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mesis》AWoCY

4、第 4 章

　　“转过来。”女人吐出三个字。

　　郑秀晶屏住呼吸，颤巍巍地举起双手，慢慢转过身来，视线下意识的集中于抵在额前的枪管上，下一秒又落在对面人的脸上。女人头稍偏，目光冰冷地注视着她，又是杀气。

　　“呵，你觉得我会这么傻把窗户开着么？”女人嘲笑般摇了摇头，“看来只捆手脚还不够，睡个觉都不让我安稳。”

　　郑秀晶盯着女人不断开合的嘴唇，灵魂有些出窍，每次张开吐出的字听来都像是死神的召唤，窗外的风吹动背上的衣衫，这一次她彻底绝望了。

　　“别……别杀我。”

　　女人嗤了一声：“这是在求饶么？高傲的郑家二小姐。”

　　“我求你……”郑秀晶身子慢慢向下滑，声音带着哭腔，“不要杀我……”毕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高中女生，在死亡面前，她的心理防线被完全击溃。

　　女人注视着蹲下身抱头的女孩，抿着唇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用枪碰了一下郑秀晶的头发，又往沙发指了指：“过去。”郑秀晶像一只被龘操作的木偶一样，听从主人的指令，踉跄地爬到沙发旁。

　　“怕了？”女人也走到沙发旁坐下，打开茶几上的一盏小桌灯，看着双手抱膝将头埋着不敢抬起的郑秀晶，说，“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也怕死。”

　　膝间传来低语：“你能不能……不要杀我。”

　　“呵，我没说要杀你啊。”女人拍拍手，将枪放在茶几上。郑秀晶一顿，刚想开口说话，却被对方下一句话打断，“可我也没说要放过你。”

　　“我……你……”郑秀晶低着头颤抖，“你为什么要抓我，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女人嘴角一动，目光莫名地笑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小朋友，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问题都有人解答的。”

　　郑秀晶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垂着视线不敢看女人，说：“你跟我们家……有仇？”

　　“仇？”女人装作凝神想了想，说，“也许算是吧。”

　　“仇人是谁？我……父亲？”郑秀晶表情有些难看，“什么仇？”

　　女人沉默了一会，淡淡道：“你不需要知道原因。”

　　“那……到最后，你能不能告诉我……下一步准备怎么做，直接杀了我？”郑秀晶像是自我放弃般问出口。她闭上双眼如同准备就义一般等待最后的判决，过了许久，没等到女人的回答，她缓缓转头，看见女人闭着眼睛向后仰靠在沙发背上，脸上写满疲惫，似乎是累了在休息。郑秀晶动了动嘴，没说什么，转过头来，一眼瞥见茶几上的手枪。

　　或许——郑秀晶定住神，心中对女人的恐惧和逃出去的渴望绞在一起，她咬紧牙齿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只听见胸腔传来擂鼓般的跳动。她轻轻偏头一边斜眼瞄着女人，一边向茶几挪动。再伸手就能够到枪了，郑秀晶转头凝神盯着女人，后者毫无反应继续闭着眼。拿吧，伸手，拿吧！她听见心中的小人喊道。别，别动，被她发现会死的！另一个小人反击道。她保持着姿势，心里纠结不定。豁出去了！对生存的渴望打败了对女人的恐惧，郑秀晶转头迅速将手伸向手枪。

　　“啊！”郑秀晶尖声痛呼，手腕被人狠狠捏住掰弯，下一秒钟只听见“咚”一声，感到整个人被拎起离地，重重甩进沙发里。

　　“混蛋！”女人恼怒的目光像喷火一般，整个人跨坐在郑秀晶身上，右手卡住后者的脖子，怒道，“还没完没了了，这回你真的激怒我了！”

　　郑秀晶的脑袋已经一片模糊，痛楚、惊慌、恐惧一并袭来。大概，现在就要死了吧，她听见脑海中有个声音对自己说。

　　“你以为你能逃得了？我告诉你——即使没有枪，我现在也能立马杀了你！”女人右手逐渐施力，郑秀晶觉得自己的脖子被掐断了，整张脸胀得发红，几欲窒息。她挣扎着想反抗，可身子被人死死压住，根本不能动弹。

　　“救……救……命……”郑秀晶艰难地从喉头蹦出几个字，觉得大脑已经停止了运转，恍惚中突然看见什么亮闪闪的东西。一条项链因激烈的动作从女人胸口的衣领中滑出，银色的链子末端挂着一颗水滴形的绿宝石，精致小巧。郑秀晶顿觉脑袋轰的一声炸开，迷糊中不知哪来的力气抬手一把抓住了那颗绿宝石。

　　女人反应不及，头被颈部的拉力往下一带，鼻梁正好撞在身下人鼻梁上，嘴唇也似乎正贴着柔软的肌肤。她愠怒地撑起身子，松开掐着郑秀晶脖颈的手，一把抓回项链，整张脸紧绷着恶狠狠地盯着身下的人。

　　“咳……咳……”氧气重回大脑，郑秀晶手抚着颈部，大口大口的喘气，含糊不清地说，“泪，泪……哪里来的……”

　　“什么？”女人没有听清楚。

　　“我说……”郑秀晶渐渐缓过来，“泪……怎么会在你这儿？”

　　“什么泪？”女人脸上第一次露出疑惑的神情。

　　郑秀晶抬起手，颤抖地伸向女人胸前：“那颗绿宝石——泪。”

　　“这颗——泪？”女人低头看向自己脖子上挂的项链。

　　郑秀晶虚弱地点点头：“哪来的……你哪儿来的……”

　　女人表情一冷，道：“跟你没关系。”

　　“我说，哪来的，你哪来的！说啊！”郑秀晶突然高声吼道，一把推向女人的肩膀。女人被推得往后一晃，连忙用手扶着沙发边稳住身体，看着眼前一反常态几近癫狂的女孩，有一些愣住。“你……认识这条项链？”她表情奇怪，犹疑地问出口。

　　郑秀晶无力地闭上眼：“哪来的……说啊，你快说啊……唔……唔……”她凄声哭了出来，眼泪像泉水不断向外涌，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

　　“妈……妈？！”女人听见她口中喃喃的词，神色震动，身子一滑，从郑秀晶身上下来，后者蜷缩起手脚捂着脸像一只柔弱的猫咪一样把自己埋在沙发里不断抽泣。

　　“这，这是你……妈妈的？”女人手握着绿宝石缓缓举到郑秀晶面前，声音有些发抖。
　　郑秀晶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恩……”

　　女人震惊得愣在原地，嘴巴微张，“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女人低下头自语，“怎么会是他妻子？”

　　一间客厅，两个女人，一个窝在沙发里不断抽噎，一个跪坐在沙发前低头自语。时间静静地流逝，不知道过了过久，跪坐在沙发前的女人仿佛下定决心一般，举起手枪缓缓对准沙发上的女孩，脸上神情复杂，似是懊悔，又似仇恨。郑秀晶情绪逐渐平复，用手背摸了摸脸上的泪水和汗水，迷蒙地抬起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短短时间内接连而来的生理痛苦疲倦与心理或悲或喜的冲击令她神智已经有些迟钝，再没有之前挣扎反抗的举动，只是呆呆地注视着那把对准她脑袋的枪。

　　“对不起。”女人闭上眼，开口道。

　　郑秀晶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觉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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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亮光。

　　郑秀晶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睛，突然的明亮让她有些不适应，待眼前的光斑消失，天花板上熟悉的吊灯映入眼帘。她转动眼珠，看见一个金发女人握着自己的手趴在床边，心里没由来一慌，手抖了一下。

　　“嗯……”金发女人似乎感应到什么，发出一声呢喃，有些迷离的抬起头，目光瞬间发亮，“秀晶！你醒了！”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姐……”郑秀晶喉咙有些哑。郑秀妍激动地高喊：“秀晶醒了！爸爸，秀晶醒了！医生，医生！”房门立刻被打开，一大堆人鱼贯而入。几个身着白衣的医护人员走到床前给郑秀晶测量各项指标，跟在后面走进来的则是郑成焕，他眼角皱纹微微上翘，不难看出喜悦的心情。

　　“郑社长，二小姐的身体没有大问题，”负责的医生做完各项检查，直起身来恭敬地说，“皮肤上只是擦伤，手脚腕也没有伤到筋骨，是瘀伤。至于后脑的撞伤，之前照了CT确认骨头没事，既然二小姐能这么快清醒过来，说明血块应该没有压迫到神经，那么淤血应该会自行慢慢散去。其他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只要持续跟进，就不会有问题。”

　　“不过我还是建议让二小姐在家里静养几天，毕竟这种恶性事件对心理会造成一定阴影，需要好好休息。如果有必要，可以请心理医生和她聊聊。”医生压低声音补充道。

　　“好的，谢谢医生！”郑成焕微笑着握住医生的手，“接下来一段时间还要继续麻烦医生，真是非常感谢！如果您日后有需要的地方，尽管来找我，我一定竭尽所能。”

　　“不敢不敢，社长您说的哪里的话。”医生连连鞠躬，跟着管家走出了房间。

　　送走了医生，郑秀妍上前紧张地抚着郑秀晶上下打量，问：“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郑秀晶无声地摇摇头，神情有些疲惫，转头抬眼正好对上郑成焕问询的目光。

　　“那个女人……长什么样？”郑成焕注视着她，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