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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7 ...

  •   自沈青林被人带走后,我便托三七悄摸摸地去寻找他的踪迹,却一直没有消息。

      这一日,三七匆忙忙地跑来,气喘吁吁地道,他在二皇子府上瞧见了沈青林。

      我一脸震惊,不相信,说他又在胡言乱语。

      他却认真道:“千真万确,是沈公子无疑了。”

      我要他保密,不许告诉谢央,他点点头,做了个“闭嘴”的动作,又将依兰逗笑了,笑了半天,才随我出门去。

      刚刚行至院内,就被谢央喊停了脚步:“夫人,去何处呀?”

      我侧头望去,书斋的门敞开着,他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手指间握着个毛笔,微微仰头,嘴角勾着笑意,漫不经心地瞧着我。

      我一时不语,垂着头不看他。

      见我不说话,他挑了挑眉,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怎么不说话?”

      他的眼眸深沉平静,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看得我愈发心虚了。

      我朝他笑了笑,故作镇定地答:“待在府上太过无趣,我要去找谢婉玩一会儿。”

      “是吗?”他又看了我一会儿,神色中尽是打量,而后由嗓间发出了一声低笑:“那夫人早点回来……”

      “我会的。”我点点头,就拉着依兰离开。

      路过十八街时,小贩们的吆喝声彼伏,吸引了我的目光,一路走走停停,瞧瞧这、望望那。

      全然没注意到眼前人,与他撞了个满怀,只听他惊呼一声,道了句:“对不住。”

      我仰头,瞅了他一眼,瞬间便愣住了。

      眼前的男子一头白发,着一袭黑衣,脸颊上还蒙了层面纱,只露出了一对寒意凛冽的双眸,深不见底,与萧砚是极像的。

      身形像,眼眸像,声音也像……

      可我知道,他不是萧砚,而是那日绑了我和谢婉的马贼子。

      我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脱口而出:“是你?”

      他垂着头看我,嘴角挂笑,眸中却尽是漠然与凝重:“挺有缘啊,又见面了。”

      轻风吹过,拂起他的面纱随风摇曳,却还是瞧不见他的嘴巴和鼻子。

      我挑了挑眉,打趣道:“现在这世道,马贼子都敢进京了。”

      他也不怒,趴在我耳边轻笑,而后威胁道:“姑娘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没等我开口,他就抬起了脚,与我擦肩而过,竟有股淡淡地香味扑鼻而来。

      像是桂花香。

      又忆那年花开半夏,谢婉买了许多桂花香囊,非要我放在身边,说是可以助眠、解郁,我自然不信,却又拗不过她,只好将桂花香囊带在身边,可如今,香囊早已没了踪迹……

      我下意识地侧头,喊住了那马贼子:“公子贵姓?”

      “怎么?”他脚下一顿,愣了片刻,爽朗地笑了起来:“姑娘看上我了?”

      “总该知道,绑了我的马贼子是谁吧。”我无奈地摇头,给了他一记白眼,淡淡地道:“事后,再叫些人来,把你抓了去。”

      听到此话,他也不怕,只是轻飘飘地说道:“我本就是流浪儿,又何谈姓氏一说。”

      我不信,也不死心,继续追问下去:“那怎么称呼公子?”

      他思索了片刻,说得轻而慢:“单字一个燕,燕归巢的燕。”

      是“燕”而不是“砚”,或许是巧合吧!

      “公子与我一位朋友很像。”我盯着他看,想要看出些什么破绽,却无果。

      他顿了顿,又道:“可我本就是我,他本就是他,永远不会是同一人。”

      我点点头,表示认同他的话,“他不如你这般坏,也不如你这般潇洒。”

      他没再说话,而是抬脚离开,很快就消失在了人流中,桂花香也随风渐渐散去。

      我并未告诉谢婉儿,我又遇见了与萧砚极像的那个人,因为我知道,燃起希望,而后又被浇灭,才是世间最痛苦之事吧。

      所以啊,谢婉儿,我不要你痛苦,我要你开开心心地活在这世间。

      我与依兰磨磨蹭蹭了许久,才来到二皇子府上。

      我刚一进门,就瞧见了坐在院中喝茶的谢央,心中一惊,手中的糖葫芦都掉在了地上。

      他的手指在茶盏边缘一下一下地轻叩着,俊眉轻皱,声音听起来都低沉了几分:“夫人不是去找谢婉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我垂着头,不看他,结结巴巴地闷声道:“我……我想……想来看一看倾国倾城的二皇妃。”

      一侧的萧玦笑出了声:“我看,你不是来看二皇妃的,你是来寻你那小情郎的吧!”

      我连忙摇头否认,装作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眨巴着眼眸,问他:“情郎,什么小情郎,我为何不知道?”

      身后的喜鹊趴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清脆悦耳。

      谢央看了他一眼,他便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言语,起身回了房,只留下我与谢央四目相对。

      我瞧不出他眼底的情绪,嘴唇动了动,又将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看来夫人要失望了。”他勾唇对我浅浅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走了……”

      我愣了片刻,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我深吸了口气,嗫喃着:“他……去何处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微微俯身,向我凑近了些,像是要看清我眼底的情绪。

      “他未说。”他脸色冷了些许,冷声道:“我不知。”

      我挑了挑眉,仰着头问他:“人是你救回来的?”

      “不是。”他摇头,抿了抿嘴,实话实说:“萧玦救回来的。”

      萧玦与沈青林的缘份始于一个秋日。

      那年秋日,斜风细雨许多日,梧桐树叶也被吹落了满地。

      沈青林偏要捡些叶子来做芸签,我不愿,他便自己悄摸摸地溜了去。

      叶子没捡来,却在树下捡了个无人要的酒壶。

      酒壶通体皆是白玉色,挂着个长长的红绳,侧身还刻了个大大的“撅”字。

      少时的沈青林很是固执,他就这般往树下一坐,扬言要等来酒壶的主人,可等了许久,也无人问津。

      我前去寻他时,一眼就瞧见了树下瘦削的少年,月光透过枯枝的缝隙,斑驳地落在他的肩上,稀稀疏疏犹如镀了层银光。

      我于他身后唤他,劝他回府:“沈青林,这酒壶定是没人要的东西。”

      他不肯,依旧静静地坐在那儿。

      我只好托着腮帮,坐在了他的身侧,半闭着眼眸,嘟嘟囔囔:“沈青林,我困了,我们回去吧。”

      他不语,只是固执地摇了摇头。

      又过了许久,许久。

      身后终是来了人,少年的嗓音响亮清脆,婉转悠扬:“你们有捡到我的酒壶吗?”

      身侧的沈青林一下子便站了起来,晃了晃手中的白玉壶,而后丢给了少年。

      少年抬手接过,朝他拱手道谢:“多谢公子。”

      沈青林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淡淡地道了句:“无妨。”

      酒壶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春日宴上舞剑的二皇子萧玦。

      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相逢于寂寥的秋日里,而后有了许多个瞬间。

      “夫人是来寻他的,对吗?”

      谢央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拉回了我的思绪,我静静地瞧他,如实的点了点头,“是!”

      他轻轻地皱了下眉头,而后又悄无声息地散开,似乎心情很是不好。

      “我知夫人心中有他,无我。”他淡淡地道出这番话,而后就抬脚离去,“下次夫人去寻他时,不必撒谎,我定不会阻拦你。”

      我伸手欲握住他,却扑了空,什么也没握住……

      ***

      自那日回府后,我白日里便很少在府上瞧见谢央。

      我问他,他也只是道句,公务繁忙,望夫人谅解。

      他不说,可我知,我又惹他生气了!

      《秋三用韵·其三》中有一句:“屋头明月上,此夕又秋分。”

      我望外头,月上枝头,明日乃是八月十三,又一年秋分日啊!

      三七道,秋分也是谢央的生辰日,可他从不过生辰日。

      他生于秋日,也如秋日般平平淡淡,不如夏日热烈,不如冬日清冷。

      我心生一计,我为何不送他一份生辰礼,从而缓和我与他的关系呢!

      次日清晨,我便早早地醒来,喊上了谢婉,让她陪我上街,为谢央挑选生辰礼。

      我挽着她的手,侧头问道:“谢央他喜欢何物?”

      她思索了片刻,盯着我看:“喜欢一个姑娘。”

      我暗自叹气,他喜欢一个姑娘,可我不是他心中的姑娘啊!

      我心中不满,戳了戳她的胳膊,埋怨着:“谢婉儿,你正经点好不好?”

      “我表哥这人生性寡淡,除去日常读读书、写写字,便没别的爱好了!”她又道:“况且,他从不过生辰。”

      是呀,于不知情的人而言,他的生辰日乃是他母亲的忌日,他这般有孝心之人,又怎会大费周章地去过什么生辰宴呢!

      又忆那年秋分,我去找谢婉儿,要她陪我去放河灯。

      她却少有地拒绝了我,她道:“今日是我表哥的生辰,我要将河灯赠予他,保他一世衣食无忧。”

      我不解,撇着嘴道:“为何是衣食无忧,而不是平安顺遂?”

      谢婉是这般回答的:吃饱了饭,才可求平安顺遂,不是吗?

      或许是吧,只不过那年的我年少,只觉衣食无忧是每个人都拥有的。

      后来,天色渐晚,我就在河边瞧见了并肩而立的谢婉和谢央。

      我瞧谢婉将手中的河灯递给谢央,他却一脸嫌弃:“小孩子才喜欢的东西,我不要,你自个放进河里。”

      谢婉当即便不愿意了,缠了他许久,他才无奈地接过,将河灯执入了波光潋滟的水面上。

      我瞧河灯点点,跟着谢婉儿,道了句:“谢央,生辰快乐,愿你衣食无忧!”

      并将阿娘为我求来的平安符,赠予了他。

      我记不清他说了什么,只记得,他眸中含了泪,嘴角挂了笑。

      最终,道了句:“一定会的。”

      一定会的,天下百姓定会衣食无忧,谢央也定会平安顺遂!

      我与谢婉儿逛到了正午,才回府。

      我让三七去传话给谢央,让他今晚早点回府。

      也不知三七是如何传的话,谢央比往日回来的更晚了。

      我托着腮帮在院中等了好久,依兰皱眉走来:“小姐,天凉了,回房吧!”

      我摇了摇头,又等了半个时辰,才等来酒气熏熏的谢央。

      而送谢央回府之人,正是一头白发、戴着面纱的燕。

      他将谢央送至我手中,便抬脚欲离去。

      我想不明白,为何先前谢央如此痛恨那些胡作非为的马贼子,今日却与他混迹在一起?

      我疑心更甚,问出了心中所想:“萧砚,是你吗?”

      “不是。”他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你认错人了……”

      怎会是他呢?

      萧砚分明死了,是三七亲眼所见,跌下了悬崖,怕是连尸骨都摔了个粉碎吧!

      我没再管他,将谢央扶进了房,让他躺在床榻之上。

      我欲离开,却被他拉住了手婉,力道很大,使得我朝他怀里跌去,另一只手竟按在了他的小腹处。

      触感紧实有力,随着他的呼吸,起起伏伏。

      我羞红了脸,想要立刻起身,却又被他紧紧抱住,他将头抵在我的耳边,薄唇无意地摩擦着我的耳垂,轻唤我:“夫人……”

      淡淡的酒气扑鼻,热气洒在脖颈处,倒是不难闻,“嗯,我在。”

      “我素来在你身后。”他又含糊不清道:“回头看我一眼,好不好?”

      我抬手,在他头顶轻抚了几下,轻哄着:“谢央,放手,好不好?”

      他似乎听清了我的话,手上的力道轻了些许。

      我接着轻哄道:“谢央,我去给你煮醒酒汤,松开。”

      他的力道又轻了许多。

      我挣脱了束缚,站直了身子,将今日挑选的玉佩放在了他枕边,道了句:“生辰快乐,愿你平安顺遂!”

      当年,我愿你衣食无忧,你实现了,如今,我愿你平安顺遂,也定会如此。

      我转身离开,却不知,床榻上的人竟缓缓地睁开了双眸,他嘴角微微上扬,轻飘飘地回了句:“借夫人吉言,也愿夫人平安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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