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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忆中人 ...

  •   药王谷送来的那枚“净魔丹”,如同一个甜蜜而危险的诱惑,静静躺在玉瓶之中,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沈璃与星阑默契地将其封存于一个特制的玉盒内,附加了数层隔绝禁制,暂不打算触碰。这枚丹药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明确的信号:药王谷主并非全然坦诚的盟友,其背后定然有着更为复杂的图谋。

      往生镜碎片映出的冰冷实验室场景,如同梦魇般缠绕着沈璃。每当夜深人静,试图入定调息时,那些穿着白大褂的模糊身影、跳跃的冰冷数据、以及注入“并蒂莲基因”的针筒,便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自我认知的扭曲感。她开始恐惧睡眠,却又无法抵挡身体本能的疲惫。

      而就在这种精神极度紧绷的状态下,新的异状出现了。

      一旦沉入浅眠,她的梦境便不再安宁。一个模糊的身影开始频繁出现,并非往生镜中那些冰冷的“白大褂”,而是一个身姿挺拔、穿着月白色仙门道袍、气质温润中带着几分不羁的男子背影。

      梦境支离破碎,无声无息:

      有时是那男子在朗朗月色下与她(前世)切磋剑法,剑光清冽,笑声洒脱;

      有时是他在危机时刻毫不犹豫地挡在她身前,袍袖染血,却回头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有时是他眉头紧锁,指尖快速掐算,似乎在担忧着什么巨大的危机,嘴唇开合,急切地对她说着什么,她却一个字也听不见;

      最后一个梦境最为清晰——那男子被数条闪烁着符文的光链紧紧捆绑,押解在一个阴森的大殿之中(似是仙盟审判台),四周是高坐的、面容模糊却威压深重的身影。他猛地抬头,目光穿透梦境,直直地“看”向沈璃,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悲愤、不甘和……深深的担忧。他的嘴唇再次开合,这一次,沈璃依稀辨出了两个字的轮廓——“小心”!

      “!”

      沈璃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衣衫,心脏狂跳不止,那个悲愤的眼神和无声的警告如同烙印般刻在她脑海里。

      “又梦到了?”冰冷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星阑不知何时已醒来,或者说他根本无需深度睡眠,银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正静静地看着她。

      连续几夜被类似的梦境惊扰,自然瞒不过近在咫尺且灵魂相连的星阑。

      沈璃喘着气,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一个穿着月白道袍的男人……我看不清他的脸……但他最后……好像在让我‘小心’……星阑,你知道他是谁吗?我总觉得……很重要……”

      星阑沉默了片刻,银眸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追忆与沉痛。他似乎在记忆中仔细搜寻着那道模糊的身影,与梦境中的细节一一对应。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触及了某个不愿回忆的伤疤:“……云渊。”

      “云渊?”沈璃喃喃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心脏却莫名一紧。

      “嗯。”星阑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遥远的过去,“前世……仙门之中,少数……可称挚友之人。才智超绝,性情不羁,……擅阵法推演。”

      他的描述虽然简短,却让沈璃梦中那道模糊的身影瞬间变得清晰了许多,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与悲伤感涌上心头。

      “他……后来怎么样了?”沈璃忍不住追问,心中已有不祥的预感。

      星阑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冰冷刺骨,银眸之中凝结着化不开的寒霜与……一丝压抑的怒火。

      “仙盟……以‘通魔’之罪,……处决了。”他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重,“就在……魔渊决战前夕。”

      通魔?处决?在决战前夕?!

      沈璃倒吸一口凉气,浑身发冷!一位仙门挚友,擅长阵法推演,在关键时刻被仙盟以“通魔”罪名处死?这听起来简直像是……杀人灭口!

      联想到星阑在魔渊裂隙感知到的仙盟长老灵力残留,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沈璃脑海中:云渊是否在推演中发现了仙盟高层与魔渊勾结的秘密,才招致杀身之祸?!他那无声的“小心”,是在警告她小心仙盟?!

      “他在被处决前,可有留下什么?或者,他的故居在何处?”沈璃急切地问道,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云渊擅长阵法推演,如果他察觉到了什么,或许会留下线索!

      星阑眼中闪过一丝微光,他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确有一处隐秘居所,不为人知。前世……曾邀我前往论道。”他再次闭目,仔细搜寻着那段久远的记忆,“方位……应在……苍梧之野。”

      事不宜迟!无论云渊留下了什么,都可能是揭开仙盟黑幕的关键!

      两人再次悄然离开摇光峰。有了之前数次经验,加之星阑对空间之力的运用越发娴熟(尽管灵体未完全恢复),他们避人耳目的手段愈发高明。

      苍梧之野,位于玄天宗势力范围边缘,是一片人烟稀少、灵脉贫瘠的荒芜山野。根据星阑模糊的记忆指引,两人在一处极其隐蔽的、被天然阵法遮掩的山谷深处,找到了一座早已破败不堪的小小洞府。

      府门布满青苔与蛛网,显然已荒废了无数岁月。推开腐朽的木门,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洞府内陈设简单,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桌椅家具早已朽坏,唯有石壁上一些残留的、模糊的剑痕和阵法刻印,还依稀能看出主人曾经的存在。

      搜索似乎一无所获。沈璃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就在她准备放弃时,目光无意间扫过洞府角落的一个蒲团。那蒲团早已烂透,但其下的地面石板,却有一块的边缘似乎与其他石板略有不同,缝隙间几乎没有积灰。

      “这里!”沈璃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那块石板撬起。

      石板之下,并非泥土,而是一个小小的、隐藏的暗格!暗格之中,放着一枚颜色黯淡、毫不起眼的灰扑扑的玉简。

      沈璃的心跳骤然加速!她拿起玉简,神识小心翼翼地向内探去。

      玉简并未设置太强的禁制,或许云渊也未曾料到真会有人能找到这里。神识顺利进入,大量的信息涌入沈璃脑海!

      这并非修炼功法,也非日记手札,而更像是……研究笔记和随笔涂鸦!

      里面密密麻麻记载着云渊对上古阵法的诸多推演心得,其中大部分都精深奥妙,沈璃难以完全理解。但很快,她的注意力被其中反复出现的一个主题所吸引——封魔大阵!

      云渊似乎对封魔大阵有着极深的研究,笔记中详细分析了上古时期布下此阵的诸多疑点和不够“完美”之处。而在笔记的最后几页,他的推演达到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综上述,现行封魔阵虽威力无穷,然其核心阵眼处,因当年布阵仓促,汲取天地灵力流转间存在一极细微周期性波动缝隙。此缝隙万年一现,持续时间仅三息,平日毫无异状,然若被精通阵道且力量属性极端契合者洞察并利用,或可……逆向灌注魔源,短暂扭曲阵力,甚至……反客为主!”

      后面还有更多凌乱的推演算式和草图,似乎他正在疯狂地计算着这个“波动缝隙”出现的具体时间和坐标,以及如何利用或修补它!字迹越来越潦草,透露着一种时间紧迫的焦虑感!

      笔记到此,戛然而止。

      最后是一页完全空白的玉简页面,只在最底部,用一种看似随意的笔触,画着一株简单的、却栩栩如生的并蒂莲图案。

      沈璃拿着玉简的手微微颤抖,背后已被冷汗浸湿!

      封魔大阵有弱点!一个万年出现一次、仅持续三息的漏洞!这个漏洞甚至可能被用来反向控制大阵?!

      云渊肯定是在推演出这个可怕结论后,才被仙盟灭口的!仙盟高层中,有人早就知道这个漏洞,甚至可能……正等着利用它?!

      而那个并蒂莲图案……

      沈璃下意识地抬手,轻抚自己眉心那已经隐去的并蒂莲印记所在的位置。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眉心的刹那——

      异变陡生!

      她手中的玉简猛地变得滚烫!最后那页空白页面上,那个简单的并蒂莲图案骤然爆发出柔和却坚定的光芒,脱离玉简悬浮而起!

      与此同时,沈璃眉心也是一热,那隐去的并蒂莲印记不受控制地自行浮现,翠绿色的光芒流转,与空中那光芒虚影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两者的大小、形状、甚至每一片花瓣的纹路,都完美地、毫厘不差地重合在了一起!

      就仿佛……那玉简上的图案,本就是照着沈璃眉心的印记临摹下来的!或者说,沈璃眉心的印记,本就是这图案的本体!

      光芒持续了数息,才缓缓散去。玉简恢复正常,掉落在地。沈璃眉心的印记也再次隐去。

      洞府内一片死寂。

      沈璃怔怔地站在原地,心中骇浪滔天!

      云渊不仅推算出了封魔阵的弱点,还在最后,留下了与她眉心印记完全一致的并蒂莲图案!这绝非巧合!

      他到底推演出了什么?难道他早已料到会有她这样一个“并蒂莲”印记的“实验体”出现?这个印记与封魔阵的弱点又有什么关系?难道她是……修补漏洞的关键?或者……是被人计划用来利用漏洞的“钥匙”?!

      一个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想冲击着她的神经。

      星阑拾起地上的玉简,银眸扫过其中的内容,尤其是关于阵眼漏洞的记载和那并蒂莲图案,眼神变得无比深邃冰冷。他看向沈璃,目光复杂难明。

      “云渊……他早已看到了一步。”星阑的声音低沉,“此物……至关重要。”

      这不仅仅是一份揭露仙盟黑历史(陷害忠良)的证据,更是一把可能决定未来封魔阵安危、甚至三界命运的钥匙!而沈璃,似乎从一开始,就处于这个巨大漩涡的最中心。

      “我们必须保护好这份手稿。”沈璃的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干涩,“绝不能让仙盟的人知道它的存在!”

      星阑点头,将玉简慎重收起。

      两人离开云渊的故居,心情比来时更加沉重,却也更加明确。前方的迷雾似乎被拨开了一些,露出的却是更加狰狞恐怖的深渊巨口。

      仙盟的阴影、药王谷的试探、轮回实验的真相、并蒂莲的使命……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最终指向了那座维系着三界平衡的封魔大阵。

      而沈璃眉心的那朵并蒂莲,已然成为了风暴眼中,最耀眼也最危险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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