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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山区支教之行 ...

  •   清晨六点,青城一中的校门口已经聚集了一批整装待发的学生。山区支教活动最终有二十多名学生参加,大多是高二的学生,高三的只有徐晏亭、陆靳风和另外几个保送生。

      周明轩也来了,不过只是来送行:“真羡慕你们能去玩三天!我还得苦逼地准备模拟考。” 徐晏亭检查着行李:“不是去玩的,是支教。” “知道知道!”周明轩凑近压低声音,“听说陆靳风也去?你俩可别在那边打起来啊!”

      正说着,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校门口。陆靳风从车上下来,依然是一身熨烫平整的校服,背着一个看起来价格不菲的背包。

      “哇靠,他去山区穿这样?”周明轩瞪大眼睛,“那鞋子是限量版吧?踩泥地里不心疼吗?”

      徐晏亭没有回应,只是注意到陆靳风的脸色比前几天更加苍白,眼下有着明显的黑眼圈。

      带队的是李老师和另一位年轻教师张老师。点名确认所有人到齐后,大家登上了学校安排的大巴车。

      徐晏亭习惯性地选择靠窗的位置。让他意外的是,陆靳风居然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这里有人吗?”陆靳风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意一问。 “没有。”徐晏亭挪了挪位置,心中疑惑。这一路上有三个小时车程,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还没到能并肩而坐的程度。

      大巴车驶出市区,风景逐渐由高楼大厦变为田野山丘。车厢里充满了学生们的欢声笑语,只有他们这一排异常安静。

      半小时后,陆靳风从背包里掏出耳机戴上,闭目养神。徐晏亭则看着窗外的风景,心中思考着支教课程的设计。

      山路越来越崎岖,大巴车开始颠簸。一些学生开始出现晕车症状,老师忙着分发塑料袋和晕车药。

      徐晏亭注意到陆靳风的眉头越皱越紧,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你晕车?”徐晏亭忍不住问。陆靳风没有回答,但苍白的脸色说明了一切。

      徐晏亭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和一个橘子:“喝点水,或者闻闻橘子皮,会好一些。”

      陆靳风睁开眼,看了看递过来的东西,眼神复杂:“不用。” “随你。”徐晏亭把东西放在两人之间的空位上,继续看向窗外。

      过了一会儿,他余光瞥见陆靳风拿起橘子,轻轻剥开皮嗅了嗅。

      车程过半,老师们组织大家唱歌活跃气氛。轮到陆靳风时,他直接拒绝:“不会唱。”

      气氛一时尴尬。徐晏亭接过话头:“我唱吧。”他唱了一首简单的校园歌曲,虽然不算动听,但缓解了尴尬。

      唱完后,他听到旁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转头看去,陆靳风依然闭着眼睛,仿佛那声笑只是错觉。

      三小时后,大巴车终于抵达目的地——一座位于深山中的希望小学。学校比想象中还要简陋:几间平房围成一个院子,操场上只有一个破旧的篮球架。

      孩子们已经在校门口列队欢迎,他们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脸上却洋溢着真诚的笑容。

      “欢迎大哥哥大姐姐!”孩子们齐声喊道,让舟车劳顿的学生们瞬间振奋起来。

      校长是位和蔼的中年人,他简单介绍了学校情况:这里只有六个班级,却涵盖了从一年级到六年级的所有学生。老师们大多身兼数职,条件十分艰苦。

      分配住宿时,男生们被安排在一间大教室里,打地铺睡睡袋。徐晏亭注意到陆靳风看着简陋的住宿环境,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大少爷受不了啦?”一个男生小声嘀咕,被徐晏亭瞪了一眼。

      下午,支教活动正式开始。徐晏亭负责教数学课,陆靳风则被安排教英语。

      数学课上,徐晏亭用生动的方式讲解几何知识,孩子们听得津津有味。而透过窗户,他能看到隔壁教室里的陆靳风——他居然用纯正的英式英语给孩子们讲故事,那些连县城孩子都未必能听懂的英语,山区的孩子们却被他夸张的肢体语言和绘画吸引,笑得前仰后合。

      课间休息时,徐晏亭忍不住走到英语教室外。黑板上画着精美的插图,陆靳风正被一群孩子围着,耐心地回答他们的问题。

      这一刻的陆靳风,与平时那个冷漠疏离的他判若两人。

      “徐老师也觉得陆老师教得好吧?”一个小女孩凑过来,“他讲故事可好玩了!”

      徐晏亭低头看着小女孩:“你喜欢英语课?” “喜欢!陆老师说学会了英语,将来就能去看更大的世界!”小女孩眼睛亮晶晶的。

      晚饭是简单的农家菜,对于吃惯精细食物的城市学生来说,确实有些难以下咽。徐晏亭注意到陆靳风只吃了很少一点,就借口说不饿离开了食堂。

      夜幕降临山区,气温骤降。没有暖气的大教室里,学生们挤在睡袋里取暖。

      徐晏亭被安排守第一班夜,负责添柴火保持教室温度。深夜十一点,他交班时发现陆靳风的睡袋是空的。

      心中掠过一丝不安,他拿起手电筒走出教室。山区的夜晚格外寂静,只有风声和偶尔的虫鸣。

      在教室后的老槐树下,他找到了陆靳风。对方正靠着树干,仰头望着星空,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你在这里做什么?”徐晏亭走近问道。陆靳风没有回头:“看星星。城市的灯光太亮,看不到这样的星空。”

      这可能是陆靳风第一次用如此平和的语气跟他说话。徐晏亭在他身边坐下,也仰头望去。确实,满天繁星如同撒落的钻石,美得令人窒息。

      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徐晏亭突然开口:“晚上的饭你没吃多少,是不是不舒服?”

      陆靳风轻笑一声:“班长还是这么爱操心。” “我只是不想有人在支教期间出事。” “死不了。”熟悉的冷淡语气又回来了。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咳嗽突然袭击了陆靳风。他弯下腰,咳得撕心裂肺。徐晏亭下意识地拍他的背,却感觉到手下的身体异常滚烫。

      “你在发烧!”徐晏亭震惊地说。陆靳风推开他的手:“没事,老毛病。” “什么老毛病会咳成这样还发烧?”徐晏亭站起身,“我去叫李老师。”

      “不要!”陆靳风猛地抓住他的手腕。那只手冰凉得不像活人,力道却大得惊人,“别惊动任何人。”

      徐晏亭低头看着抓住自己的手,又看看陆靳风异常严肃的表情,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早就知道自己生病了,为什么还要来?”

      陆靳风松开手,又一阵咳嗽后才勉强回答:“这是我的事。” “你会给大家添麻烦。” “所以离我远点!”陆靳风突然激动起来,随即又因咳嗽说不下去。

      徐晏亭沉默片刻,转身离开。就在陆靳风以为他终于放弃时,徐晏亭拿着自己的保温杯和药包回来了。

      “退烧药和止咳药。”他把东西递给陆靳风,“我自己备用的。” 陆靳风愣愣地看着他,没有接。

      “不想惊动别人就自己吃药。”徐晏亭语气强硬,“否则我现在就去叫李老师。”

      对视片刻,陆靳风终于接过药,就着温水服下。吃药时,他的手抖得厉害,徐晏亭不得不帮他稳住水杯。

      “谢谢。”服药后,陆靳风低声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明天如果还不退烧,必须告诉老师。”徐晏亭语气不容反驳。

      陆靳风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重新仰头望向星空:“你知道吗?在这些星星中,有些可能已经不存在了。我们看到的是它们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前发出的光。”

      徐晏亭有些惊讶他会说这些:“物理课上学过。” “就像有些人,你看到的只是他们过去的影子,真正的他们早已面目全非。”陆靳风的语气中带着一种罕见的忧伤。

      这句话让徐晏亭心中一动。他忽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了解陆靳风内心世界的机会。

      “你为什么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徐晏亭轻声问。陆靳风沉默良久,久到徐晏亭以为他不会回答。

      “因为距离产生美,靠得太近只会看到不堪的真实。”最终,他这样回答。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小男孩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徐老师!陆老师!不好了!小娟突发高烧,抽搐得很厉害!”

      两人立刻起身跟着男孩跑向女生宿舍。只见一个小女孩躺在床上抽搐不止,额头烫得吓人。李老师和张老师急得团团转,校医室的药却对这种急症无能为力。

      “必须马上送医院!”李老师焦急地说,“但最近的医院要一个小时车程!”

      “我来开车。”陆靳风突然说,“我知道一条近路,半小时就能到。”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他。

      “你认识这里的路?”徐晏亭问。 “来的路上研究过地图。”陆靳风简单解释,已经向停车场走去,“快走吧。”

      李老师决定让徐晏亭陪同,其他老师留守。陆靳风驾驶学校的那辆旧越野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飞驰。他的驾驶技术出奇地好,在险峻的山路上稳而快。

      徐晏亭抱着不断抽搐的小女孩,心中焦急万分。他从后视镜里看到陆靳风专注的侧脸,额头上满是冷汗,显然在高烧中强行支撑。

      半小时后,他们果然抵达了县医院。医生迅速接手救治,小娟的情况很快稳定下来。

      “再晚一点就危险了。”医生说,“你们做得很好。”

      李老师长舒一口气,忙着办理住院手续。徐晏亭走到走廊长椅旁,陆靳风正坐在那里,头靠着墙壁,双眼紧闭,脸色白得吓人。

      “你怎么样?”徐晏亭问他。陆靳风没有回应。徐晏亭伸手探他额头,烫得吓人。

      “医生!”徐晏亭急忙呼叫,“这里还有一个病人!”

      检查后,医生皱眉道:“高烧39.8度,支气管炎已经很严重了,必须立即住院治疗。”

      陆靳风却挣扎着要起来:“不行...不能住院...” “别任性!”徐晏亭按住他,“你想变得更严重吗?”

      就在这时,陆靳风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更加苍白,接通后低声说了几句就挂断了。

      “我必须回去。”他坚持要拔掉手上的输液针。

      医患争执中,徐晏亭无意间瞥见陆靳风手机屏保上的照片——是那张他曾经见过的母子合影,但这次他看清了照片下方的日期:3月15日。

      今天是3月14日。

      一瞬间,徐晏亭明白了什么。他按住陆靳风的手:“明天是重要日子,对吗?”

      陆靳风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和脆弱。

      徐晏亭转向医生:“医生,如果用药后体温下降,是否可以暂时回去,明天再来治疗?”

      医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妥协:“如果体温能降到38度以下,可以暂时回去,但明天必须来复查。”

      在药物的作用下,陆靳风的体温逐渐下降。凌晨三点,他们返回了希望小学。

      第二天一早,陆靳风就不见了踪影。徐晏亭向李老师谎称他去看日出,独自一人去寻找。

      在后山的山坡上,他找到了陆靳风。对方正站在一棵开满白花的梨树下,面前是一个小小的土堆——看起来像是一座坟墓,但没有墓碑。

      陆靳风没有发现徐晏亭的到来。他蹲下身,轻轻放下一束野花,低声说着什么。晨光中,他的背影显得异常孤独。

      徐晏亭悄悄退后,没有打扰这个显然很私密的时刻。

      一小时后,陆靳风回到学校,看起来平静了许多。他主动找到徐晏亭:“谢谢。” “不客气。”徐晏亭没有多问。

      这一天的支教活动格外顺利。陆靳风虽然依然咳嗽,但精神明显好转。他甚至和孩子们一起在操场上踢球,笑得像个普通的高中生。

      晚上,孩子们为支教老师准备了简单的欢送会。大家围坐在篝火旁,唱歌聊天。

      一个害羞的小女孩走到陆靳风面前,递给他一个粗糙的手编花环:“陆老师,这个送给你。谢谢你教我们英语。”

      陆靳风愣了片刻,缓缓蹲下身,让小女孩为他戴上花环。在火光映照下,他眼中的冰雪似乎融化了一瞬。

      “谢谢。”他轻声说,声音有些沙哑,“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回程的大巴上,陆靳风依然选择坐在徐晏亭旁边。但这一次,他没有戴耳机,也没有闭目养神。

      车行半途,他突然开口:“昨天的事...”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徐晏亭打断他。陆靳风沉默片刻:“谢谢。”

      又过了一会儿,他再次开口:“那是我母亲。三年前的明天,她去世了。” 徐晏亭震惊地转头,看到陆靳风依然望着窗外,侧脸看不出情绪。

      “她喜欢梨花,说像雪一样纯净。”陆靳风继续说,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那棵梨树是她生前种的。”

      这是陆靳风第一次主动透露自己的事。徐晏亭不知该如何回应,最终只说了一句:“她很美。照片上看起来。”

      陆靳风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大巴车驶回城市,远处的楼群逐渐清晰。仿佛魔法时效已过,陆靳风眼中的柔和渐渐褪去,又恢复了往常的冷漠。

      下车时,他递给徐晏亭一个小纸盒:“回礼。” 说完便走向那辆早已等候在校门口的黑色奔驰。

      徐晏亭打开纸盒,里面是一枚精致的星轨仪,旁边附着一张字条:

      “星星的光来自过去,但指引的是未来的方向。——谢了”

      周明轩凑过来:“哇!这礼物不便宜啊!他居然会送你东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徐晏亭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收起星轨仪。望着远去的车影,他心中涌起一种复杂的感觉。

      这一次,春风似乎吹散了一些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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