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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撞破密谋,危机再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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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婉清指尖还贴在袖口那块布条上,方才在宴席间,她借着低头抿茶的动作,将方才玄影无声摇头的画面又过了一遍。那人来得快,去得也悄,像一阵风,却在她心上压了块石头。
她没回座,反而借更衣之名离席,脚步却未往偏殿去。方才萧衡绕过屏风的方向,她记得清楚——御书房侧廊,平日禁卫巡得密,今日却反常地松。两名守卫站在廊口,背对着她,交头接耳,竟不是宫中禁军服色。
她放轻脚步,贴着回廊外侧的雕花木柱缓缓靠近。风从东面吹来,正好把侧门内传来的低语送入耳中。
“……三日后,皇帝寿宴,百官齐聚,靖王必到场。”是男子声音,低沉冷硬,不似中原口音,“届时酒水由你的人经手,药混在醒酒汤里,入口即晕,三刻断气。”
姜婉清呼吸一滞,指甲掐进掌心。
“靖王一倒,北境军心必乱。”另一个声音响起,熟悉得让她脊背发凉——是萧衡,“我已联络西戎使团,只待他死讯传出,便以‘护驾’之名调兵入京。你我里应外合,大事可成。”
“你真敢动手?他是你亲兄长。”
“亲兄长?”萧衡冷笑,“他占着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母妃早逝,父皇偏心,连军权都握在他一人手中。他不死,我永无出头之日。”
姜婉清缓缓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沉静如水。她早知这人野心不小,却没料到他竟敢勾结外邦,谋害亲兄,还要借外敌之手夺权。
她正欲后退,脚下一滑——不知何时,廊下摆着一只鎏金酒壶,壶身歪斜,她衣角勾住壶柄,竟将它带倒。
“哐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门内声音戛然而止。
她立刻缩身退后,贴紧廊柱,心跳如擂鼓,却强迫自己不动。片刻后,脚步声由内而出,两名男子推门探头,四下张望。
“谁?”
“许是猫。”
“查一查,方才分明有人。”
姜婉清屏息,手已摸向发间银簪。她不能被抓,更不能暴露身份。若此刻被擒,萧执必受牵连,而她所知的一切,也将石沉大海。
她缓缓抽出银簪,指尖一扯,从袖中布条上撕下一小角,迅速在簪鞘内侧写下“寿宴毒杀”四字,合上簪帽,重新插回发间。这是她唯一的证据。
门外脚步声渐远,守卫重又回屋。她没立刻离开,反而轻轻咳嗽两声,整理发髻,从另一侧偏门缓步走出,恰逢一名巡夜宫人提灯经过。
“姑娘,你没事吧?”宫人见她面色微白,关切问道。
“方才头晕,出来透口气,可否讨杯温水?”她声音微颤,带着几分虚弱,全然一副不适模样。
宫人点头,引她由偏门回殿。她一路低眉顺眼,仿佛真只是个受惊的女眷。直至重新踏入主殿,丝竹声入耳,灯火通明,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萧执仍在席上,正与一位藩王对饮,目光扫来,落在她身上。
她微微摇头,指尖轻抚袖口——那是她与他之间无人知晓的暗语,意思是“有事,但非私情”。
他没再看她,只举杯与人碰盏,动作自然,仿佛方才一切未曾发生。
姜婉清落座,端起茶盏,指尖微凉。她知道,自己方才的举动已暴露行踪。萧衡必会追查,而她,必须赶在对方动手前,把消息送出去。
她不动声色,目光扫过殿内。玄影不在,萧执身边也无暗卫踪影。她知道,这些人从不显于明面,但此刻,她需要一个能传递消息的出口。
宴席继续,歌舞升平。她夹了一筷子清炒时蔬,送入口中,味同嚼蜡。她的心思全在那四个字上——寿宴毒杀。
三日后,皇帝寿辰,满朝文武齐聚,若萧执在宴上出事,北境三十万铁骑将群龙无首。而萧衡勾结西戎,一旦兵临城下,京城危矣。
她必须把消息送出去,但不能让萧执察觉是她所为,更不能让萧衡抓到把柄。
一曲舞毕,众人鼓掌。她缓缓起身,低声对身旁婢女道:“我再去一趟净房。”
婢女点头,她提裙离席,这次没走回廊,而是绕过花园小径。夜风微凉,花影婆娑,她脚步不急不缓,仿佛只是寻常走动。
行至花园拐角,她忽觉身后有异。
她没回头,只放慢脚步,借着假山遮掩,悄然藏身石后。
片刻后,一道黑影掠过,落地无声。那人穿着暗色劲装,面容隐在帽兜下,却在原地停住,似在等人。
姜婉清屏息。
那人抬手,从怀中取出一枚铜牌,轻轻放在石缝间。
她认得那铜牌——是靖王府暗卫的信物,编号“玄七”,专司情报传递。
她心中一动,正欲现身,那人却忽然抬头,目光直直望向她藏身之处。
她僵住。
那人没动,只缓缓将铜牌推入石缝深处,然后转身,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中。
姜婉清等了片刻,才缓缓走出。她蹲下身,从石缝中取出铜牌,翻看背面——空白无字。
但她知道,这是玄影留下的通道。只要她将消息放入指定地点,便有人接应。
她取下银簪,打开簪鞘,将写有“寿宴毒杀”的布条取出,轻轻折好,塞入铜牌夹层,再将铜牌原样放回石缝。
做完这一切,她站起身,拍了拍裙角尘土,转身欲走。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她回头,只见石缝中的铜牌已被移开,一只手正将它拾起。
月光下,那人抬眸,正是玄影。
他看着她,眼神深不见底。
她没说话,只静静站着。
玄影低头看了看铜牌,又抬眼看向她,忽然开口:“王妃不怕?”
她摇头:“怕也没用。”
“若我说,王爷早已知道三皇子有异动呢?”
她一怔。
“那你为何拦我?”她问。
玄影没答,只将铜牌收入怀中,低声道:“有些事,不是知道就能阻止的。”
他顿了顿,又道:“但你方才做的,超出了‘顺从’的范围。”
姜婉清笑了下:“顺从,是为了看清真相。现在,我看到了。”
玄影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道:“王爷让你靠近,不是为了让你送死。”
“我知道。”她声音平静,“所以我活着回来了。”
玄影没再说话,只转身欲走。
“等等。”她叫住他。
他回头。
“萧衡的人,会查今晚的动静。”她说,“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有人偷听。”
玄影点头:“所以你该回席了。再晚,王爷会起疑。”
她没动:“若他问起,我怎么说?”
玄影看着她,淡淡道:“你说你头晕,出来透口气,然后遇见了我。”
“可你根本没出现。”
“现在出现了。”他顿了顿,补了一句,“而且,我确实给你递了杯水。”
她一愣,随即明白——他在替她圆谎。
她点头,转身往回走。
走出几步,她忽又停下。
“玄影。”她背对着他,轻声问,“你们……真的信他吗?”
身后沉默片刻。
“我们信的,从来不是一个人。”他说,“是北境三十万将士的命。”
她没再问,抬步离去。
回到宴席,萧执正与人谈笑,见她回来,目光扫过她发间银簪,又落回酒杯上。
她坐下,端起茶盏,指尖微颤。
萧执忽然侧头,低声问:“遇见玄影了?”
她点头:“嗯。”
“他说什么?”
“说王爷让我别乱走。”
萧执轻笑一声,举杯:“他倒是管得宽。”
她也举杯,轻轻一碰。
杯盏相击,声音清脆。
她低头喝茶,掩去眼底波动。
而此刻,花园深处,玄影站在假山后,手中铜牌已被拆开,布条上的四字清晰可见。
他盯着那张纸,良久,抬手点燃火折子。
火光映亮他半边脸,也映出他袖口一道未愈的刀伤——那是半月前,为护萧执所受。
火焰吞噬布条的瞬间,他低声自语:“王爷,她比您想的,更难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