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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她坐在他的床上 ...

  •   一整天心宇都在自觉自愿的在片场做苦力,打板,打光,收线,发盒饭,收拾片场,给群众演员化妆,反正也没她什么戏的。闹闹哄哄的到处飞,到处帮忙。有几次崔导让她坐在机器旁看镜头。这个怎么样,那个会有什么问题。其实是和演员摄影师在说戏,偶尔会突然一转头问她:寥心宇,你在听吗!吓得她不敢逃。
      除了几个群场戏之外,今天主要是承浩在街道上奔跑的戏,要穿越三条街道,三个分镜头。天气很好,街道两旁的行人不少,清场就清了好长时间。等机场架好,片场各就各位。承豪已经穿着西装皮鞋在场地站好。
      心宇打板:101场第一次!
      承浩开跑,他的腿好长。跑起来的样子象风一样帅。街道两旁的行人有好多粉,不住的尖叫。
      这条一次过。
      但102场就没有那么容易。心宇一共打了七次,那是个交叉路段。人又多。
      承浩被车挡住。
      被红灯阻在那里。
      被行人挡住。
      ……
      时近中午,夏天,又穿着西装皮鞋,承豪的汗流下来,止不住。化妆师要不断的给他补妆。路不近,他已经奔跑了半个小时,气喘吁吁,不断的喝水。很是辛苦。再加上这几天拍夜戏和前晚的折腾,脸色苍白。这一次竟然是腿发软,跪扑在地上。
      心宇收住要飞起的脚步,望向不远处正在背词的索拉,她惊讶的把台词本挡在脸上,眼睛里却是挡不住的焦急和心痛,但她并没有动,反而坐下来。
      心宇背着医药箱跟着几个工作人员跑上去,承豪收回手,不让看。
      没事,没事。
      她明显看到他的左手腕已经蹭破皮,血渗出来。
      承浩还在逞强,他怕麻烦大家。
      心宇也不看他,按他坐在地上,强拽出他的左手,止血,消毒,上药。
      “小七,水!”心宇头也不回的喊,只要不看承浩,这些事她倒有别人没有的麻利。然后她听承浩说:不能上纱布,镜头上会看到。
      她抬头看他,满脸的汗,不知是热的还是冷汗。化妆师上来不得不又一次补妆。他侧着脸向她这边重复着刚才那句话。
      她说不清心里面的复杂。再怎样,片场上的承浩,这一时刻的认真,忘我,投入,总是会让她觉得他可怜。
      少废话!
      她喊,然后在他手上贴了几条创口贴。
      暂时先这样。拍完戏后还要再消毒。
      谢谢你。姐姐。她抬眼看他,那眼睛里有的满是孩子样的依赖和委屈。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的一闪。让她怀疑他的笑肌已经失控。
      她不再看他。跑离镜头。
      102场第八次!
      只是一个镜头,拍了三个小时。天正正午,吃完盒饭,剧组人员又随车跑到寺庙里拍群戏。
      天气酷热,寺庙里倒有一股子清凉。但机器热,灯光热,来回的跑,心宇一脖子的汗,格子衫早就湿透了。她拿了条湿毛巾搭在崔导的脖子上。导演穿的老头衫已经湿透了,手里拿着个大蒲扇,不停的扇。
      这是下午两点,一天最热的时候,承浩的粉丝团开车过来送冰饮糖水。
      剧组里一片欢腾。终于可以休息二十分钟。心宇给大家分糖水。却不见承豪。
      下一场是男主女主的戏,索拉已经在一边开始化妆。
      导演喊:心宇,去找俞承豪,下一场准备。
      心宇走出现场的厢房,满山满树的知了叫得欢腾。
      右角门儿的廊沿下,承浩仰在长亭的木栏杆上睡着了。长长的睫毛下孩子样的脸,恬静,安稳,不再哭闹。一只手臂滑落下来,手上还粘着带血迹的创口贴。
      这时手机响。来显是北京的固定电话,而且是陌生号码。她在北京不认识什么人的,心宇想了想,还是接了。
      是一个很软的声音:是寥心宇吗?
      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俞承豪的妈妈。
      哦?心宇茫然。
      对不起,很冒昧吧。我从剧务那里问到你今天是没有戏的。所以想邀请你到我家来。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始终是很礼貌的,透着一种亲切,让人不忍拒绝。
      承豪被她的声音弄醒了。躺在那儿静静的看着她。看到她脸红发烧。她不得不说:
      你的粉丝团,你的戏,还有,你妈妈打电话给我。
      承浩眼睛通红着,已然不知前世今生的样子。有一世纪长,他才翻身下来,揉着眼睛,回了半晌神,然后“哦”了一声。跑进去了。
      “哦”是什么意思呢?
      但傍晚,妈妈开着保姆车已经等在驻地门口。那台车心宇是认识的,七人座的一个小面的。承豪和强哥来去的那台。但这是她一次坐。从炎热的室外坐进去,很舒服的冷气。心宇礼貌的跟俞妈打招呼。
      您好。我是寥心宇。
      远远的看着,猜到是你。承豪说小宇是个大连孩子,瘦瘦的高个子。
      车子发动起来。
      车里这个温度还可以吧?
      很舒服。其实我们拍戏的时候都热惯了的。
      是啊,再比这高几度的的桑拿天承豪也习惯了,在车里不让打空调,顶多换上短袖衣服。强叔热的不行,后来跟他协议说三个人以上就得打空调,他才妥协,这样有事没事强叔就拉着我,这样才到三个人啊。
      哈哈。两个人笑他的小气吝啬,气氛没了初始时的尴尬。
      俞妈很善谈,她讲的多,心宇只是听着。
      我们原来是在大通,这几年才搬到市内。最近又搬了次家,住了大一点的公寓。由郊区到市内,由六环再到二环里,原来几平米的平房,一点点的,都是承豪拍戏赚的钱。你应该知道吧,他六岁就赚钱了,是我们家的经济支柱。
      开始的几年最难了。对于拍戏来说,承豪太小。性格呢,又有些胆小内向。那么小的孩子会演什么戏呢,常被导演骂,片场都是大人,他又不敢说什么。只是流眼泪。有一次半夜里突然醒过来抱住我说,妈妈,咱们逃走吧,那时他才六岁。
      俞妈始终是笑着说,那么的云淡风轻。
      等到上学了,又因为拍戏,所以在学校里的时间非常少,片场学校两边折腾,常常是在外地拍戏,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与同学深接触,他的朋友不多,要好的女同学更是没有。他与我说,小宇是他的朋友。
      心宇心下一暖,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这时,车上高速,俞妈专心开车,为了不让她寂寞,放了车载音乐给她听。“承豪最近总听这个。”
      “在我的海洋里悲伤和苦恼泛滥在那片海洋的刺骨冷气让人心碎有时想哭或累时,闭着双眼入眠
      我的海洋在那安静的地方,深邃地望着我难道我这么幼稚吗?不成熟吗?
      渐渐忘记小时候的笑容
      简陋的我的世界只剩下废墟。
      我无法丢弃的就是我人生的一部分吗?我小时候无边无际漫无目的走着走着而屈膝的海洋。
      以前你我都喜爱的沙滩海洋,现在沙滩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疤。
      幸福和相爱的你我仅用想象力都让我们充满梦想
      将所有的埋在大海中,不知飘向哪里再也不回来了。在大海面前的我太渺小,两只手握成拳头擦眼泪
      做了很多梦,现在都不敢看见我自己而忍着
      那时我所希望的看不到,但是闭上眼
      在我的旧抽屉中的深海,我要闭上眼,再闭上眼”
      心宇听着不知不觉睡着了。等俞妈叫醒她时。车停在一处高档小区。是小高层。到处都是摄像头的那种。他们进大门,坐观光电梯,才进小区。15层,一个单元。很宽敞的大门,打开门,是中式风格的大厅,玄观处是一只很大的鱼缸,那种很长的富贵鱼,很长的漂亮尾巴在里面招摇,有五六条的样子,鱼缸宽敞象一堵墙。侧面能看到的是红木地板和家具。五色珍珠大吊灯,足有50平,很阔气。
      她把手信递给俞妈,“一些小点心,初次来访,打扰了。”然后在进门处等了等,探了探头。
      “啊,爸爸和姐姐都不在家。今天就我们两个人,请进。”
      俞妈去厨房沏茶,她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来。环顾四周。这是承豪的家。直到现在,她还是有点不相信,她来到了承豪的家。
      俞妈在厨房里喊,茶还要等一会儿,二楼左边右首第一个房间是承豪的卧室,你要不要去转转呢?
      可以吗?她问。
      俞妈微笑着点头。
      她就这样走上去,拉开了那卧室的门。
      夕阳下的这个房间,似与楼下大厅的风格完全不同。与大厅的金碧辉煌相比,这个房间朴素的有点寒伧,很象一个高中住校生的宿舍。
      只有一张单人铁床,一个立式衣柜,一个五斗橱,一张书桌,桌上一台电脑,桌前一把靠背转椅。
      最奢侈的是左手墙角的一架钢琴和倚在墙角的山地车。墙上男孩子房间里常有的飞标盘,衣柜上倒着一双滑鞋轮,这是个会弹钢琴,喜欢运动的男生。
      桌角的台灯旁立着小像,承浩手拿奖杯,挥手致意的现场照。他真的长大了,玉树临风,一身星范儿。
      她看照片的时候,俞妈走进来。
      心宇把照片放回桌子上。她才发现自己坐在承浩的床上。
      这是今年年初承浩因为出演《善德女王》获MBC演技大赏新人奖时的新闻照,他很在意这个奖,他与我说,妈妈,我再也不是童星了。有一段时间他为这个烦恼,说他好像既不是童星,也不是成年人,这个也不是,那个也不是。找不准自己的位置。
      她和俞妈坐在饭厅里,吃着俞妈亲手烙的泡菜饼,还有大酱汤。
      吃得惯吗?
      嗯,大连也有好多韩餐。夏天的时候就吃凉面。
      俞妈笑。
      承浩最近的档期排的太紧,晚上赶戏也睡不好觉吧?
      心宇点头。
      你在他身边,多帮我照顾他。一拍起戏来他就不管不顾的,175了还这么瘦,不长肉的。
      心宇笑着说好。她总感觉俞妈要与说的不是这些。
      心宇,第一次见面,就感觉你好懂事。承浩说他在大连时,你没少照顾他。现在在北京,他也要尽一下地主之谊,可是一直找不到时间。他怕你回去了也就错过了表达心意的机会。他说,妈妈,有一句话你一定要与心宇说啊,我们家就是寥心宇在北京的家。
      心宇眼睛发酸,承浩与妈妈说她是孤儿的事了吗?说她在大连从来没有过所谓的“家”吗?承浩是昨天打电话与妈妈说请她来的事的吗?他要向她表达歉意吗?他是因为她是孤女可怜她才如此的吗?
      她低下头喝汤,大酱汤变得好咸,她只好没话找话:
      阿姨,驻地门口你怎么一下子就能认出我来呢?
      你这么漂亮,高个子,还有,我虽没见过你,却看到过你的照片啊?
      俞妈妈回身从客厅的书柜里拿来一本影集。
      翻到中间一页,俞妈把影集递给她看。
      你看,这是你吧。
      那页上是一张报纸的剪纸,《人狗奇缘》大连首映式上承浩抱着她的肩膀,向镜头微笑,那时的她一脸的慌张。
      那只是一小张报纸,却被夹在影集里,剪纸边缘齐整,没有一点折边折角。下面有一行整齐的小字:
      2007,大连,请棉花糖看电影,她不知道我是明星。
      “承豪天生就敏感害羞吧,又因为拍电影,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拍照,要求合影什么的,当然也包括学校里的同学。他说自己走在人群里就像个怪物,人家与他交朋友也是因为他是个明星吧,想看看西洋景吧。他说你不是因为他是明星才与他交朋友的,他说,你是真的喜欢他,喜欢他本人。这孩子多傻。”俞妈禁不住笑。
      心宇也跟着笑,但泪水,再也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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