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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裂痕难弥 ...

  •   回到学校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原点。山区支教时那短暂的和解如同春雪消融,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陆靳风又变回了那个冷漠疏离的转学生,甚至比之前更加难以接近。

      周一的学生会例会,陆靳风直接缺席。学习委员赵琳尴尬地解释:“陆同学说他身体不适,请假一周。”

      徐晏亭皱眉。从山区回来后,陆靳风确实请了病假,但这已经是第五天了。

      “那我们继续。”徐晏亭压下心中的疑虑,主持会议。但整个过程中,他发现自己不时会走神,想起那个星光下的夜晚,和那个罕见的、流露出真实情感的陆靳风。

      会后,徐晏亭忍不住发信息给陆靳风:“需要帮忙带笔记吗?” 半小时后收到回复:“不必。”

      简洁到近乎无情的两个字,让徐晏亭莫名恼火。他删掉对话框,决定不再过问陆靳风的事。

      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周二数学课上,李教授宣布了一个消息:“全国高中生数学联赛的省级选拔赛将于下周举行。我们学校有两个名额,根据上次校内选拔赛的成绩,由徐晏亭和陆靳风同学代表参赛。”

      教室里响起一阵掌声,但当事人之一的座位却空着。

      “陆同学请病假了?”李教授皱眉,“这么重要的比赛,他必须参加。徐晏亭,你联系一下他,把比赛须知转达一下。”

      徐晏亭只能应下。课后,他再次尝试联系陆靳风,但电话直接转入了语音信箱。

      “真是够了。”徐晏亭难得地感到烦躁,“爱去不去。”

      周明轩凑过来:“怎么了?陆靳风又作妖了?” “联赛的事,联系不上他。” “啧啧,大少爷就是任性。”周明轩摇头,“要不跟李老师说换人?反正想去的人多的是。”

      徐晏亭没有接话。虽然恼火,但他内心深处觉得陆靳风不会无故缺席这么重要的比赛。

      第二天,陆靳风终于出现在教室。他看起来更加消瘦,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但眼神依然冷冽。

      下课后,徐晏亭走过去:“联赛的事,李老师让我转告你。” 陆靳风头也不抬地整理书包:“我知道。” “你知道?那为什么联系不上?” “没必要联系。”陆靳风背起书包,“我不参加。”

      这话让徐晏亭愣在原地:“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参加联赛。”陆靳风终于抬头,眼神平静无波,“让给别人吧。”

      “为什么?”徐晏亭无法理解,“这是全国性的比赛,对你申请大学很有帮助。” 陆靳风轻笑一声:“班长还是这么爱操心别人的事。” “这不是别人的事!”徐晏亭难得地提高了声音,“这是代表学校参赛!”

      陆靳风的眼神冷了下来:“所以?” “所以你至少应该有个合理的解释!” “我的解释就是:不想参加。”陆靳风转身欲走。

      徐晏亭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陆靳风,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 这个动作似乎触动了什么开关。陆靳风猛地甩开他的手,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

      “别碰我!”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罕见的戾气,“我的事与你无关,听不懂吗?”

      教室里还没走的几个同学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冲突惊呆了。周明轩赶紧过来打圆场:“晏亭,算了算了,人家不想去就不去呗...”

      徐晏亭盯着陆靳风,后者毫不退缩地回视,空气中火花四溅。

      最终,徐晏亭先移开目光:“随你便。” 陆靳风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这件事很快传遍了年级。大家都议论纷纷,不明白陆靳风为什么要放弃这么重要的机会。

      “听说他家里特别有钱,可能根本不在乎这种比赛吧?” “但是很可惜啊,他数学那么强…” “说不定是怕输给徐晏亭呢?”

      各种猜测甚嚣尘上,但陆靳风对此一概不理,依旧独来独往。

      周五的篮球训练,陆靳风再次缺席。教练宣布了下周对实验中学的友谊赛阵容,将陆靳风列入了替补名单。

      “教练,陆靳风最近状态不好,可能不适合上场。”徐晏亭提出建议。教练皱眉:“但他实力很强,对实验中学我们需要最强阵容。” “如果他心不在焉,上了反而拖累团队。”

      就在这时,一个冷淡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谁说我心不在焉?”

      陆靳风不知何时出现在体育馆门口,穿着训练服,眼神锐利。

      教练高兴地招手:“来得正好!下周对实验中学,你打首发!” 陆靳风走进来,目光扫过徐晏亭:“听说有人觉得我会拖累团队?” “我只是客观评价。”徐晏亭平静回应。

      陆靳风轻笑一声,突然抓起一个篮球,快速运球到篮下,起跳——一个完美的暴扣!

      全场寂静。这个动作的难度和完成度都令人震惊。

      “还觉得我会拖累团队吗,班长?”陆靳风落地,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挑衅。

      徐晏亭没有回应,只是接过一个篮球,同样运球到篮下,做了一个更加复杂的三百六十度转体扣篮!

      队员们目瞪口呆。这两人明明在较劲,却展现出如此惊人的实力。

      教练鼓掌:“太好了!有你们俩在,实验中学根本不是对手!”

      训练开始后,徐晏亭和陆靳风之间的配合却异常别扭。明明个人能力出众,但一旦需要配合,就会出现各种低级失误。

      “你们俩怎么回事?”教练忍不住喊停,“上次配合不是很好吗?”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移开目光。

      “注意力不集中。”徐晏亭说。 “默契不足。”陆靳风同时道。

      教练无奈地摇头:“下课留下来加练配合!下周比赛不能出岔子!”

      训练结束后,其他队员陆续离开,只剩下徐晏亭和陆靳风在教练监督下加练。

      最初的半小时,配合依然生涩。陆靳风的传球总是慢半拍,徐晏亭的跑位也缺乏默契。

      “停!”教练 frustration 地挥手,“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矛盾?有的话现在解决,别带到赛场上!”

      两人沉默不语。

      教练叹了口气:“这样,你们自己练,练不好不准走!”说完便离开了体育馆。

      空荡的体育馆里,只剩下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

      练了许久,配合依然没有改善。徐晏亭终于忍不住:“如果你不想练,可以直说。” 陆靳风停下动作:“我没有不想练。” “那为什么总是慢半拍?” “是你跑位太急。”

      又一轮争执后,徐晏亭突然将篮球重重砸在地上:“陆靳风,我们能不能坦诚一点?如果你对我有意见,直接说出来!”

      陆靳风捡起篮球,语气淡漠:“我对你没意见。” “那为什么从山区回来后,你又变回这样?” “我从来就是这样。”陆靳风转身投篮,球精准入网,“山区那个只是错觉。”

      这话激怒了徐晏亭:“错觉?那些话也是错觉?那些...” “都是错觉。”陆靳风打断他,眼神冷冽,“班长不会天真到以为一次谈心就能改变什么吧?”

      徐晏亭握紧拳头:“所以我只是你消遣的对象?” “随你怎么想。”陆靳风拿起毛巾擦汗,“练得差不多了,我可以走了吗?”

      就在这时,徐晏亭的手机响起。是他母亲发来的信息,提醒他今晚的家庭聚会。

      看到信息,徐晏亭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母亲...” 陆靳风的动作骤然停顿,眼神瞬间结冰:“不要提她。” “我只是想问问...” “我说了不要提她!”陆靳风猛地将毛巾摔在地上,声音中带着罕见的失控,“你以为你知道什么?就因为你看到了一点片段,就自以为理解我的人生?”

      徐晏亭被他的激烈反应震住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陆靳风逼近一步,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同情?怜悯?还是好奇?”

      “我只是想...” “想什么?想拯救我?”陆靳风冷笑,“省省吧,班长大人。管好你自己完美的人生就够了,别来打扰我的世界。”

      说完,他抓起书包大步离开,留下徐晏亭独自站在空荡的体育馆里。

      那一刻,徐晏亭清楚地意识到:他们之间刚刚建立起的那点微弱联系,已经彻底断裂。

      周一的联赛选拔赛,陆靳风果然没有出现。徐晏亭独自代表学校参赛,以绝对优势获得省队资格。但领奖时,他心中却没有太多喜悦。

      回到学校,李教授遗憾地说:“太可惜了,如果陆同学参加,我们很可能有两个省队名额。”

      课后,徐晏亭在图书馆遇到了学习委员赵琳。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来:“班长,有件事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

      “什么事?” “关于陆靳风的。”赵琳压低声音,“我昨天去办公室交作业,偶然听到李老师在打电话,好像是和陆靳风的家人通话。”

      徐晏亭皱眉:“然后呢?” “具体没听清,但好像是什么‘监护权’、‘医疗记录’之类的...”赵琳有些不安,“我不该偷听的,但觉得可能和陆靳风最近的表现有关。”

      医疗记录?监护权?徐晏亭心中掠过一丝不安。

      第二天,徐晏亭故意提前到校,在停车场等候。七点整,那辆黑色奔驰准时出现。但今天从车上下来的不只是陆靳风,还有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

      男子神情严肃地对陆靳风说着什么,陆靳风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突然,男子抓住陆靳风的手臂,动作粗暴。陆靳风猛地甩开,说了句什么,转身走向教学楼。

      徐晏亭下意识躲到柱子后。男子盯着陆靳风的背影,脸色阴沉地拨通电话:“...是的,他还是拒绝配合...需要采取更强硬措施...”

      这些话让徐晏亭心中的不安加剧。他决定直接找陆靳风问清楚。

      课间,他在楼梯间拦住了陆靳风:“我们需要谈谈。” 陆靳风眼神冷漠:“没什么好谈的。” “我看到了今天早上那个人。”徐晏亭直接切入正题,“他是谁?为什么和你争执?”

      陆靳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很快恢复冷漠:“与你无关。” “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也许我可以...” “可以帮助我?”陆靳风打断他,语气中带着讥诮,“班长大人又要扮演救世主了?”

      徐晏亭压下火气:“我只是想帮忙。” “那就离我远点。”陆靳风的眼神冰冷如霜,“你每接近一步,我的麻烦就多一分。这个答案满意了吗?”

      这话让徐晏亭愣在原地。他还想再问什么,但陆靳风已经转身离开。

      放学后的篮球训练,陆靳风再次缺席。教练宣布因为他状态不稳定,友谊赛改为替补。

      训练结束后,徐晏亭故意留在教室自习。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他走到陆靳风的座位前。

      犹豫再三,他还是打开了陆靳风的桌洞。里面除了一些教科书外,还有一个精致的药盒。徐晏亭认出那是某种进口的处方药,用于治疗焦虑和抑郁。

      药盒下面压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徐晏亭犹豫了一下,还是翻开了它。

      里面不是课堂笔记,而是一些零散的句子和素描:

      “春风不解意,何故乱人心...” “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所有的离别都是永不再见...” “他眼中的光芒,像极了曾经的你...”

      最后一页画着一棵开满白花的梨树,树下有两个模糊的身影。旁边写着一行小字:“如果注定要失去,为何还要相遇?”

      徐晏亭正看得入神,突然听到门口传来冰冷的声音:

      “看来班长大人不仅有救世主情结,还有偷窥癖好。”

      徐晏亭猛地抬头,看见陆靳风站在门口,眼神冷得能冻死人。

      “我...” “不必解释。”陆靳风走进来,一把夺过笔记本,“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离我的生活远一点。”

      “我只是担心你...” “不需要。”陆靳风的声音颤抖着,是压抑的怒火,“你每多管闲事一次,就让我更厌恶一分。”

      这话像一把刀子刺进徐晏亭心里。他深吸一口气:“好,如你所愿。从今以后,我们只是陌生人。”

      陆靳风冷笑一声:“我们从来就是陌生人。”

      那一刻,徐晏亭清楚地看到陆靳风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但很快被冰冷的屏障掩盖。

      “再见,班长大人。”陆靳风将笔记本塞进书包,转身离开。

      徐晏亭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窗外春风拂过,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春风不解意,何故乱人心。

      这一次,春风带来的不是暖意,而是彻骨的寒冷。那道刚刚裂开缝隙的心墙,已经重新筑起,比以往更加坚固。

      而徐晏亭不知道的是,转身离去的陆靳风,在无人的角落里缓缓蹲下身,将脸埋在臂弯中,肩膀微微颤抖。

      笔记本从松开的手中滑落,摊开的那页上,多了一行刚刚写下的字:

      “对不起,但我必须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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