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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他的斯里兰卡 ...

  •   心宇回到宿舍,已经很晚了。宿舍里的灯却还是亮着的。
      心宇推开门,看到索拉正在翻捡书架,好象在找什么东西。
      索拉看到她进来,回了一下头,问:一下午也没看到你,跑到哪野去了,疯丫头。
      心宇装做换衣服,随便回了一句,出去转了转。
      转了一下午?真有你的。那个打板的小子不行,被崔导骂了一下午。
      心宇想了想,走到索拉身边。
      我去了承浩家。
      索拉从书里抬起头,奇怪的望了望她,没说话。
      心宇对她的心不在焉很奇怪,她去了承浩的家,她不关心,不好奇吗?为什么不象那天在体育馆里反应那么大,那时她的脸色苍白,满脸的泪。
      难道承浩是沙龙男主人,他的家任何人都可以来去自如?
      你经常去那里吧?
      索拉的注意力都在找书上,下意识的摇摇头:没去过。
      心宇这次是真的奇了,说,怎么可能?
      索拉淡定的说,没去过,一次也没。
      心宇正要追问下去,索拉反而开始问她:心宇,那天你收拾残局的时候,看到过一张照片吗?
      什么照片?
      嗯,是我和承浩的合照,背景是海的那张。

      心宇摇摇头,没有印象哦。
      帮我找找,我找不到了。心宇这时才注意到她满头的汗。
      两个人开始找起来,心宇心里有点不解。索拉对一张她和承浩的照片都这么紧张,为什么她去了她从来没去过的承浩的家一点都不感冒呢?难道她说了假话?
      所有地方都翻遍了,都没有。
      承浩那里应该还会有一张吧?心宇看到索拉这么着急,想了这个办法。
      索拉摇头:他现在应该都睡了吧?心宇,今晚我一定要找到才行。
      心宇忽然拍了一下脑袋,她俯身下去,床底下。上次他俩发飚的时候,照片全撒在床下。
      果然,她发现了一张。
      哈哈,找到了。
      索拉竟然激动的抱住了她。可是,日光灯下那张照片却是机场照。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2008年的斯里兰卡。
      承浩推着行李车,脸颊深陷,脸色要比现在黑的多,头发长长的,异常的憔悴。索拉手捧着花。象去接机的样子。
      这是承浩吗?他去挖煤了?心宇哈哈的笑说。
      索拉拿过来照片,看看了,竟有点唏嘘了:“他去了两个月的斯里兰卡,拍一部纪录片,那里是热带,天气炎热,每天在外面跑,看到的都是穷人。他曾经见过一个小男孩,才五岁,长着漂亮的圆眼睛,看到人总是笑着的。笑容象向日葵花,他说,那样的灿烂是可以拍牙齿广告的。然后他发现他是不能站立的,孩子的左腿全部烂掉了,上面叮满了苍蝇。我当时问,这孩子不疼吗?怎么还能笑?承浩说,贫穷,没有药治,腐烂成了象换牙一样的常态。”
      索拉指着承浩的穿的体恤说:
      “他去的时候两个大箱子,全是衣服,各种名牌,这是个大骚包,帅到不知道怎么得瑟好。回来的时候呢?只有身上这一件了,全给人了。信用卡也全部刷爆,全部买药。那次回国后,他开始上网淘山寨货,你坐过他的车没?变态到大夏天不开空调。”
      心宇听着,心下了然。此处一通,一切豁然开朗,她想到承浩那间与整个家不协调的寒酸的卧室。想到他只请心仪的女孩吃拉面,想到她和妈妈在车里一起为他的小气吝啬爆笑。
      她力颓的靠在书架上,好半天不说话。
      这时,她听到索拉大叫:找到了,哈哈,终于找到了。
      索拉收拾书包,穿外套。
      这么晚,还要出去?心宇问。
      嗯,一会儿回来。心宇,谢谢你。
      索拉关门出去,留下神不守舍的心宇。索拉所知道的那个承浩,隐在时光里,他的一切她一点也不知道。

      心宇走到窗边,摄影棚里灯还在亮着,剧组还在走夜戏。
      灯光下,她竟看到了承浩,并不象索拉说的,他在睡觉。而是蹲在机器旁边,在与崔导说着什么。他的手臂伸出来,手指着屏幕,他的手臂细弱,手指细长,这几日更是连续的瘦下去,镜头下是越发好看,镜头外的真人,有人说,他的脸太小了,怎么能这么小呢?
      心宇望着,望着,突然意识到,她的心里,这整个下午,其实一直在想念这个有着长长手臂的男孩子,想念他的一颦一笑,想念他的可怜。包括现在,虽然他就近在咫尺,是的,她在想念他,非常。
      她穿衣下楼,去了摄影棚。

      摄影棚里一堆群众演员,正在拍一场晚会。
      下一个镜头是承浩与女二跳舞。
      导演在与女二走戏。
      承浩倚在桌边,疲劳的将头部后仰,紧闭上眼睛,他的头很痛,强打精神,再睁开眼睛,他看到站在机器后面好大一片阴影里的心宇。
      这女孩面孔沉寂,眼神更没有之前的躲闪。此刻,那双灼热的眼睛直视着他。它仿佛刚刚苏醒,仿佛在说,哈哈,原来你在这里啊。我可找到你啦。
      这让他犹疑,她去了他的家吗?妈妈把他的心意带到了吗?她因此开心吗?原谅之前的他吗?
      不,他没希求她原谅,从头至尾,他从未希求她的原谅。
      一切,发生也就发生了,发生之前,没有人预知,包括当时的他自己。
      即便是现在的他,他也说不清楚,道不明白,那个不眠的凌晨,受伤的他为什么跑到体育馆去?他的潜意识里是去找她吗?他又为什么与她说了那么多话?那些话,那些连他对自己都没有说过的话,是怎样就那样在她面前倾泄而出的?当他给她披上夹克,看到那孩子浑身颤抖着的时候,他想都没想的,就那样伸出手臂,他就是想把她揽在怀里,紧紧的,象搂住疲惫不堪的自己。她并不知道,他滴在她肩头的泪水,那不是他的笑肌控制下的泪水,那是他自己,深藏在做演员的壳子下面的他自己的,已经憋了好久的眼泪。
      而这一切,她不知道吧?她怎么会知道呢?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

      看着此刻的心宇,承浩深呼吸,然后,嘴角上翘。
      拍了16个小时戏的他还能嘴角上翘!

      心宇看着这个嘴角上翘的男孩子向她走过来,那眼神好熟悉,她怎么能忘掉呢?那眼神就是那个雨天里他拥抱她时的眼神,那眼神让她一度相信,让她相信他是真的,然后瞬间再让她迷失,让她不得不承认,一切都是假的。她的泪涌出来,两只脚一下子软下来,她蹲下来,装做看机器里的镜头。
      她看到他走过来,站在她面前,轻叹了一口气,她以为他要向她说什么,但他没有,他竟也蹲下来,蹲在她旁边,看镜头。
      镜头里的光打在三个人的脸上。两个人沉默着,第三个人在几里哇拉的讲女二跳的多好看,她小时候练过芭蕾的怎么怎么样。
      其实,她是多么想与他说,与他说什么呢?要向他表达谢意吧?他邀请她去他家,他的一番心意。还有,他和她的合照,还有,他的拉面和他的斯里兰卡。她发现,她有好多的话要与他说。
      她想,一旦说起来,她也会象现在的这个人一样聒噪吧?那么兴奋和投入,跟本不需要对方回应,她只是想表达。
      她想与他说,没关系的,那个雨天,她是没关系的。把它忘掉吧,甚至,把她忘掉吧。不用为她担心,他和索拉要好好的啊,他要好好的啊,让她永远能这样望到他,她就会幸福又平静。

      那个人站起来,终于走掉了,他走过去,与女二说着什么,这人原来是女二请过来的舞蹈指导。

      这会儿,机器的大阴影下只有他们两个人了。天气很热,承浩想必腰是酸了,站起来,靠在墙上,阴影更深处。
      他站起来的时候牵了心宇一下手。两个人就这样站在阴影里。
      她才要启齿,承浩先开了口:
      我的每个第一次都是很难的。很难。
      她听不懂,只好等他说下去。但下一句却静默了很长时间:
      第一次到一个陌生环境我会困窘很长时间,不知道与人怎么搭话,好不容易搭上话了,又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这一秒是该笑的还是该严肃,这一秒笑的话下一秒再笑会不会很象傻瓜。嗯,很难;
      你说我能记住剧组里人的名字,那是因为我提前做了功课,进剧组是这样,去学校也是这样。嗯,我记性很不好,总是记不住,记不住人的名字的话,面对他我就会很紧张,嗯,很紧张。
      跳舞也是。我的身体协调性很差。一会儿我会出丑的,到时候,你不要笑我,好吗?
      心宇下意识的点头,但其实,承浩好象只是一个人在自说自话:
      跳不好就要跳很长时间,这么晚了,这么多人,陪我一个人,是不是很窘迫?
      心宇转头望他,承浩的嘴唇紧抿着,低下头,苍白的脸,长长的睫毛下落寞的眼睛。一瞬间,心宇好心痛,是的,她应该说点什么吧,她多想说点什么来安慰他。

      后来,她什么也没说,在阴影里,她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冷,她的手湿热,好一会儿,两只手就这样握着,两个人不说话,阴影外面一大群人在喧哗。

      该承浩上场了。他开始跳了几下,怎么说呢,长手长腿,那么精致的脸孔,怎么会不好看呢?更何况承浩的动作并没有错误,想见他一定练了很久,但怎么会跳成这个样子呢?
      每个细节都是对的,但身体组合起来,每一处都是别扭的,走形的。越别扭,承浩越紧张,越紧张,越走形,导演皱起眉头,其他人一脸的没想到,想笑又不好意思,憋成内伤的一场严肃。
      承浩跳了两遍,然后窘在那里。
      崔导把大蒲扇扔在一边,气馁的瘫在椅子上,不忍再看镜头。
      摄影棚里的一切僵在那里。

      这时阴影里的心宇低头与导演不知说了什么。
      导演点了一下头。然后对音响师说:
      把音乐转成韩国热舞《change》,然后清场。

      音乐响起来的时候,心宇从阴影里缓缓的走出来,她已经换了高跟鞋,要了一件男式白衬衫,松松的在腰上系个绾,马尾全部披下来直达腰际,她一点点的接近站在中间还不清楚状况的承浩。
      低声说,你不用动。保持微笑,其他我来。
      灯光由幽暗调至最亮。
      心宇对自己说:
      寥心宇,三里屯两年的舞娘不是白混的,今晚就看你了。
      然后她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把手轻放在承浩的肩头……
      音乐劲爆,强光下,心宇送臀、摆胯,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跟着强劲的节拍摇撼,舞蹈。一瞬间,全场的尖叫声。

      原来心宇与崔导建议:既然是一场男主与女二的表演对决,男主肯定是要赢的。那么可不可以女配做为嘉宾助阵,只要男主之前摆好POSE,再由女配来段儿钢管舞,养眼效果会不会更好?
      崔导怀疑的看着她。
      心宇说:给我一个机会,给你一个惊喜。

      心宇不知道她会不会给导演一个惊喜,但在北京的两年里在慢摇吧里讨饭吃,让她有充分的现场表演经验。她心里不是没有挣扎,她的过去,很多段,都是不堪回首的,更不想让别人知道,尤其是不想让承浩知道。但,现在,她顾不得这些了。

      导演的一声:cut!
      夜戏收工。
      心宇不知道,此时摄影棚里人们的想法:
      一个女配上来抢戏,抢主角的风头,犯了演员的大忌。得罪的不只是男主,还有特意请了舞蹈指导的女二。
      剧组地震由这个时刻开始酝酿,当然,这场地震的诸多余震还远远没有开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他的斯里兰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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