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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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律非常专业，也不知道这几天他到底有没有睡过觉，总之遗嘱有关的手续问题已经被他整理得井井有条，只需要我们听过、签字就可以了，股份转让的合同也初步做出来了，我边听他讲解边翻看，把一些要求跟他提出来。
“不用着急，反正拿给祖父那边也是要再改的，先休息一天，好好睡一觉再返工吧。”事情都谈得差不多了，我盯着张律眼镜下遮掩的黑眼圈调笑他，张律苦笑“哪能休息，手里还有两个案子要赶紧结。”
“哈哈，我懂，虽然我请了长假，但是昨天晚上还是得整理手头的数据给组员发过去，‘不然项目就没法推进’，我的组长就这么和我说的。”
张律和我对视，一起苦笑，碰了碰咖啡杯，把里面的美式喝了个干净。
陈助和周澈坐在会议室外面等我们，看着好像是在说些什么，我们一出门就停止交流了。
“小姐。”陈助站起来。
“我们谈完了，手续相关的问题都解决了，现在就是股权合同要再调整一下，你可以和祖父那边联系了，我要找一个时间和祖父谈谈。”
“好的，再有两个月就是沈老先生的生日了，小姐你要留到那个时候吗？”
“留，今年应该也会办聚会吧，我好久没和李叔他们联系了，葬礼就匆匆见了一面，正好趁着聚会说说话，这两天大家也都帮了不少忙，得感谢一下啊。”
陈助懂我的意思了，我想在祖父生日前把合同签好，正好在聚会的时候把消息放出去。
他向我点点头，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郁帆哥，辛苦你了。”
“你和陈助关系不错？刚刚看到你们在唠嗑。”车上，我觉得太安静了，找了个话题让周澈说说话。
“嗯，跟着何总的这两年我的衣食住行都是他在帮忙，所以还算是熟悉吧。”
“嗯……”
我想不到要说什么，正打算等红灯给车音响连上蓝牙放个歌，周澈又开口了，“我们刚刚在谈你。”
“我？我有什么好谈的？”
“他说你是一个善良的人，”周澈声色原本是清亮的，可是在胎噪的隐匿下却听着闷闷的，显得有些不真实，“他说你很负责，是一个很好的人。”
我余光看到他转头，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他说。
是吗？
我是一个善良的好人？
我没有说话，在仔细地思考这个评价。
或许真的是这样的吧。但是人总不是一个极端的东西，没有一个人是纯粹的好人，也没有一个人是纯粹的坏人，所以如果一个人表现得善良、得体，看起来有着极高的道德感，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掩饰了什么更可怕的东西，总有一天要吓别人一大跳。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几乎每天都待在别墅里，有时候会去母亲的公司看合同或者签文件，虽然请了一个小长假，但是参与的项目中我负责的部分还是要继续跟进，所以还是要天天抱着电脑跑数据，日子过得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周澈好像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和朋友，每天待在房间里面，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出房门。
如果说我的生活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应该就是这段时间我和周澈每天都会一起吃饭，一日三餐非常规律，肠胃得到了极大的安抚，情绪也变得稳定，我基于自己这五年来难得的最良好的心理状态大胆地尝试减少了药量，果然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停了三天药就反弹了，吓得我赶紧补了回去。
怕周澈天天闷在房间里闷出心理问题，吃了一个月厨师的饭后，我告诉周澈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退掉一个厨师，留一个以备不时之需，之后的一日三餐让他自己来做。
“你也可以出去买买菜。”我这样和他说，长时间不和人群接触是非常危险的，买菜这个行为就很好，既能达到人类社交需求的最低值，还不用产生多余的情绪负担。
周澈年纪还是比较小，藏不住心事，听到可以自己做饭眼睛都比平时亮一个度。
“那你还会和我一起吃饭吗？”他问。
“吃，我没有忌口，你做你想吃的就行。”我回答。
两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没想到祖父竟然约我在他生日的那天签合同，我得到通知的时候偷偷笑了一分钟，感觉他老人家仪式感还挺强的。
祖父七十八岁的生日聚会是在沈家老宅办的，老宅够大，请的人也不多，毕竟不是什么特殊的岁数，就把沈家族人、集团董事们和他们的家眷请来了。我到得早，在书房窗户旁站着，看着底下车陆陆续续地来，人竟然也不能说少。
估摸着祖父合同差不多看完了，我转身走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没有问题，”他说，不知道是不是他年纪大了一岁给我带来了错觉，他的声音听着比之前更沙哑了，“你的条件我都能答应，但是陈郁帆能不能接住这个面包，我可不能保证。”
“没关系祖父，我只要您一个态度。”我笑眯眯地说，让声音听着轻松一点。
他点点头，在合同上签了字，我也拿起笔，接过管家递过来的文件，签上我的名字，至此，我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是落下来了。
我和祖父一起起身，我搀着他，和他一起下楼。
“你母亲到死都想不到你会这么选择吧，”祖父说，哼笑了一声，“她太自大啦，以为你身上流她一半的血就应该有她一半的野心，最后还是错算了。”
我没有管祖父声音里的幸灾乐祸，而是想到了祖父那边第一次传送过来的合同修改方案中，那一条“乙方有权在信托期内书面通知甲方，指定受让人”。他还是老了。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一切都会在今晚彻底结束，所有关于我的、关于白松的、关于母亲的，这些年缠在我身上的无形的枷锁，那些烙印，刻在骨子里扣都扣不出来的厌恶，今天都结束了，我将过一个全新的生活，带着我永远都不会说出去的肮脏的秘密。
我将生活在最安全的地方，并且在那里死去。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