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女王：红玫瑰的权杖》梵净仲

13、碎玉记

　　王经理的报复，比预想中来得更快，也更阴险。

　　接下来几天，他不再给楚云舒安排实质性的工作，美其名曰“先把基础归档做好”。却暗中授意其他同事，将一些陈年旧账、无人愿意接手的烂摊子项目资料，“顺手”堆到她的工位上。

　　“小楚啊，能者多劳，这些历史遗留问题你也帮忙看看，说不定能有新发现呢？”一个被当枪使的同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楚云舒看着眼前又堆积起来的文件山，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好的。”她照单全收。

　　她很清楚，烦躁和抱怨没有任何意义。这些被弃如敝履的“垃圾”里，或许就藏着通往陆氏帝国核心秘密的钥匙。她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扫描仪，白天高效完成王经理交代的索引任务，晚上则沉浸在这些“烂摊子”里，寻找着可能的蛛丝马迹。

　　同时，她敏锐地察觉到，部门里那位陈副总，对她投来的目光次数变多了。那目光里，有审视，有考量，或许，还有一丝待价而沽的意味。

　　这天下午，部门有个小型接待，来访的是某海外基金的代表，带了一件据说是乾隆时期的白玉雕龙纹笔洗作为礼物，寓意“妙笔生花”，讨好意味明显。

　　王经理亲自接待，相谈甚欢。那件笔洗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会议室的展示架上，供众人观赏。玉质温润，雕工精细，龙纹栩栩如生，引得众人阵阵赞叹。

　　“王经理好眼光，这物件可是我们费了不少心思才淘来的，绝对是官窑精品！”基金代表满面红光。

　　王经理得意洋洋，享受着周围的恭维。他目光一转，瞥见角落里正在默默核对数据的楚云舒，一个恶毒的念头瞬间形成。

　　他端着茶杯，笑着对基金代表说：“我们投资部可是藏龙卧虎，连实习生都学识渊博。小楚，来来来，你也来看看这件宝贝，学习学习。”

　　他故意把楚云舒叫过来，就是想让她在客户和全体同事面前出丑。一个穷学生，懂什么古董玉器？最好她能说些外行话，彻底坐实她“关系户没真才实学”的名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楚云舒身上。有同情，有好奇，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楚云舒放下手中的文件，在众人的注视下，平静地走到展示架前。她没有立刻上手，而是先隔着一段距离，静静观察了十几秒。

　　基金代表脸上带着施舍般的笑容：“小姑娘，随便看，不用紧张，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楚云舒没有理会他的语气，她上前一步，微微俯身，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从玉质的莹润度，到雕工的刀法，再到龙纹的细节特征，一丝不苟地扫过。

　　看着她那副“装模作样”的认真姿态，王经理嘴角的讥讽几乎抑制不住。

　　然而，楚云舒的眉头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她抬起头，看向王经理和基金代表，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定：

　　“王经理，这件玉器，恐怕有问题。”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基金代表的笑容僵在脸上。

　　王经理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拔高：“有问题？楚云舒，你看清楚！这可是乾隆时期的白玉雕龙纹笔洗！客户的一片心意，能有什么问题？不懂就不要乱说！”

　　“正是因为看清楚了，才确定有问题。”楚云舒面对他的呵斥，丝毫不惧，她伸出食指，虚指笔洗的几处细节，“第一，玉质。乾隆时期和田白玉选料苛刻，质地应更为温润致密，油脂感更强。这件玉质虽白，却略显‘水透’，缺乏内蕴的宝光，更接近近代青海料或者俄料的特征。”

　　“第二，雕工。乾隆工以‘精、细、雅’著称，尤其是龙纹，鳞片、爪牙、须发，一丝不苟，气韵生动。这件龙纹的线条略显呆板僵硬，尤其是龙睛，雕刻得过于圆滑，缺乏神采，更像是现代电动工具高速雕刻后的手工修润。”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她的目光锐利地看向那基金代表，“包浆。真正的古玉包浆，是岁月摩挲自然形成，温润内敛，深入肌理。而这件所谓的‘包浆’，浮于表面，光泽刺眼，更像是人为用化学药剂浸泡、高速布轮打磨出来的‘贼光’。”

　　她每说一点，基金代表的脸色就白一分，王经理的脸色就青一分。

　　周围同事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楚云舒。她怎么会懂这些？！

　　“你……你血口喷人！”基金代表气得手指发抖，“你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古董鉴定！”

　　“我不需要完全懂。”楚云舒语气淡然，却给出了致命一击，“但我知道，燕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的李正明教授，是国内玉器鉴定泰斗。他办公室里有一件类似的乾隆玉雕真品照片，我曾有幸看过。对比之下，高下立判。如果您坚持这是真品，我们可以现在就联系李教授，请他做个远程初步鉴定。”

　　她拿出手机，作势要拨号。这当然是虚张声势，她根本没有李教授的电话，但她赌对方不敢赌！

　　“够了！”

　　王经理猛地一拍桌子，脸色已经铁青得吓人。他恶狠狠地瞪了那基金代表一眼，对方早已冷汗涔涔，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

　　真相，不言自明。

　　王经理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当众抽了几十个耳光！他本想羞辱楚云舒，结果却被她当着客户和所有下属的面，撕掉了遮羞布！他收了一件假古董，还沾沾自喜！

　　奇耻大辱！

　　“抱……抱歉，王经理，可能……可能是我们弄错了……”基金代表结结巴巴地想要挽回。

　　“出去！”王经理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看都没看那件假笔洗。

　　基金代表如蒙大赦，灰溜溜地拿起那件“宝贝”，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死一般寂静。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看王经理那张扭曲的脸。

　　楚云舒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对王经理微微颔首：“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回去工作了。”

　　说完，她转身，在一片死寂和无数道震惊、敬畏、复杂的目光中，平静地走回自己的工位。

　　她不需要看，也知道王经理此刻的眼神，足以杀人。

　　但她更知道，经过这件事，投资部里，不会再有人敢把她当成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角落里，陈副总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笑意和……更加浓厚的兴趣。

　　这时，楚云舒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今晚七点，‘云顶’老位置，等我。 —— 陆北辰】

　　楚云舒看着短信，眼神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指尖轻轻敲击了一下屏幕。

　　鱼，还在钩上。

　　而且，似乎咬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