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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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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安初已在丞相府这方名为“揽月阁”的天地里静养了五六日。这些时日里,她未曾踏出院门半步,每日所见,除了窗外那片被高墙框住的天空和庭院葱茏的绿意,便只有贴身丫鬟青黛和生母王氏温柔关切的面容。府邸深广,人丁众多,她却仿佛被小心翼翼地隔绝在一个宁静的茧房中,只属于她们三人。
青黛这丫头,外表看起来大大咧咧,整日里手脚麻利、活力四射,像只不知疲倦的小雀儿。安初原本以为,以她这般开朗直率的性子,心思定然也是简单通透的。她几次三番,状似不经意地旁敲侧击,试图从青黛口中探听关于这具身体原主——真正的安初——生前的一些事情,尤其是那手腕伤痕的由来。
然而,事实却让她颇感意外。
每当话题触及关键处,青黛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便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随即那平日里叽叽喳喳的小嘴,立刻闭得比蚌壳还要紧实。她总能极其自然地岔开话题,要么是惊呼一声“姑娘您的药快凉了!”便匆匆跑去温药,要么是突然想起“哎呀,前几日库房新送来的那匹料子还没收拾呢!”转身就去整理衣橱。再不然,就是兴致勃勃地开始讲述府里某个角落新开的奇葩异草,或是哪个管事闹出的无伤大雅的笑话,言语生动,表情丰富,却偏偏对安初真正想听的事情,只字不提。
几次试探,皆是无功而返。安初看着青黛那张天真烂漫却又滴水不漏的笑脸,心中了然:这小丫头,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单纯无心机。她心中必然藏着某些不欲人知的秘密,至少是关于“安初”的。既然撬不开嘴,安初也只好暂且作罢,将疑惑深埋心底,静待时机。
这日清晨,阳光格外慷慨,毫无遮挡地洒满庭院。安蝶舞推开窗棂,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晨露清甜和草木芬芳的空气。天空是那种洗练过的湛蓝,万里无云,澄澈得仿佛能一眼望穿天际。微风拂过,带来庭院里栀子花初绽的甜香,令人心旷神怡。
躺了这些时日,筋骨都有些酸软了。她忍不住舒展了一下身体,感受着阳光透过单衣带来的暖意,一股想要拥抱这明媚天光的冲动油然而生。
“青黛,”安初转过身,脸上带着久困樊笼后重获自由般的期待,“今日天气这样好,我想去院子里坐坐,透透气。”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雀跃。
青黛正拿着鸡毛掸子拂拭着博古架上的微尘,闻言立刻停下动作,圆脸上瞬间堆满了担忧和为难:“姑娘!您这身子骨才将将好转,气血还虚着呢!外面风大,虽说春日和煦,可这晨风最是容易侵体,万一再着了凉,发起热来可怎么得了?老爷和二夫人知道了,非得扒了奴婢的皮不可!”她快步走到安蝶舞身边,试图将她从窗边拉回来,语气里满是恳切和规劝。
安初被她这夸张的反应逗得有些无奈,又觉几分暖心。她轻轻挣开青黛的手,故意板起脸,语气却带着撒娇的意味:“青黛,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娇弱不堪?我又不是纸糊的娃娃,风一吹就散了。你看我,”她原地转了个圈,虽然动作稍显虚浮,但气色确实比前几日好了许多,“精神着呢!多穿件厚实的外袍不就好了?再在这屋子里闷下去,我看我才是真的要闷出病来,发霉了!”说着,她微微蹙起秀气的柳眉,努力做出楚楚可怜、备受委屈的模样,一双水盈盈的杏眼巴巴地望着青黛。
这招对心软的青黛果然奏效。她看着自家姑娘那可怜兮兮又充满渴望的眼神,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她家姑娘自从醒来后,确实像换了个人似的。从前那个眉宇间总带着一丝郁色、性子有些清冷孤高的三小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时而活泼、时而娇憨,会撒娇会扮可怜,眼神里充满了对周遭事物新奇感的小姑娘。虽然失忆是件让人忧心的事,但这样的变化……青黛一时间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只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唉……”青黛认命地叹了口气,圆脸上写满了“真拿你没办法”,“那……好吧。不过姑娘,您得先答应奴婢一件事!”她竖起一根手指,表情严肃得像在谈一桩关乎生死的大事。
安初见她松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脸上立刻绽开明媚的笑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青黛!只要能让我出去透透气,别说一件事,十件事都好商量!”她凑近青黛,一脸谄媚,活像个讨糖吃的大小孩,毫无相府千金的架子。
“奴婢的要求就是……”青黛正要开口说出“不许跑跳、不许吹风太久”之类的约束,话还没出口,手腕便被安初一把抓住!
“走啦走啦!再磨蹭太阳都要下山啦!”安初像是生怕她反悔,迫不及待地拉着她就往门外冲去。那股兴奋劲儿,仿佛出笼的鸟儿,充满了对新世界的好奇与向往。
“姑娘!慢点!您慢点啊!”青黛猝不及防,被她拽得一个趔趄,惊呼出声。她一手被安初拖着,另一只手慌乱地试图稳住身形,还要分神躲避廊道上不时出现的朱漆圆柱和坚硬墙壁。安初脚步轻快,几乎是雀跃着向前奔去,青黛则跟在她身后,跑得气喘吁吁,狼狈不堪。
青黛精心梳理的两个小发髻,在剧烈的跑动中早已松散凌乱,几缕发丝调皮地垂落在额前、颊边。身上的衣裙也被拉扯得有些歪斜。她心中叫苦不迭:天哪!这哪里是去透透气?这分明是要她的命啊!她一边努力跟上安蝶舞的脚步,一边不住地提醒:
“姑娘!当心脚下!有台阶!”
“姑娘!别跑那么快!仔细摔着!”
“姑娘!您慢点!等等奴婢啊!”……
青黛感觉自己的心一直悬在嗓子眼,每一次看到安初脚下不稳或差点被什么绊倒,她的心脏都像要跳出来似的。她欲哭无泪地想:姑娘是变得开心了,可这份“开心”的代价,对她这个小丫鬟来说,未免也太刺激了些!她的小心脏真的快要承受不住了!
终于,安初拉着她一口气跑到了庭院深处一座精巧的六角凉亭前。亭子临着一方小小的荷花池,池水清澈,几尾锦鲤悠闲地游弋其中。亭子四周栽种着几株开得正盛的西府海棠,粉白的花朵团团簇簇,如烟似霞,微风拂过,花瓣簌簌飘落,美不胜收。
安初在亭中的石凳上坐下,微微喘息,脸颊因为奔跑泛起健康的红晕,眼睛亮晶晶地欣赏着四周的美景,显然十分满足。青黛则扶着亭柱,大口喘着气,感觉双腿都在发软,额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姑……姑娘……”青黛好不容易顺过气,看着安初红扑扑的脸蛋和亮晶晶的眼睛,虽然心有余悸,但见她确实精神焕发,也稍稍放下心来。她灵机一动,提议道:“跑了这么久,姑娘肚子饿不饿?奴婢去小厨房给您取些刚出炉的点心过来,再沏壶热茶?咱们就在这亭子里,一边赏景,一边用些可好?”
安初正觉得腹中空空,闻言立刻点头如捣蒜:“好啊好啊!青黛你真好!快去快回!”阳光透过海棠花的间隙洒在她脸上,笑容明媚得晃眼。
“那姑娘您就在这儿坐着等奴婢,千万别……”青黛一边应着,一边转身就要往小厨房方向走,刚走出两步,又像是不放心似的猛地顿住脚步,转回身来,对着安初无比认真地叮嘱道,“千万别到处乱跑哦!这园子大,您刚恢复,万一迷了路或是磕着碰着就不好了!奴婢马上就回来!很快的!”那神情,活像叮嘱一个初次出门玩耍的幼童。
安初看着她那操碎了心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连摆手:“知道啦知道啦!青黛小管家婆!我保证乖乖坐在这里,一步也不挪动,就等你回来投喂!快去快去!”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点促狭的笑意。
青黛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匆匆离去。
看着她消失在月洞门后的身影,安初忍不住朝着她的背影悄悄做了个鬼脸,小声嘀咕:“真是越来越罗嗦了……”然而,嘴里虽抱怨着,心底却悄然涌起一股暖流。这种被人时时刻刻惦记着、关心着的感觉,对她这个“外来者”而言,陌生又珍贵。仿佛一颗漂泊无依的心,终于找到了可以暂时停靠的港湾。
她放松地靠在凉亭的美人靠上,闭上眼,感受着阳光暖融融地包裹着自己,微风带着花香轻柔地拂过面颊,耳畔是鸟雀清脆的鸣叫和池水细微的涟漪声。身心都沉浸在一种久违的宁静与惬意之中。
“丫头!”
一个清朗中带着几分促狭的男声自身后响起,打破了这份宁静。
安初没理会。丫头?这称呼……在丞相府里,谁会这样叫她?青黛都是规规矩矩称“姑娘”的。大概是叫别的路过的丫头吧?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丫头?”那声音似乎不甘心被忽视,又提高了几分,带着点戏谑的意味,再次响起。这次声音更近了,仿佛就在亭子外。
这下安初不能再装没听见了。这院子里除了她,好像也没别人啊?难道是找青黛的?她疑惑地蹙起秀眉,带着几分被打扰的不悦,缓缓转过身,循声望去。
刚转过一半身子,视线便被两道挺拔的身影占据。
亭子入口处,不知何时已并肩站着两位年轻男子。
左边一位,身材更为高大挺拔,约莫二十三四岁年纪。他穿着一身墨蓝色锦缎常服,衣料考究,剪裁合体,衬得宽肩窄腰,身形极为英挺。面容俊朗,棱角分明,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一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沉静内敛,此刻正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牢牢锁定在她身上。他周身散发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沉稳气度,仿佛山岳般岿然不动,正是丞相府的大公子——安子峰。
右边一位,则显得年轻几岁,约莫十八九岁,正是朝气蓬勃的年纪。他一身月白色织银暗纹的劲装,更显身姿矫健。面容与安子峰有五六分相似,却更偏俊秀明朗。同样挺直的鼻梁,但唇角天然微微上扬,带着阳光般温暖的笑意,一双桃花眼顾盼神飞,此刻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安初,眼神灵动,充满了少年人的活力与不羁,正是二公子——安子毅。
两张风格迥异却同样英俊得足以倾倒众生的面孔,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闯入了安初的视线。
“你们……找谁?”安初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站起身,身体微微绷紧,带着一丝防备问道。她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青黛和王氏,还未正式见过其他“外人”。尤其是王氏,在她受伤后更是将她保护得如同温室花朵,生怕再受一丝风吹草动。眼前这两位气质不凡的陌生男子突然出现,让她本能地警觉起来。
安子峰那双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安初,将她脸上那份真实的陌生和防备尽收眼底。他英挺的剑眉瞬间紧锁起来,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锐利的目光转向身旁的弟弟安子毅,两人交换了一个充满疑惑和凝重的眼神。
“丫头,当真不认得我们了?”安子峰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和……受伤?他向前迈了一步,试图更清楚地看清安蝶舞的表情。
安初被他那带着压迫感的审视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心中暗自腹诽:这两个人也太自以为是了吧?虽然长得确实无可挑剔,但也不必摆出这种“全天下都该认识我”的自恋表情吧?她撇撇嘴,懒得理会这份“自恋”,干脆转过身去,装作继续欣赏池中的游鱼,只留给两人一个纤细的背影。她完全误解了兄长们眼神中的担忧和震惊,只将其当成了某种公子哥儿的傲慢。
“哎呀呀,我说小初儿,”安子毅那清亮爽朗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他几步绕过石桌,凑到安初面前,微微弯下腰,那张俊朗阳光的脸几乎凑到安初眼前,桃花眼里闪烁着促狭的光芒,“这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哦!跟哥哥们玩装不认识?你这小脑袋瓜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他亲昵地伸出手指,作势要弹安初的额头。
“哥哥?”安初被他突然凑近的动作惊得后退了半步,口中下意识地喃喃重复着这个亲昵的称呼。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响!
糟了!
他们俩……莫非就是青黛口中提到过的、丞相府的大公子安子峰和二公子安子毅?!是这具身体的亲哥哥!自己刚才那全然陌生的反应……岂不是全露馅了?!
巨大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安初。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几乎是立刻,脸上便堆起了娇憨又带着点狡黠的笑容,声音也刻意放得又软又糯,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嘿嘿……被大哥和二哥发现啦!舞初儿这不是……太无聊了嘛!”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小嘴微微嘟起,显得委屈巴巴,“谁让大哥整天忙公务,二哥也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都不来陪初儿玩!初儿一个人闷在这揽月阁里,都快闷出蘑菇来了!这才……这才想着开个小玩笑,吓唬吓唬你们嘛!”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两位兄长的神色,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希望这番临时胡诌的借口能够暂时蒙混过关。
安子峰看着她那张努力做出委屈表情的小脸,听着她娇嗔的话语,紧锁的眉头终于缓缓舒展开来,眼底深处那抹凝重的担忧也化作了无奈又宠溺的笑意。他走上前,伸出宽厚温暖的手掌,像小时候那样,带着亲昵和纵容,轻轻点了点安初挺翘的鼻尖:“你呀!真是个调皮的丫头!以后可不许再开这种玩笑了,听到没有?”他的语气带着兄长特有的威严,却又饱含温情。安初可是他们安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前几日接到她自寻短见的消息时,他正奉旨在外巡查,当即惊得魂飞魄散,星夜兼程地赶了回来。万幸,老天保佑,她安然无恙地醒了过来。只要她人没事,这点小小的“玩笑”,又算得了什么呢?
“就是就是!”安子毅也在一旁帮腔,他双手抱胸,靠在凉亭的柱子上,阳光透过海棠花枝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他俊朗的脸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不以为然和直率,“我说初儿,就算你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去那劳什子的元国和亲,那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胳膊拗不过大腿,咱们可以慢慢想办法嘛!你这一寻死觅活的,把爹娘和我们吓得够呛,娘眼睛都快哭肿了!”他心直口快,想到什么便脱口而出。
“子毅!”安子峰脸色微变,立刻出声喝止,眼神锐利地扫了弟弟一眼,带着责备。这个话题太过敏感沉重,他担心再次刺激到刚刚恢复的妹妹。
然而,安子毅这无心又直接的话语,听在安初耳中,却如同拨云见日,瞬间解开了她心中最大的谜团!
原来如此!
一切豁然开朗!
安初贵为丞相千金,身份尊贵。被选为和亲公主,远嫁他国,从政治联姻的角度看,自是无可厚非,旁人或许还觉得是莫大的荣耀。然而,对于这个养在深闺、备受父兄宠爱的少女而言,这无疑是一场巨大的灾难。远离故土亲人,去往一个完全陌生、甚至可能环境恶劣的异国他乡,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此生归期渺茫,甚至可能永远客死异乡……这份绝望和恐惧,压垮了真正的安初。她无力反抗这强加的命运,最终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以求解脱。
安初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泛起一阵尖锐的疼痛。她为那个逝去的、绝望的灵魂感到深深的悲哀。同时,一股强烈的责任感也油然而生。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眸,目光清澈而坚定地看向面前的两位兄长。她的脸上再无之前的娇憨和玩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和歉意。她的声音依旧如黄莺出谷般悦耳,却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清晰地回荡在凉亭中:
“大哥,二哥,对不起。以前……是初儿不懂事,太任性了,让大家担心了。”她微微低下头,然后又勇敢地迎上他们的目光,“二哥说得对,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初儿向你们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做这样的傻事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充满了决心。
看着她眼中那份真诚的歉意和坚定的光芒,安子峰和安子毅都愣住了。眼前的妹妹,似乎真的有些不同了。那份决绝后的脆弱被一种新生的坚强所取代。
安子峰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难以言喻的疼惜。他上前一步,宽厚温暖的大手带着无尽的怜爱,极其轻柔地拨开安初额前被风吹乱的几缕碎发,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对待易碎的珍宝。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兄长坚实的承诺:
“傻丫头,说什么对不起。记住,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天大的委屈也好,难解的困境也罢,都要记得告诉哥哥们。万事有大哥在,大哥替你担着。”他的眼神深邃而坚定,如同磐石,给予人无尽的安全感。
安初望着眼前这两位真心实意爱护着她的兄长,感受着安子峰指尖传来的暖意和那份沉甸甸的承诺,鼻尖猛地一酸,一股强烈的暖流瞬间冲垮了她心底最后一道防线。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喉头有些哽咽,只能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嗯!”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在这个全然陌生的时空,失去了曾经的一切,却意外地收获了如此深厚真挚的亲情。有慈爱的母亲,有可靠如山的兄长……这份沉甸甸的爱意,如同一道温暖的光,照亮了她前行的道路。无论如何,她都会替那个已经逝去的安初,好好地活下去。带着她的名字,守护好她所珍视的亲人,勇敢地面对这个时代赋予她的一切挑战,包括那未知的和亲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