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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琼枝玉树，春风化雨（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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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琼枝玉树，春风化雨（二）
二、 夜半“偷袭”与无声纵容
璇玑峰顶的夜晚，万籁俱寂，唯有清冷的月华透过窗棂，洒下如水银般的光辉。
裴怀焉有自己的小房间，就在荣鹤寝殿的隔壁，布置得同样温暖舒适，铺着厚厚的、带着阳光味道的灵蚕丝被褥。
然而，对于一个三岁多、刚刚脱离襁褓不久、且经历过被遗弃恐惧的孩子来说，独自睡在偌大的房间里，即便温暖如春，也总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孤单和对黑暗的潜在畏惧。
白天里师尊给予的满满安全感，到了寂静的深夜，似乎也变得有些遥远。
起初几天，裴怀焉还能强忍着，抱着师尊给他的一只小小的、用最柔软云锦缝制的仙鹤布偶（那是荣鹤亲手做的，针脚细密，蕴含着淡淡的安神灵力），蜷缩在被窝里，睁着大眼睛看着月光，直到困极才睡去。
但很快，小家伙就找到了“解决”办法。
那是一个飘着细雪的夜晚。
荣鹤并未入定，而是在寝殿的暖玉榻上闭目养神，梳理着白日里推演的一道复杂阵法。他的呼吸均匀绵长，仿佛已与周围宁静的夜色融为一体。
忽然，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若非荣鹤修为通玄，五感敏锐至极，几乎无法察觉。紧接着，是门被小心翼翼推开一条缝隙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一个小小的身影，抱着那只仙鹤布偶，光着小脚丫，只穿着单薄的寝衣，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怯生生却又目标明确地溜了进来。月光勾勒出他小小的轮廓，带着一丝可怜兮兮的意味。
荣鹤依旧闭着眼，仿佛毫无所觉。但他能清晰地“看”到，小家伙踮着脚尖，屏住呼吸，一步一挪地靠近暖玉榻。他甚至能“听”到小家伙那因为紧张和寒冷而微微加快的心跳声。
小裴怀焉终于挪到了榻边。他看着师尊闭目安睡（他以为）的侧颜，清冷出尘，在月华下仿佛玉雕。
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衡量爬上这么大的床会不会惊醒师尊。
最终，对温暖的渴望和对亲近的依赖战胜了那点小忐忑。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把仙鹤布偶放在师尊枕边，然后手脚并用地、极其笨拙地开始往上爬。暖玉榻对于三岁多的他来说，还是太高了些。
就在他吭哧吭哧努力往上蹭的时候，一只微凉的手忽然伸了过来，轻轻托住了他的小屁股，稍稍用力，便将他轻松地拎上了床榻。
小裴怀焉吓得浑身一僵，差点惊呼出声，小脸瞬间煞白。他以为师尊醒了，要责备他。
然而，荣鹤依旧闭着眼，呼吸平稳，仿佛刚才的动作只是无意识的梦呓。他甚至微微侧了侧身，似乎睡得更沉了，却恰好空出了身边一个温暖的位置。
小家伙的心脏还在砰砰狂跳，但看着师尊“熟睡”的容颜，胆子又大了起来。
他像只终于找到窝的小兽，迅速而无声地钻进那个空位，紧紧挨着师尊微凉的素白寝衣，把小脑袋埋进带着清冽冷香的臂弯里，满足地蹭了蹭，然后紧紧抱住了师尊的一只胳膊。
仙鹤布偶也被他捞过来，塞在两人之间。
几乎是瞬间，那因为紧张和寒冷而紧绷的小身体就放松下来，呼吸变得均匀绵长，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直到这时，荣鹤才缓缓睁开眼。琉璃般的眸子里一片清明，哪有半分睡意？
他垂眸看着臂弯里那小小的一团，感受着那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手臂，小家伙软乎乎的脸颊贴着他的肌肤，带着全然的依赖和信任。那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像只寻求庇护的幼鸟。
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无奈笑意在荣鹤唇角漾开，转瞬即逝。他轻轻动了动被抱住的胳膊，小家伙立刻在梦中不满地咕哝了一声，抱得更紧了。
荣鹤没有再动。他伸出另一只手，极其轻柔地拉过锦被，将小家伙露在外面的肩膀和光着的小脚丫仔细盖好，掖紧被角。指尖拂过那柔软微凉的小脚时，一丝温润的灵力悄然渡入，驱散了那点寒意。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师徒二人身上。
荣鹤维持着这个被“禁锢”的姿势，听着臂弯里均匀的呼吸声，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带着奶香气的依赖，心中那点因被打扰清修而起的微澜早已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被全然信任的满足感。
罢了。
终究还小。他重新闭上眼，不再去想什么阵法推演，心神沉入一种更深的宁静。
从此，裴怀焉的“夜半偷袭”便成了璇玑峰顶心照不宣的秘密。
荣鹤从未开口允许，甚至有时白天还会板着脸，用清冷的语气“告诫”：“怀焉，修行之人当持心守静，独立自持。夜间当于己室安寝，不可懈怠。”
小家伙每次都乖乖点头，大眼睛里满是“弟子知道了”的诚恳。
可一到夜深人静，那个小小的身影依旧会抱着仙鹤布偶，熟门熟路地溜进来，然后被“熟睡”中的师尊“无意识”地拎上床，最后在师尊温暖的臂弯里睡得香甜安稳。
荣鹤也总是会在确认小家伙睡熟后，为他掖好被角，驱散寒气。
有时，他会借着月光，静静凝视那张稚嫩纯净的睡颜许久，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小徒弟柔和的眉眼轮廓，眼底深处是无人能见的复杂与怜惜。
风暴角那个冰冷襁褓中的婴孩，如今已在他臂弯中安睡……这感觉，似乎……并不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