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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印入深海 ...

  •   2.印入深海
      羞辱和绝望像冰水浇头,陈沫浑身抖得站不住。张伟轻蔑地瞥了她一眼,搂着赵琳的肩膀转身要走。可刚迈出两步,张伟却突然顿住了脚。他松开赵琳,回过头,上下打量着陈沫,脸上那种嫌恶里,慢慢渗出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玩味的邪气。
      他扭头对赵琳低声说:“你先出去等我会儿。”
      赵琳愣了一下,视线在张伟和陈沫之间扫了个来回,似乎明白了什么,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鄙夷和看好戏的神情,不情愿地哼了一声,扭着腰,高跟鞋“咯哒咯哒”地走出了废弃车间的大门。
      空荡的车间里,只剩下陈沫和张伟。风声穿过破窗,发出呜呜的声响。张伟一步步朝陈沫逼近,脸上挂着那种令人作呕的、掌控一切的笑容。“沫沫……”他拖长了声音,语气黏腻,“钱的事儿,或许……还有的商量?”
      陈沫惊恐地后退,后背抵上了冰冷的机器。“你……你别过来!”
      “装什么清纯?”张伟嗤笑,眼神在她身上逡巡,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犯意图,“都穿成这样出来见男人了,不就是想的这口吗?让哥看看,你这不男不女的,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他猛地扑了上来!陈沫尖叫着挣扎,恐惧和恶心得让她几乎窒息。
      ……
      “啊!!——”
      陈默尖叫着惊醒,慢慢地恢复些许清醒的意识时,发现自己正蜷缩在家中的炭炉旁。炉火微微地散发一点暖意,仿佛下一秒就灭掉,陈默觉得骨头缝里都冒着寒气。她只记得张伟扑上来时的狰狞,赵琳的威胁,以及巨大的恐惧。记忆像断了片,只剩下一些混乱模糊、令人不安的影子。
      “叩!叩!叩!”
      陈默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一抖,紧张地盯着那扇被敲得嗡嗡作响的门。
      “小陈?小陈啊?你在里面吗?”敲门声又急又重,连带着门板都在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坍坏。
      是他们工头——李哥。
      李哥是个面恶心善的汉子,妻儿在乡下,自己一个人在这边讨生活,知道陈默无父无母,平时就对他多有照顾。
      “来了。”陈默虚弱地应了声,强撑着自己起来,怕再慢点门就被敲塌了,也不用看了,他可没有多余地钱装门啊,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存地5万块钱……
      打开门,就看见李哥担心地表情,还拎着几个冻梨和一瓶罐头来了。
      “瞅你这小身板,就是不抗造!”李哥嘴里埋怨着,看着满脸虚汗,嘴唇干裂地陈默,赶忙把他扶进屋里,裹好被子。手脚利索地把炉子重新生起来,屋里总算有了一丝热气。
      “烧退点没?不行得上诊所打一针。”陈默裹在被子里,虚弱地摇摇头,嗓子干得发不出声。李哥叹了口气,给他倒了杯热水:“歇着吧,活儿不急,天冷货也少。等你好了再说。”
      陈默点点头,裹着被子木呆呆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李哥走了,他又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睡睡醒醒。梦里光怪陆离,一会儿是张伟温柔的絮语,一会儿是他狰狞的嘴脸,一会儿是赵琳尖刻的嘲笑和高跟鞋跑远的声音……他猛地惊醒,冷汗浸湿了单衣。窗外天光已暗,烧退了些,脑子也清醒了一点。
      他挣扎着爬起来想倒水,目光无意间扫过搭在椅背上的黑色棉服。衣角处,有几点某名的斑点,像丑陋的烙印,猛地刺入他的眼帘。
      他瞳孔骤缩,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抓起棉服,一把塞进了烧得正旺的炭炉里!
      火焰“噗”地一声蹿高,贪婪地舔舐着布料,点点火星随着热浪迸溅出来,陈默怔怔地看着,看着那熟悉的黑色一点点被火舌吞噬、卷曲、变焦,仿佛这样就能烧掉昨晚的一切。
      紧接着,他的动作没有停歇,像是被一种无形的恐慌驱使着。他又踉跄地扑到床边,从床底深处扒拉出那双沾满泥泞的长筒靴。同样是不假思索地,扔进了炭炉!
      陈默眼睁睁看着火焰将要包裹住靴子,皮革发出细微的焦糊味。视线渐渐被泪水模糊,一种钻心的痛楚和巨大的不舍猛地攫住了他!
      “不……”一声压抑的呜咽从他喉咙里挤出。他徒手,不顾灼烫,猛地将靴子从炉火中抢了出来!抱在怀里,那滚烫的温度和焦糊味让他颤抖。他像是疯了一样,抓起手边的毛巾,疯狂地擦拭着靴子上的泥泞和污渍,动作慌乱又急促。
      泪水终于决堤,他抱着靴子,瘫坐在地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无声地痛哭起来。
      巨大的困惑、恐惧、悲伤,像潮水将他淹没……
      脑海里突然闪烁张伟和赵琳的画面,张伟的欺骗,赵琳的威胁——“再准备五万……不然让你在这地界待不下去……”
      ——这些话清晰地回响在耳边。陈默抬起头,任泪水混合着炭灰在脸上斑驳,他木木地没有任何表情,喃喃道,“五万……我从哪里再弄五万……”
      三天后,烧退了,陈默回到旧货运站。一切如常,工友们依旧忙碌,李哥也只是拍了拍他肩膀问句“好了?”。陈默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过了很久,张伟没有再联系他。日子似乎恢复了原样,但陈默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在熟悉的货场里,他总感到被人窥视。周围明明都是熟人,他却觉得某些地方像个黑洞,散发着冰冷的压力。
      那天,一个工友推着小车往烂货堆去,想找个空地儿歇口气,陈默敏感地觉得那货堆垒地太高了,有点危险,下意识就想喊住他。还好,工友只是路过。陈默暗暗松了口气,自从那天后,陈默总是对隐藏的危险特别敏感。
      深冬来了,天寒地冻,货场活儿不多,大家也都懒洋洋的,没几天工头就喊着大家轮班了。陈默说自己在家没事,可以多排点班,多干点,实际他想多攒点钱,为了……唉……
      从那个雪夜之后,陈默夜里常常惊悸而醒,大汗淋漓。深深地恐惧和不安,像这东北的寒冬一样,将他紧紧包裹。
      而生活的洪流推着他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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