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界点》冥王星忠心陈皮

10、“你和他真的是朋友吗？”

　　这句话好像把选择权交给了沈风眠，但事实上聪明点的人都已经明白了，萧家内部不和，正缺一个活靶子，而这个继承人就是现成送上门的。
　　骨节在压力下泛白，沈风眠不傻，否则她也不会问出天上不会掉馅饼的话。
　　但她也不是云淡风轻，高风亮节的人。
　　临江如果是烂泥沼，那海城就是金牢笼，真要在天平两端选，她当然要对得起自己最真实的欲望。
　　咖啡香气蔓延，沈风眠没喝的兴趣，这一早上的信息量比她前十六年加起来都要复杂“宋娟和沈勇参与其中了吗？”
　　“宋娟一定是知情者。”
　　“那我当然要查，从昨天晚上你找到我开始我就改主意了，我不只要脱离他们，我还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闻言萧放笑了起来，他直觉果然没错，这女孩儿骨子里的睚眦必报都被她展现出来的清冷寡淡给遮掩了。
　　“那这两个人就交给你自己处理了，我知道季淮澈一定会帮你，”他起身从餐桌上拿过来一个新手机包装盒，当季最新款，随之视线落在沈风眠手腕带着的钻石手链上“你这手链是季淮澈送的吧，他从来不买市面上有的，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礼物也收到过，但他从来不送首饰，”
　　“私人订制，他设计，发给国外一家高奢品牌，只做一副，哪怕是个小戒指，也至少五位数起，那家高奢品牌什么样的设计师没见过，又什么样的专利买不到，偏偏季淮澈就是不卖，”
　　“本来如果没有这些事，我只做旁观者，但既然身份不同了，就有义务提醒你，”
　　“季家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你以为季淮澈放着好好的海城不待，被放到临江这地方是忆苦思甜吗？”
　　“他十五岁那年给人打得嘴里一颗牙齿都不剩，结果对方父母还要登门道歉求季家别断了合作，为了不被他那些叔伯算计，他爸妈给他送来临江，也算惩戒。”
　　“故意放低姿态的未必是乖顺，也可能是疯狗，在不确定自己完全驯服他的时候，别把真心交出去。”
　　“手机卡已经办好，我和秦硕的手机号都在里面，海城那边我需要把你的照片拿给老爷子看，让他知道你和姑姑都还活着，其他人我会保密，现在就祈祷着老爷子多活一段时间，至少撑到你能回去看他一眼。”
　　秦硕发来消息，他穿上外套“今天我就得回海城了，你先在这里考虑一下究竟要不要调查当年真相，确定好之后发消息给我，我让秦硕把最近几天查到的东西都发给你。”
　　“下次见，妹妹。”
　　没给沈风眠反应的间隙，萧放转身离开，但没消停两分钟门铃被按响。
　　外面的雨确实很大，临江的下水道工程有缺陷，看此刻季淮澈被洇湿的裤脚就都能反映出来。
　　“你怎么来了？”沈风眠侧身让他进门，但他却纹丝不动，只是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你答应萧放让他送你出国了是吗？”
　　？刚刚有提到这件事吗？沈风眠还真在脑子里回忆了一遍，从见到萧放到萧放离开，出国这俩字都没在一起组合过。
　　只用了零点零一秒就确认了绝对是萧放在逗他，沈风眠故作深沉，点点头“嗯，刚聊好，今晚就走。”
　　雨水顺着季淮澈的额发往下淌，滑过紧绷的下颌线，砸在酒店昂贵的地毯上，洇开深色的斑点。他站在门口像一尊淋透的雕塑，只有胸膛在微微起伏，眼底翻涌着沈风眠从未见过的暗流。
　　她这时候才发现不止裤脚，季淮澈上半身就快没什么干的地方了。
　　莫名其妙的升起一股不忍心。
　　“跟我来这套？沈风眠？”季淮澈盯着她，目光在她脸上寸寸梭巡，从她刻意维持平静的眉眼，到微微抿起的、透着一丝倔强的唇。那眼神像带着钩子，缓慢而磨人。
　　房间里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送风声，和他身上雨水滴落在地毯上的闷响，滴答，滴答，敲在人心。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松脂。沈风眠屏住呼吸，手腕上钻石的棱角硌着皮肤。她看到他紧抿的唇线，看到他下颌绷紧的凌厉线条，看到他眼底那片翻涌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漩涡。
　　青春期特有的、混杂着骄傲与不安的敏感心思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她知道自己该继续这场危险的游戏，该用更锋利的话语刺回去，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其实从开门到现在不过短短几分钟，甚至两人的交流也不过几句话，这种极其磨人的钝感让沈风眠下意识地后退试图摆脱，但季淮澈没给她这个机会。
　　他一步踏进了门内。湿冷的水汽混合着他身上原本清冽的雪松气息，瞬间将沈风眠包裹。门在他身后“咔哒”一声自动合拢，隔绝了走廊的光源。
　　是妥协，也是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玩笑带来的后果的不忍，沈风眠的手摸索到玄关灯的开关，“啪嗒——”
　　“没有出国，萧放骗你的，你跟他真的是朋友吗？”和昏黄灯光一同亮起的还有沈风眠强装镇静的话语。
　　行，萧放这个狗b还真是拿捏到他命门了，昨晚洗了冷水澡，今天起床没多久就又淋了雨，沈风眠的话像石头落地，季淮澈的神经放松下来，脑子瞬间变得昏昏沉沉，他绕过沈风眠进洗手间找了条毛巾“你们串通好的？”
　　“没有，我要出国这事还是你告诉我的。”
　　行，还玩上默契这套了。
　　他不再说话，转身进了淋浴间重新洗澡。
　　沈风眠对他的生气倒是理解，正犹豫着要不要走的时候视线瞥到萧放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盒。
　　又坐回沙发上，打开手机盒，盖在屏幕上的还有张银行卡，背面贴了标签“五十万，密码6个8，就当这个月的生活费了。”
　　生活费，还挺陌生的词汇，五十万，一个月，更陌生了。
　　沈风眠忽然对百分之六的股份有了更确切的认知，那绝对是个她混吃等死，奢靡挥霍几十辈子都花不完的数字，这是真的阶级跨越。
　　难怪丑小鸭变白天鹅的时候人人惊羡，难怪灰姑娘的两个姐姐伤害自己也要穿上那双不合脚的水晶鞋。
　　这是从昨晚以来，她第一次实打实的庆幸自己的血液能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财富，一步登天。
　　手机开机，联系人里存了两个号码，一个是萧放，另一个是秦硕，盯着两串号码看了很久，短信栏里的字删删减减，始终没有确定。
　　淋浴间的门被打开，季淮澈穿着浴袍走出来，手里拿着毛巾擦拭头发，微微敞露的白皙胸膛融合出常年健身的张力和少年独特的青涩。
　　第一眼就看见沈风眠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打字，茶几上的盒子，银行卡，纸条。
　　他走过去，沈风眠闻声抬头，这个视角刚刚好可以看见他锁骨上的水珠滑进小腹，她微微后靠，挑眉“为什么不穿衣服？诱惑我吗？”
　　本来还有些不爽的情绪被这句话彻底剿灭，季淮澈一乐，但视线落在那张纸条上“如果这招对你有效，我现在可以脱光给你看。”
　　“这么有诚意？”
　　“不如萧放的诚意足，钱，身份，连手机都给你备好了。”
　　“我还以为你会问他和我聊什么了。”
　　“那你们聊什么了？”季淮澈眼底的笑意更深，却也沉了下去。他向前倾身，双臂撑在沙发扶手上，瞬间将沈风眠笼罩在自己的气息里。浴袍的领口因为这个动作敞得更开，少年人特有的、混合着水汽和干净皂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不容忽视的侵略性“能让你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配合他来耍我。”
　　水珠沿着他湿漉漉的发梢滚落，滑过喉结，没入更深的衣襟阴影里，留下一道亮晶晶的水痕。

　　沈风眠的目光从那道水痕上不着痕迹地移开，落在他带着戏谑笑意的脸上“他说了你为什么会来临江，说你是条疯狗，还说了——”她扬起手腕上钻石手链“你从来不送人首饰。”
　　萧放这狗还真是自己感情不顺，也绝不让他好过，季淮澈的舌尖抵了抵后牙槽，骤然起身走到了流理台前倒了杯水“我猜第一个问题他只告诉你我给人打成了重伤，第二个结论是他自以为自己是正常人得出来的，最后一个，我不是不送，我只是不想送。”
　　温水滚过喉咙也没压住他隐隐的鼻音，不知道是不是空调温度太低，难得身上发冷。
　　“所以为什么你要亲自动手打架？”沈风眠走到他面前“海城对你来说，不是更应该不需要自己动手吗？”
　　“他拿烟头烫我养的猫，以为自己天衣无缝，”一来是对这种挑衅行为的回应，更深的原因还是他最讨厌有人在他面前自以为是“其实算是打轻了他，虐猫狗的事被我发现了很多次，如果不是杀人犯法，他的下场和死在他手里的那些猫狗是一样的。”
　　那确实是该死了，沈风眠没再说什么，季淮澈却又主动靠近她“还有，我是不是疯狗，你最清楚。”
　　距离很近。近得沈风眠能看清他睫毛上细小的水珠，能感受到他呼吸拂过自己脸颊的温度。心跳在胸腔里不受控地鼓噪起来，但她面上依旧维持着那份清冷的镇定“没事的话我先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