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运岛》李艺宁

24、放弃逃离

　　风在她耳边咆哮，浪一个接一个铺天盖地而来，姜晴一次一次被浪打倒，但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出去。
　　缆绳终于被砍断，木船没了缆绳的束缚，在浪里颠簸，姜晴跌跌撞撞地跑向船头，她学着老女人，握着发动机器的扳手，使出吃奶的劲儿转动，终于将发动机拉响。
　　木船在机器的震动声中，朝着海浪冲去，而老天爷似乎也有意要帮她一把，风突然转了一个方向。
　　刚开始木船是逆风行驶的，现在变成了顺风，因此，不费多少力气，木船就渐渐远离灯塔。
　　姜晴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她回头望向灯塔，那老女人应该是被她刚才撞到的那一下伤得不轻，并没有追出来。
　　姜晴终于扬起了嘴角，迎着海风，露出久违的胜利笑容。
　　木船载着她往海中心驶去，无数个夜晚，她没有入睡，而是透过墙缝，望着她来时的方向，她把来时的路深深地印在脑里，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她能顺着原路逃离。
　　眼瞧着灯塔一点点宿小，姜晴心里的矛盾却越发地尖锐起来，因为眼瞧着海底深处的那艘巨轮，正一点点靠近被水淹没的暗礁，却全然不知。
　　姜晴的内心在逃离倒和帮助巨轮远离暗礁的艰难选择下，反复横跳。
　　“fuck!”
　　她姜晴向来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但此刻，她却鬼使神差地调整船头，又将木船开回灯塔。
　　当姜晴再次出现在老女人面前时，老女人怔住，可很快她一手撑着墙壁，重新站了起来。
　　姜晴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二人目光相触，她好似从老女人浑浊的独眼里看到一丝惊喜的泪光。
　　最终，二人合力将射灯修好，当射灯的光再此刺破黑夜时，风也跟着戛然而止。
　　老女人抓着射灯的尾巴，对着那艘巨轮打了一阵的信号，只听见海深处传来巨轮的鸣笛声。
　　千钧一发之际，巨轮来了个急转弯，堪堪与那礁石，察肩而过，最终躲过了一场船翻人亡的海上事故。
　　而姜晴也错失了一次逃离生天的机会，她望着远去的巨轮，内心却有种说不出的悲壮。
　　她不断反问自己，用自己的自由换船上的数十条生命值得吗？
　　她也不知道。
　　只是觉得现在好想哭。
　　老女人终于虚脱，摔倒在地方，两人面对面坐着，无言以对，唯有外面的海浪声越来越小。
　　她们的木屋被海水彻底淹没，没了去处，两人只能呆在灯塔里，直到第二天的中午，台风过境，海水退尽，她们才回到木屋。
　　木屋里一片狼藉，好在老女人有所准备，把所有的食物用塑料袋封装好，绑在沙袋里，两人才不至于饿肚子。
　　但姜晴却没那么幸运，她的行李箱在海浪摧残下，散了架，里头的衣服全湿透，她要一件件重新翻洗过。
　　晚上，老女人破天荒地煮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一碟青菜，一碟油焖虾干，还有一碟腊肉焖土豆。
　　而姜晴自从选择回头之后，她似乎也不再期翼逃出去，人一旦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自然，也就没什么令她害怕的，她都没等老女人的招呼，自己盛了一碗饭，自顾坐在老女人的对面吃起来。
　　她实在是太饿了，什么形像也不顾及了，更不用畏畏缩缩地不敢夹菜，老女人并没有动筷子，而是静静地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吃。
　　浑浊的眼睛里，多了些复杂的东西。
　　许久，她才开口：“明天一早，我送你出岛吧”。
　　“啪！”
　　姜晴手中的泥碗，重重地砸在木桌上。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老女人。
　　这老太婆刚才说什么？
　　她说送她出岛？
　　她耳朵没聋吧，又或者是她刚才出现了幻听，她努力揉搓了下自己的耳朵。
　　“明天一早，给我滚下岛。”
　　这次，她确定她没有耳聋，也没有幻听，她清清楚楚听见老女人的声音。
　　心脏扑通一声跳动，全身的血液瞬间翻腾起来，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老女人不自在地揉搓着手指，干脆站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