响，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泛起疙瘩。
人有追逐温暖的本能，但比起方才身处人群中的暖意，她能偏爱此时独自一人的微凉。用手掌抚摸被寒意侵犯的皮肤，手掌尚残存些许温度，稍显冰凉的手臂在手掌的动作里获得宽慰，鸡皮疙瘩收了回去。
双手抱臂，夏子依旧直视远处蔚蓝到惊人的天空，即使刘海再度扬起也不转动视线。连凉意也忘记了。重新察觉对温度在身体的所在时，指尖已经被凉意侵占，乍一移动的时候会泛起这是否是自己的手的疑惑感。但夏子很快就适应了这种情况。即使稍有不便也不影响她重新按起按键——
“抱歉，突然想起我有其他事。”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