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魁》言罗藏影

26、血色银莲

　　“说这是有蓄谋的屠城行为，蠕虫怪只是幌子，而他们身上携带了会让人变成现在这样的东西，具体什么暂时不清楚，为什么失踪也暂时不清楚。但不用太过担心，从第二批失踪者来看，这种病变并不是传染，而是一种选择，只要严加防范就不会扩散。”

　　“选择的意思是？”多明尼克微微蹙眉。

　　“如果是无差别的传染，第二批失踪的会是第一批的亲人或者我们这些看守他们的人，但事实上中招的却是他们特地去寻觅的对象。”

　　“难道这些人和他们有冲突？”

　　“不见得，但一定有什么原因让他们舍近求远。”

　　洛星缇微微蹙起眉，思索了一下，他抬起眼，目光中坚毅如铁。

　　“我们去一个一个地方。”

　　萨杜恩和莫里斯立刻走到他两旁，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多明尼克似乎受他们感染，也有些无措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派人去搜索第二批失踪者，之后将新出的报告复制一份送去郊外的军营，其他的先按兵不动。”

　　多明尼克的嘴张了张，他本来想说出一些反驳的话来，但看到洛星缇的神情，却一下子将疑虑全都咽回肚子里，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又重新在位置上坐下了。

　　看着三人的背影渐渐离开自己的视线，多明尼克的内心复杂地闪烁着。

　　虽然那个上将什么都没说，但他知道，如果之前蠕虫怪袭城时，他能留下来处理，或许就不会被罚罪塔钻了空子。

　　他不愿意抛弃自己那一种应该用灾难警醒人们的想法，只是这次确实有些失了分寸。

　　但是并没有出现新的伤亡，他只要接下去及时的做出补救……

　　只是，又该如何补救呢？他对此没有一点头绪，但莫名的相信那个从中都来的上将已经想出了应对之法。

　　他的眼睛平静无波，似乎不畏惧任何事情，这种眼神真的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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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哪儿？”一路跟着洛星缇走去，萨杜恩终于没忍住问。

　　“礼芬街，凯兰德家。”

　　这个回答让萨杜恩有些吃惊，他本以为洛星缇会去第二批失踪者失踪之地调查线索，却没想到他却选择回第一批人家中打转。

　　但洛星缇不会做无意义的事，选择回凯兰德家，或许是他发现了什么。

　　莫里斯歪歪斜斜地跟在他左后方，睫毛长长地垂下，让人看不到他眼睛中的深意。

　　“我等下可以缠住耳朵吗？我不想听小狗叫。”他拉了拉洛星缇的衣摆。

　　“可以。”洛星缇准许道，恍然间想起什么，口气有些抱歉地说，“莫里斯，实在不好意思，本来答应你带你去吃好吃的东西，只是最近的事情太多，等事情结束后……”

　　“为什么带他吃东西？”莫里斯什么话都没说，萨杜恩已经先问了。

　　“我抓了人噢～”对此，莫里斯颇为得意。

　　洛星缇点了点头：“他帮忙控制了吉安娜小姐，做得很不错。”

　　“我不相信控制一个持刀的弱女子你会办不到。”

　　萨杜恩很怀疑洛星缇是故意让莫里斯出手然后立功，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让莫里斯展示实力的方式，而冲锋小队的军人都喜欢强者，莫里斯因此能更快融入集体中。

　　他看向站在洛星缇另一侧的莫里斯，他缠满绷带的身上穿着皱巴巴的衣服，头发又乱糟糟的看上去很不整洁。

　　但扎住他头发的那根金色发带却很是显眼，莫里斯好像生怕别人注意不到这条发带，特地将那根发带用头发和手指拨来拨去。

　　萨杜恩猜到了这根发带的来源，他那天瞥到了洛星缇回军营时袋子里的礼物，洛星缇会有给妹妹带伴手礼的习惯，因而他本来也没放在心上。

　　只是，带给妹妹的伴手礼无端出现在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身上，那抹金色在萨杜恩眼前晃动着，好像拽着他内心的一个美丽而刺眼的结，他感觉心里有点难受，控制着自己将目光移开了。

　　洛星缇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他的嘴角两边微微上扬，回答了萨杜恩此前的问题：“虽然我也可以，但从结果来说，莫里斯来做好的多。”

　　莫里斯的异能更适合这次行动，可以降低风险，至于让他出风头被人接纳什么的，只是顺带的。

　　莫里斯有些不能理解地眨眨眼，萨杜恩看见他那副懵懂的样子，以及勾着发带的手指，心中平生一股闷气：

　　“你这个人很难评。”

　　他的口气不太好，而且显然是冲着洛星缇说的。洛星缇有些讶然的抬起眼睛，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了。

　　但是萨杜恩已经把自己的唇死死抿着，看样子已经不愿意再多说一句话。

　　他只好又将目光移开，另一侧的木乃伊把辫子走的一甩一甩的，挂在上面的金色飘带随着风儿肆意飞舞着：

　　“你们说的话好奇怪，我听不懂。”

　　“没关系，这不重要。”洛星缇满脸灿烂地宽慰道，却听身侧的萨杜恩冷哼了一声。

　　“虽然我听不懂，但我觉得你肯定做了一些和自己无关的事，所以多余人才生气。”

　　现在轮到萨杜恩顿了顿，有些惊讶地盯着他。

　　“其实我一直不知道你一天天干嘛都在为和自己无关的事跑来跑去，连带我也跟着你跑来跑去。”莫里斯缠着绷带的脸上很明显地绽放着笑容，“但很奇怪，我并不讨厌这样。”

　　萨杜恩英气逼人的脸上，眼睛越瞪越大。

　　他飞速将目光移向洛星缇，却见他只是笑得非常欣慰地拍拍对方的肩膀：“嗯嗯，帮助别人是好事，莫里斯要继续坚持。”

　　萨杜恩呼出一口气，神情也放松了许多。

　　感受到让人安心的手掌在肩膀上如叶子扫过，莫里斯洋溢着一种青涩的满足，每次收到他的夸奖，他感觉自己仿若被温暖的云层包裹托举起来，这种感觉他以前从未感受过。

　　三人拐入了礼芬街，凯兰德家的绿漆铁门已渐渐逼近，但是没有狗吠声从门内砸出，莫里斯也就没用头发缠住自己的脑袋。

　　凯兰德已经被带去苏尔医院，所以小狗瑞迪便不再狂乱吠叫，这也很合理。

　　洛星缇叩响铁门，发出十分沉重的响声。

　　按道理来说，家门被敲响，养在院子里的狗会对陌生人有所警觉，就算没有吠叫，也应该听到铁链在地上滑动的声音。

　　但是并没有，五秒钟过去，屋子内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门下缝隙的呜呜声。

　　洛星缇和萨杜恩对视了一眼，然后用更大的力气拍了拍铁门：

　　“瑞雯女士，您在家吗？”

　　洛星缇抬高声音喊了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我闻到了血的味道。”身旁的莫里斯突然开口，另两个人双目一睁。

　　洛星缇从箭袋中取出箭矢，在门锁处一划，带着金光的剑刃将铁门锁划断成了两半。

　　推门进去，却见两团猩红在水泥地面上分外显眼。

　　洛星缇飞速过去，蹲下身探倒在血泊中的女人的鼻息。

　　她脖子上流出的血液尚未完全凝固，鲜血染红了半边的身子，眼睛圆睁着看着另一片血泊的方向，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和痛苦。

　　死了起码有一个小时，此时已无力回天了。

　　洛星缇叹了一口气，手指覆上，将她的双目合了起来。

　　“这只狗的死法——！”萨杜恩的声音发紧，忍住了反胃的冲动。

　　另一片血泊中，带着黑色毛的残块和切断的肠子脑浆等混在一起，几乎看不出那只狗原来的样子。

　　洛星缇的瞳孔猛地收缩，连带心脏都有一瞬的停拍。

　　这种将人碎尸万段的杀人方式，或许只有那个人会这样做。

　　罚罪塔的替·摩罗斯。

　　但是，如果真的是他，他又为何只对一只狗出手？

　　按照他的性格，既然来了苏尔，必然让他杀人的银莲花瓣扫过苏尔的每个角落，将所有人无差别地切碎在花瓣雨中。

　　奎耳就变成了这样，一夜时间，奎耳的居民几乎全变成了大地的染料，奎耳河连带周边的河水到现在还没恢复原本的清澈。

　　而存活下来的不到三分之一的居民至今仍生活在那人间炼狱的阴影中难以正常生活。

　　那是四个摩罗斯中最让人恐惧的一个，听说“摩罗斯”的姓就是为他而设，“摩罗斯”是神话中的死神，所到之处必然掀起死亡的阴霾。

　　他没有辜负这个姓氏，人们将他称为“死神”“杀人机器”以及通过他的杀人方式而来的“血色银莲”。

　　“血色银莲”既然出手，又怎会只对一只狗出手。

　　洛星缇和萨杜恩对视着，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对事情变复杂的摸不着头脑。

　　“应该只是刻意的模仿，威胁我们不要继续插手此事。”

　　洛星缇声音有些低哑，他的目光又望向了躺在那里的瑞雯女士。

　　她死于被狗咬破喉咙的失血过多，而肇事的狗的死状比她可怕得多。

　　他甚至有些觉得这个替·摩罗斯的模仿者是因为看不下去狗对它的主人恩将仇报而伸张正义，才会把它切成这样的。

　　但这到底又是谁做的呢？

　　“发生了什么吗？”莫里斯缠着绷带的脸皱巴巴的，显然对这些气味很是嫌弃，“为什么你说我们被威胁了？”

　　他对摩罗斯的事一无所知，眼睛又不能视物，自然听不懂他们的谈话。

　　“上次冲着你叫的小黑狗被人虐杀了，手段很残忍。”

　　听到他的解释，莫里斯扒着洛星缇的肩膀将身子往他身后缩，就连声音也有点虚弱和颤抖：

　　“……我觉得很不舒服。”

　　见他那副熊样，萨杜恩从鼻子里喷出一股冷气：“睡在蠕虫堆里，把自己弄得血淋淋的人竟然会畏惧狗血味。”

　　“不是，我是怕自己也变成这样东一块西一块的，我感觉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