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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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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饶和柳老爷走后,神月明也出去了。子休向岑行问起二十年前这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别的轰动的事情?
岑行皱了皱眉头,努力回忆道:"除了那件事外,还能有什么事发生?"
苓仪在旁挑明了说道:"姐姐怀疑须饶曾是这里的人,他来这里必定事出有因,而且这个原因多半不太乐观。"
岑行看向身边的老管家,问道:"你知道二十年前这里还曾发生过什么别的事吗?"
老管家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为难的说道:"若说这个城里有什么大事都会尽人皆知,可是二十年前除了贾家被山匪灭门之外我真的不记得还会有什么事能被人记住,或许他只是个小人物间琐碎的事情,没有被人记住的必要。"
子休灵犀一动,顺着管家的话说下去道:"所以他才不会引人注意,也就不怕别人知道他是谁,他才得以来到这里施展拳脚,将往日怀恨在心的怨怒统统宣泄在他曾待过的地方,这个地方如今倒变成了他无法脱身的地狱,他要让所有人一起陪他沉沦,他要让这里每个人都变成地狱恶鬼,他要毁干净这里才能得到解脱。"
岑行和老管家一脸震惊和惊恐,苓仪分析道:"……这也就说通了杀了神月明一家的匪贼为什么一定会重回到这里,就是因为这个须饶,他需要帮手,他要重新给这里带来一场噩梦。"
子休眼神逐渐困惑,又满脸不解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才会铭记至今,用这样的手段报复?"
苓仪冷笑了一声,说道:"这人阴险之极,又是幼年遭遇,换做是我有这一副心肠,也会像他一样将这座小城踏为平地的。"
她肆无忌惮的话引来岑行一声呵斥,苓仪却毫不在意。
傍晚神月明回来时带回来一个消息,他说他在城门口看到须饶那个贴身手下阿十回城了。
子休担心的问道:"那些山匪也跟着来了吗?"
神月明摇摇头,神情倒很平静自然,说道:"城外并没什么动静,不过我知道他这次回来会跟须饶说什么。"
子休疑惑道:"说什么?"
神月明道:"当然说他远在虞都的爹已经死了,而且还是被人所杀,我想他大概要猜出我是谁了。"
子休蹙眉问道:"那怎么办?"
神月明不慌不忙的坐在床边,冷静说道:"这时候就静观其变,我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我料定这次那些匪贼是必定会来了。"
他眼神坚定,好像有能窥探一切的能力,令人不由得笃信。
柳家私宅内,阿十的身影刚从堂厅外走进厅内就被倚在矮塌上的须饶看个正着,见他回来了,须饶忍不住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只见阿十急匆匆的走向他,一身风尘仆仆,刚到得他面前时便对他声音沉痛地说道:"公子,老爷在虞都被人杀害了,就在我们离开虞都不久,凶手现在尚无下落,家里管家请公子速回虞都拿个主意。"
须饶坐在矮塌上,仿佛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慢慢站起来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道:"……我父亲死了?"
阿十点点头,又说道:"仵作来检查过尸体,说杀害老爷的是把锋利的短刀,于咽喉处一刀毙命,手法极为沉稳老练,毫不拖泥带水。"
说到这,须饶心中一顿,有种恍然大悟般的透彻,过了良久才阴森森的笑起来道:"你瞧这身法手段,像不像极了一个人?"
阿十皱着眉,要说不敢说的道:"……公子是说神月明?"
须饶笑得愈发敞亮了,他欢快而兴奋道:"我早就对他身份存疑了,他曾在我们面前露过身手,难怪他对我那么敌对戒备,想来他也早知道我是谁了。"
阿十迷惑道:"他是谁?"
须饶忽然收敛起笑容,语气阴寒无比地说道:"这世上唯一想要我爹命的人,除了他死去的亲人之外,没有第二个人了。"
阿十听出一身冷汗,却也醍醐灌顶道:"公子是说他当年曾死里逃生,现如今回来报仇了。"
须饶点点头,又笑起来道:"真有趣,我在报仇,你也在报仇,原来我们同命相怜啊。"
阿十仍处在震惊里回不了神,口中喃喃道:"所以他根本就不是神月明,而是贾家之人……"
须饶说道:"我记得当年贾家是城内最富庶的人家,只有一个长孙,可能我爹当年没杀干净,遗留下这么一个祸患,这才要了他的命。"
阿十听得有几分怅叹,又问道:"公子接下来打算该怎么办?"
须饶眯了眯眼,神色间又恢复了冷漠如常道:"他的仇是报了,我的还没报。我让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阿十倏而面目凌厉道:"我先行一步,他们已在赶来的路上,估计不日将到。"
须饶叫了声好,心中大概有计算了,只不露声张。
夜晚将至,这夜淳于仲趁着夜色来到岑宅。子休见到淳于仲很激动,与神月明敬茶与他喝,淳于仲也和颜悦色道:"你一直想拜我为师,如今倒成了明儿的内人,这岂不是比师徒更亲?日后便改口唤我一声义父,我也受用了。"
子休眼眶微湿,感慨道:"我也未想过有这种缘分,不过我觉得我赚了。"
岑行在旁听得脸色有些尴尬,驳斥道:"对待长辈怎么能说赚了这个词?太失礼了。"
苓仪则忍俊不禁的说道:"我想姐姐是成了场亲,赚了个师父,达成了多年来未达成的夙愿。"
神月明侧过头瞟她一眼,口吻凉薄道:"你倒把我贬得一无是处,我现在可是你姐夫。"
苓仪笑而不语。淳于仲这时问神月明道:"有人看见须饶那个手下回来了?"
神月明回答道:"对,我也瞧见了,我想这下须饶应该知道我是谁了,毕竟能杀害他父亲的仇人只可能是一种人。"
淳于仲思索了一下,然后问道:"你接下来想怎么办?"
神月明道:"先按兵不动,看那些匪贼来不来,若是来了,再将他们一并处置,若不来,便将他绑了逼问其下落。"
苓仪趁机插话道:"那在这期间得把他看住了,万一他预感不妙跑了怎么办?"
神月明微微一笑道:"这个城只有一个出口,他若想跑我必定会知道,而且他来这儿不是有目的吗?以他的心性,目的达不到,他怎么甘心逃走呢?"
岑行听了这话转头看向子休,担心的吩咐道:"这些时日你就不要出门了,免得再生事,好好在家呆着。"
子休皱皱眉,没说话,见到神月明望过来的眼神,她暗自赌气的避开了。
淳于仲来去匆匆,并没有在岑宅逗留太久。
当夜子休和神月明回房,子休拿出妆奁盒最低层的护身符,将它放到神月明手上,说道:"这是我娘小时候给我戴的,你把它带在身上,图个平安。"
神月明握着护身符,笑了笑道:"你是怕我出事?"
子休也笑道:"我是怕守寡。"
神月明被噎了一下,收好护身符放进衣服里,又拿出随身携带的红木梳子,将它交到子休手中,道:"这个也是我娘小时候爱给我梳头的梳子,我给你了,你别嫌弃。"
子休端详着手中的梳子,又笑道:"给了我就是我的,你可别想再要回去。"
神月明捏起护身符的绳子,在子休面前晃了晃,道:"你也不是一样?"
两人说笑着便睡下了。
翌日须饶登门拜访,专门来见神月明。老管家经岑行吩咐,将人迎至小小的前厅坐下,并没让他步入正厅,神月明赶来时,他正坐在那儿喝茶。
神月明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两人互相对坐了一会儿,谁也没说话,最后还是须饶打破了沉寂,似笑非笑道:"你不用装了,我应该猜出你是谁了,没想到你命这么大,竟然还能死里逃生?"
神月明冷笑一声道:"那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不怕我杀了你吗?"
须饶则有恃无恐道:"你看起来不太像是个滥杀无辜之人,我有何可怕的?"
神月明沉下脸,眼中深邃道:"你太高估你自己了。"
须饶无所谓笑笑,又喝了口茶几上奉上的茶,然后将茶碗搁下,站起身对神月明道:"从今以后你我就不必藏着掖着了,我是谁想必你也早就清楚了,日后鹿死谁手,我们各听天命。"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神月明见他的背影离开了,面上又是一道深沉的笑容。
回到后院,子休已经和苓仪在一处了。见她们问起须饶的来意,他也不隐瞒的将之前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苓仪狐疑道:"他竟有这胆魄敢表露身份,又猜到了你是谁,该不会是留有什么后手吧?"
子休想了想道:"他不是没将那些匪贼的下落透露给你吗?估计这才是他底气的来由。"
神月明笑了一下道:"你想的和我一样,他把这些匪贼当枪使,想要一搏,却不知我早就防备他这招了。"
子休点点头,却有点儿发愁道:"也不知道这些匪贼到底什么时候来?"
苓仪哼了一声道:"该来的必定会来,你急也没用。"
子休不说话了,心内却总感觉不太安宁。
神月明中午又出去了,岑行将苓仪和子休叫进书房,告诉她们他想将须饶的身份告诉诸家老爷,好歹让他们提防点儿须饶,别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苓仪首先不同意,道:"这样太打草惊蛇了,爹,你不要鲁莽。"
子休也道:"无凭无据,他们不会相信你的。"
岑行却急道:"那怎么办?难道要让他继续在这里装疯卖傻蛊惑众人,我们却什么都不管吗?"
苓仪有点儿不耐烦道:"他不会疯太久的,神月明的义父带来的人马已在城外埋伏,就等当年那些匪贼自投罗网,好将他们一网打尽,不用等太久这些事情就会全部结束,所以爹你别添乱了。"
岑行见她说得有理,叹了口气,也不再多问了。
傍晚时候,神月明从岑宅后门回来,背上还多背了一个人,是那个阿十。
"这是怎么回事?"子休见神月明将将昏迷的阿十放倒在地,不明所以的问道。
神月明道:"他跟了我一路,被我打昏了带回来,先把他关起来,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问出点儿什么。"
恰巧此时苓仪从院外走来,看到昏倒在地的阿十,笑道:"我就说那个须饶不会老实,这么快就被抓着了?"
虹儿走过去将别院门插好,转过身问道:"这事要不要告诉老爷?"
苓仪摇摇头,道:"我爹生性怕事,告诉他只会增他忧虑,把人绑在我那屋,我来审他。"
子休觉得不妥,蹙眉道:"怎么能绑你那屋?你还未成婚,男女共处一室,这怎么行?"
子休说完神月明看她一眼,苓仪那边却嬉皮笑脸,语气促狭道:"姐姐怎么来说我?你和姐夫不是就这么好上的?你以身试法,我不过上梁不正下梁歪,咱们倆彼此彼此。"
子休被她反驳得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神月明这时替她接过话道:"人放你屋了,你随意处置。"
说罢伸手搂过子休转身回房,不去管身后苓仪和虹儿怎么费劲的把这昏迷的阿十带出院外。
夜深了,阿十从昏沉沉中醒来,鼻间闻到一股甜蜜的幽香,迷迷糊糊的视线里逐渐出现一个妙龄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身姿曼妙,仅着一件紫纱,面容含笑,步履款款的走至面前,低头问道:"醒了?"
阿十知道是苓仪,看到自己身处的形势,也不废话,干脆闭眼不支声了。
"你主子是不是故意派你来这儿的?上次神月明在柳家私宅露过身手,你不会不知道他的本事,如此还敢冒险跟踪他,必定有诈。"苓仪委身坐在被绑住的阿十双膝上,靠在他身上,逗弄他就像逗弄一只猫。
阿十猛地睁开眼,惊疑的看向近在咫尺的娇俏面容,一脸不敢置信,仍旧紧咬住牙关不张口,只是瞪着苓仪。
苓仪拨弄着他通红的耳朵,边笑边说道:"那个须饶心思倒密,这样办法都能想得出来,不过谁都不是傻子,不然神月明怎会把你交给我?"
阿十越听冷汗越下来了,他有点儿怅然若失的盯着苓仪,神色不再像之前那么冷静从容,现在反倒有种致命的挫败感。
"哎,问你个事儿,我姐姐特别想知道你家公子到底因为什么来这儿?你知道原因吗?"苓仪一边追问一边有意无意的碰触着他的身体。
阿十闭上眼,冷漠开口道:"我不知道,公子没告诉过我。"
苓仪继续好整以暇的撩拨着他,阿十终于忍不住睁开眼怒视着她道:"落到你们手里,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你给我个痛快。"
苓仪则不慌不乱,面上噙着一道冷笑,手上动作不停道:"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夜还很长,我有的是耐心让你自己说出口。"
阿十被她说得又惊又怒,浑身却被死死绑住,无可奈何,最后败下阵来,语气放缓道:"我真不知道公子为何来这儿,他谁都不肯告诉,只有老爷知道他的心病,可老爷已经死了。"
苓仪闻言收回了手来,沉吟片刻,忽然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脸,笑靥如花道:"你做下人的,跟谁不是跟,何不跟着我?反正你那个主子也快活不成了,你今日敢跟踪神月明,估计明日那些匪贼就该到了。"
阿十再次感到震惊,呆若木鸡的看着苓仪道:"你怎么知道……"
苓仪笑着再次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姿态亲昵道:"这个你该去问神月明,毕竟一心琢磨怎么报仇的可是他,他如果连你们的一举一动也不清楚的话,那他这笔血仇也就别报了。"
阿十彻底呆住了,他怔怔失神道:"原来你们早就算好了?"
苓仪失笑道:"会动心思的人可不止你家公子一个,他神月明想报仇的心情可不比你家公子弱,看就看谁能满盘皆赢,谁能装得好藏得好,谁的心思深,现在一比,你家公子似乎棋差一着,可惜呀可惜。"
阿十摇摇头,轻轻说道:"我家公子只是万万没料到贾家当年还有个人活着,他不知道神月明竟是死里逃生的贾家人,否则他不会输的,他不会输的。"
苓仪却冷哼一声,道:"输就是输,生死有命,他没挣过别人,怨得了谁?"
阿十这时平静的看向苓仪,问道:"如果不出所料,明日你们一定做好防备了,对吗?"
苓仪不置可否的答道:"那是当然,就等你们那些匪贼到来呢。不过现在说这个没意思,还是说说你们主仆俩明日究竟打算干什么事吧?"
阿十目色复杂,沉默良久,缓缓开口道:"我们打算等明日神月明离开岑宅后一起里通外合,将子休小姐抓在手上,去和那些匪贼会合。"
苓仪用手指蹭他发烫的脸,得意地笑道:"可惜你们不能如愿了。"
然而阿十脸色一沉,目光凌厉道:"那也未必。"
下一刻不知怎么回事,他身上捆绑的粗麻绳忽然就松了,他突然站了起来,苓仪坐在他腿上,猝不及防跌落在地,眼神诧异的看向他。
"我自小就会缩骨功,一般的绳索对我不起用,不然公子不会放心让我落到岑宅来,得罪了。"他说完要走,可还没走两步,只觉浑身燥热难当,似有热血从体内喷涌而出,极是不堪忍受。
不久他便单膝跪地,捂着胸口喘着粗气,大汗淋漓的回过头,质问苓仪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苓仪躺在地上,舒展身体,拨弄着身上仅着的一件紫纱,慢悠悠的说道:"还好我今夜起兴,要与你云雨一晚,刚才在你昏迷的时候喂你吃了一粒药,又点了一根合欢香用来挑逗你,你说你现在还走得出去这个门吗?"
阿十怒极想要破口大骂,谁知还没张口,体内血气翻涌更加难受了,气得他只能勉强保持理智,不跟她废话了。
可苓仪不给他这机会,在地上像蛇一样爬向他,伸手抱住他的身体,在他耳畔道:"什么缩骨功,不是一样没用?现在能救你的人只是我,你就别撑着了。"
阿十终究抵挡不住渴望,认命的沉沦于苓仪的温柔算计里,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