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mesis》AWoCY

3、第 3 章

　　郑家书房。

　　“你没有看见那个女人的长相？”一个穿着深灰色西服，架着金丝边框眼镜的中年人抬头说，手指在桌面上配合地敲了一下。

　　“是……是，社长，”年轻人惶恐地站在桌前，汗珠不断从前额冒出，“当时她戴着帽子和墨镜，脸被……大部分被遮住，我没看见……”是负责保护郑秀晶的保镖。

　　郑成焕面色有些阴沉，语气却很平静：“所以她原本的目标是崔雪莉？”

　　“对，对……二小姐给我，给我做手势，让我去救崔小姐。我……当时只想着那边，没注意二小姐落单在劫匪旁边，结果……结果，对方没抓到崔小姐，就打晕了二小姐开车逃走，我……没来得及……”保镖越说越小声，声音抖得话都说不完整。

　　郑成焕没有说话，垂下眼看不清表情。

　　“社长，社长！这次是我的失职，全是我的错！我，我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把小姐救出来！求您……求您放过我！”保镖表情扭曲地扑向桌子厉声乞求，转眼间就被从两边闪出的保卫人员拽住推倒在地。

　　郑成焕面无表情地举起手一挥，两边的保卫人员上前捂住保镖口鼻，将他拖出了书房。
　　一个略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走进门，是郑家的管家。他反手带上书房门，走上前来低声说：“崔议长那边有消息了。”

　　“怎样？”

　　“崔议长已经派人调查了几个能接触到崔小姐的下人的情况，确立了可能的泄密对象范围，但目前还没有特别有嫌疑的人出现，一切还在继续调查，”管家继续汇报情况，“警方调出了便利店的监控录像，但劫匪似乎很清楚摄像头的位置，一直背对着监控，所以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体态特征。还有车子——”管家略微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道，“劫匪很缜密，在没有设置道路监控并且人迹稀少的街区换了车，当时劫持二小姐离开现场的那辆白色丰田车被发现丢弃在离世熙中学三个街区的巷道里。车上只找到二小姐的头发，没有任何跟劫匪有关的痕迹。”

　　“所以就是说，他们现在完全失去了线索？”郑成焕语气不善。

　　管家点点头，说：“是的，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劫匪是女性，有一头金色的头发，身高一米七左右，长相似乎很漂亮，”管家补充道，“现场目击者提供的情报。”

　　“金色头发，哼——”郑成焕笑了笑，“如果是假发呢？不就等于什么特征都没了。”

　　管家面色尴尬的住了嘴。

　　“崔振浩那边知不知道劫匪一开始想绑架崔雪莉的目的？”郑成焕问。

　　管家摇摇头：“崔议长现在也还不清楚劫匪的目的，可能是政治迫害，也可能是劫匪想要挑个高官制造舆论——不出意外崔议长会是民龘主党下届竞选总统的代表，所以民众非常关注。只是这个劫匪……没有相关背景，就好像是之前不存在现在凭空冒出来的人一样。再加上劫匪劫持了二小姐之后还没有下一步动作，不管是崔家还是我们都没有收到勒索或是其他的要求，所以现在……”

　　“劫匪这么巧挑在雪莉身边只有一个保镖的时候下手，显然事先得到了消息，”郑成焕沉吟道，“不管消息来源是哪边，这个劫匪背后肯定还有更大的势力。这么周密的计划和布置，我想劫匪肯定有她的目的，所以……秀晶应该暂时还没有事。如果只是杀人那么简单，当时在现场她完全可以把三个人全打死，根本不需要开车带走这么麻烦。”

　　“是，您说得对，”管家点头赞同道，“您之前吩咐的事我去调查过了——知道崔小姐会来这儿的下人我都亲自问询过，也调了他们的档案，没有可疑的地方，所以泄密应该不会是我们这边。但现在没有任何二小姐的消息，虽然现在没事，但难保最后劫匪不会撕票啊……社长，要不要联系……金——”

　　“不用！”郑成焕手一挡，厉声打断管家的话，“不用。”

　　“可是社长……如果只依靠崔家和警方的话……”

　　郑成焕屈指扣了两下书桌，一字一顿的说：“我说了不用。八年前他们已经让我失望了一次……不可靠。”

　　“可是社长……”管家还想再说什么。

　　“够了，”郑成焕手一挥，“你下去吧。让手下盯紧点，有消息随时向我汇报。其他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

　　身体的痛楚和精神的惊吓让郑秀晶陷入意识模糊的状态，半睡半醒之间她感到人影在眼前走动，可眼皮却沉得像石块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垂下的头一晃撞在沙发角上，她醒了过来。

　　客厅里没有人，只有墙角亮着一盏昏暗的台灯。郑秀晶想现在大概是半夜，女人也许在卧室里睡觉。由于手被捆在背后，双脚也被绳索束着，她正以一个很扭曲的姿态窝在墙角，脖颈和腰背酸痛异常，她伸直腰往前移动，想找个更舒服的姿势。

　　“哗——”郑秀晶浑身一激灵，无声地倒抽一口气，静待一会儿才发现是窗帘抖动，安下心来。自从女人要杀自己这个认知在脑海中明确之后，郑秀晶发觉自己心中的不安与慌乱越来越大，之前勉强维持的冷静几乎消失殆尽，就连窗帘抖动都——等等，窗帘抖动？

　　抖动……风……窗户没关？！

　　郑秀晶为这个认识兴奋地咽了口唾沫，浑身不自禁的微颤起来，一颗心提到胸口，逃出去的希望让她觉得疲惫的身躯顿时充满了力气。

　　必须把手上的绳子先解开。郑秀晶强捺激动的心情，环顾四周思考了一会儿，目光锁定了墙角的台灯，扭着身躯像蚯蚓一样缓慢挪动到台灯旁边。

　　保佑不是圆角插头！她看准插头的位置，背过身用手抓住台灯插头用力向外拔。由于手被绑的姿势很难发力，几次动作都没有效果，郑秀晶吸了口气，用上身带动双手，使劲向前一扑。

　　“啪——”灯灭了。

　　突然之间的黑暗让还不适应的郑秀晶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靠手指摸索来感应插头形状。尖的！郑秀晶感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她忍着粗糙绳索划伤的痛楚，缓缓地将手腕转到合适的角度，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插头上的条状铁片，在绳索上摩擦起来。

　　这是一项艰难且工作量巨大的任务。由于制造工艺，铁片的边角是磨平的，而绳子又是那么的粗实，没过多久她便汗如雨下，手指僵得发酸，可绳索的被破坏程度却并不大。坚持！坚持！郑秀晶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我不能死，我一定要逃出去！她一面磨着绳子，一面关注着卧室里的动静。一点点轻微的响动都能让她寒毛竖起，停下动作凝神静止，直到确认女人没有发现客厅的动静，她才敢继续加快工作。

　　也许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当郑秀晶的手腕已经被粗糙的绳索磨破一层皮，手指也酸痛的毫无知觉，背脊上的汗浸湿了衣衫时，绳子终于断了。她愣了几秒钟，不自觉的动了动手，当意识到束缚已经消失时，心跳得几乎要蹦出喉咙。她颤抖着去解脚上的绳子，却因激动怎么也理不顺，胡乱拨弄了好久才解开。

　　“哈……”郑秀晶笑着出了一口气，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三步并两步跨到窗边，脚一滑差点摔了一跤，连忙用手扶住窗框。似乎摸到了什么，她表情一僵，手发抖得伸向窗帘，缓缓拨开，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窗是开着没错，可外面还有防盗窗铁架，就像一个铁笼紧紧箍着窗户，掐灭了郑秀晶所有的希望。窗外的风吹向站在窗前的郑秀晶，脸颊上的实感让她觉得刺骨寒冷。

　　“不许动。”

　　刚刚随着逃出生天希望破灭而落下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郑秀晶感到被硬物顶住了后脑勺，顿时全身像堕入冰窟一般僵硬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