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女王：红玫瑰的权杖》梵净仲

14、室友与盟友

　　“云顶”餐厅，同样的位置，窗外依旧是璀璨的星河。

　　陆北辰提前到了。他没有像上次那样刻意营造氛围，只是安静地坐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显得有些…紧张。

　　当楚云舒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衬衫和旧外套出现时，他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为她拉开椅子。

　　“谢谢。”楚云舒的语气平淡无波，落座。

　　菜品早已点好，是餐厅的招牌，但没有上次那般夸张炫富。陆北辰甚至细心地备注了不要某些她可能不喜欢的香料。

　　“听说……你今天在部门里，又干了件大事？”陆北辰切入话题的方式有些生硬，眼神里带着复杂的光，是好奇，是探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与有荣焉？

　　楚云舒拿起水杯，抿了一口：“分内之事而已。维护公司利益，避免领导受蒙蔽。”

　　她的话官方得无可挑剔，却让陆北辰噎了一下。他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第一次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他那些对付其他女孩的手段，在她面前全都失效了。

　　“楚云舒，”他放下刀叉，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认真地看着她，“我们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针锋相对？抛开我爸，抛开公司，就只是……陆北辰和楚云舒，吃一顿饭？”

　　楚云舒抬起眼，看向他。那双桃花眼里，此刻没有了平日的玩世不恭，竟然带着几分罕见的真诚。

　　她沉默了几秒，就在陆北辰以为她又会说出什么冰冷的话时，她却轻轻点了点头。

　　“可以。”

　　陆北辰眼底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然而，楚云舒的下一句话，又将他刚升起的希望浇灭了一半。

　　“但前提是，你不再试图用你的世界来定义我。”她切着盘中的食物，动作优雅，语气却带着疏离的界限，“我是楚云舒，来自你看不见的底层，这是我的底色，不会因为和你吃几顿饭就改变。如果你不能接受这一点，那我们无话可谈。”

　　陆北辰怔住了。他看着她，看着她平静面容下那不容置喙的骄傲与坚韧，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忽然发现，他那些所谓的“优势”，在她这份源于自身实力的、冰冷的骄傲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浅薄。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他有些狼狈地解释，“我只是……只是想对你好一点。”

　　“那就用平等的方式。”楚云舒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比如，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约我？不仅仅是因为听说我‘干了件大事’吧？”

　　陆北辰看着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知道任何掩饰都是徒劳。他苦笑了一下，靠回椅背。

　　“好吧，瞒不过你。”他揉了揉眉心，“是我爸。他今天回家，破天荒地在我面前提起了你。”

　　楚云舒握着水杯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但面色不变：“哦？陆董说了什么？”

　　“他说……”陆北辰模仿着父亲那种沉稳又带着威压的语气，“‘那个楚云舒，是块硬骨头，也是把快刀。你小子要是连这把刀都握不住，趁早别惦记了。’”

　　他看向楚云舒，眼神复杂：“我爸很少这么评价一个人，尤其是……女人。”

　　楚云舒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翻涌的思绪。陆振华这是在……鼓励陆北辰追求自己？还是仅仅在刺激他？或者，是一种更深的试探？

　　“所以，”她抬起眼，目光清凌凌地看着他，“你约我，是为了向你父亲证明，你能‘握得住’我这把刀？”

　　“不！”陆北辰立刻否认，语气带着一丝急切，但随即又泄了气般，“好吧，一开始或许有那么一点……但现在不是了。”

　　他看着她，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楚云舒，我只是想了解你。了解真实的你，而不是那个被贴上‘省状元’、‘打工女神’或者‘我爸欣赏的人’标签的你。”

　　楚云舒静静地与他对视，没有说话。

　　包厢里只剩下舒缓的音乐声。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了解我需要代价。我的世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有趣，更多的是……冰冷和残酷。”

　　“我不怕。”陆北辰几乎是脱口而出。

　　楚云舒的嘴角，极浅地勾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微妙。

　　“希望你不会后悔。”

　　这顿饭的后半程，气氛缓和了许多。陆北辰没有再试图炫耀什么，只是聊了些校园里的寻常话题，甚至有些笨拙地询问她法学院课程的难度。楚云舒的回答依旧简洁，但至少不再充满攻击性。

　　离开餐厅时，陆北辰提出送她回去，被她以“习惯坐公交”为由再次拒绝。

　　他没有强求，只是看着她，郑重地说：“楚云舒，我们……算是朋友了吗？”

　　朋友？

　　楚云舒在心里冷笑。他们之间，从始至终，就只有猎人与猎物的关系，只有复仇者与仇人之子的鸿沟。

　　但她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极其清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却足以让陆北辰心跳漏拍的笑容。

　　“也许吧。”

　　她留下这三个字，转身融入夜色。

　　陆北辰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许久没有动弹。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那若有若无的笑容，轻轻挠了一下。

　　痒痒的，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

　　第二天，楚云舒照常上班。

　　王经理果然请了“病假”，暂时避免了尴尬。部门里的气氛更加微妙，但投向楚云舒的目光中，明目张胆的轻视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忌惮和探究。

　　午休时，楚云舒在茶水间遇到了陈副总。

　　他正在泡咖啡，看到楚云舒，很自然地打了个招呼：“小楚，也来泡咖啡？”

　　“陈总。”楚云舒点头致意，拿起自己的水杯，准备接热水——她喝不起公司的免费咖啡。

　　陈副总却顺势将手中另一杯刚泡好的、香气醇厚的黑咖啡递了过来，动作自然得像是个体贴下属的前辈。

　　“尝尝这个，印尼的猫屎咖啡，朋友送的，味道还不错。你们年轻人，加班多，提提神。”

　　楚云舒的动作顿住了。

　　她没有立刻去接，而是抬起眼，看向陈副总。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却像深潭，让人看不透底。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尤其是在王经理刚刚“病倒”的这个敏感时刻。

　　这杯咖啡，是橄榄枝，也是试探。

　　楚云舒看着那杯氤氲着热气的、昂贵的咖啡，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接受，意味着某种程度上接受他的“好意”，可能被拉入他的派系，但也可能过早暴露，成为他与王经理乃至更高层斗争的棋子。拒绝，则可能失去一个潜在的内部信息源，甚至得罪这位实权人物。

　　电光火石之间，她做出了决定。

　　她伸出双手，恭敬地接过那杯咖啡，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受宠若惊的腼腆笑容。

　　“谢谢陈总。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她没有喝，只是双手捧着，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温热。

　　陈副总看着她接过咖啡，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意有所指地说：“年轻人，有能力是好事，但也要懂得审时度势。投资部水很深，有时候，跟对方向，比埋头苦干更重要。”

　　他轻轻拍了拍楚云舒的肩膀，像是一个关怀备至的长辈。

　　“好好干，我看好你。”

　　说完，他便端着属于自己的那杯咖啡，步履从容地离开了茶水间。

　　楚云舒站在原地，捧着那杯温热的咖啡，直到陈副总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她脸上的腼腆笑容瞬间消失，恢复了一贯的冰冷。

　　她走到水槽边，没有丝毫犹豫，将那杯价格不菲的猫屎咖啡，缓缓地、彻底地，倒进了下水道。

　　黑色的液体旋转着消失，如同被吞噬的秘密。

　　她打开水龙头，冲洗着杯子，也冲掉了指尖可能沾染的任何味道。

　　盟友？

　　她不需要盟友。

　　她只需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棋子。

　　包括这位看似温和的陈副总，包括那个逐渐上钩的陆北辰。

　　而她，永远是那个隐藏在幕后的，

　　执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