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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璞玉初芒，暗涌初现（三）
三、 琼华法会，锋芒毕露与暗流汹涌
半月后，修真界十年一度的“琼华法会”在云深不知处主峰“凌霄峰”盛大召开。
琼华法会名义上是各派年轻弟子切磋交流、印证所学的盛会，实则是各大势力展示实力、明争暗斗、甚至暗中招揽人才、打压异己的舞台。
作为太上长老荣鹤唯一的亲传弟子，裴怀焉自然无法置身事外。
这也是他首次正式在如此多的修真界同道面前亮相。
凌霄峰顶，云台高筑，霞光万道。
巨大的广场上，早已布置好了数十座流光溢彩的斗法台，四周旌旗招展，各大宗门、世家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广场上空，悬浮着数座巨大的观礼云台，其上端坐着各大宗门的掌门、长老以及像荣鹤这样身份超然的太上尊者。
下方人头攒动，来自四面八方的年轻修士们或紧张，或兴奋，或跃跃欲试。
荣鹤端坐在最高的观礼云台之一，位置清幽。
他依旧是那袭素白，神色淡漠，仿佛下方喧嚣与他隔着一个世界。
唯有偶尔垂下的眼睑，目光落在下方某道玄色身影上时，眼底深处才会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澜。
裴怀焉并未刻意低调。
他一身裁剪合体的玄色锦袍，衣襟袖口用银线绣着精致的流云暗纹，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秀无俦，气质温润如玉，仿佛一块上好的墨玉。
然而，在那温润表象之下，是金丹初期修士毫不掩饰的磅礴灵压，沉稳内敛，如同深潭静水，却又隐隐透着锋芒。
法会伊始，是阵法推演、丹道小试、符箓比试等杂项。
裴怀焉在这些项目上同样展现出了令人惊叹的天赋。
阵法推演，他布下的“九宫迷踪阵”变幻莫测，困住了数位同阶修士联手破阵；丹道小试，他提炼的“清心丹”纯度高达九成八，药香纯净，引得几位丹道大师侧目；符箓比试，他绘制的“金甲护身符”灵光内蕴，防御力远超同阶。
赞誉之声渐渐在人群中响起：
“荣鹤仙尊高徒，果然名不虚传！”
“此子天赋，堪称千年不遇！”
“假以时日，必是我正道栋梁！”
裴怀焉应对得体，谦逊有礼，拱手作揖，将“仙尊高徒”的礼仪风范展现得淋漓尽致。
然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些声音也悄然滋生。
“天赋高得邪门……金丹初期就有这等深厚的根基和造诣？”
“听说他来历不明，是荣鹤仙尊某次云游带回来的孤儿……”
“看他那眼神，温润是温润，总觉得……深得很，不像个少年人，倒像是……”
“嘘！慎言！荣鹤仙尊护短可是出了名的！”
这些细碎的议论，如同阴暗角落滋生的苔藓，虽微弱，却顽固。
尤其当裴怀焉在最后的重头戏——擂台斗法上登场时，这种议论和审视的目光达到了顶峰。
他的对手，是来自东域大宗“青冥剑宗”的核心弟子，王烈。
此人修为已达金丹中期，一手“青冥十三剑”凌厉狠辣，在年轻一辈中颇有凶名。他身材魁梧，面容粗犷，看向裴怀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轻蔑。
“哼，小白脸，靠着荣鹤仙尊的名头和资源堆上来的金丹吧？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剑修！”王烈声如洪钟，带着挑衅。
裴怀焉面色平静，持剑行礼：“请王师兄赐教。”
“少废话！看剑！”王烈性子火爆，根本不给裴怀焉多言的机会，暴喝一声，手中青冥重剑爆发出刺目的青光，带着开山裂石般的威势，一招“力劈华山”当头斩下！剑风呼啸，竟隐隐有风雷之声！
这一剑，刚猛无俦，完全是以力压人的打法！
王烈显然是想一力降十会，以自己修为和力量的绝对优势，迅速碾压这个看起来“徒有其表”的仙尊弟子！
台下响起一片低呼！不少人都认为裴怀焉会选择暂避锋芒。
毕竟修为差了一阶，硬拼绝非明智之举。
然而，裴怀焉动了！
他并未后退！反而迎着那狂暴的剑势，一步踏出！
身形如同鬼魅般飘忽不定，手中的流霜剑并未硬撼，而是化作一道凝练至极的冰蓝细线，如同灵蛇吐信，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青冥重剑力量流转最薄弱、也是旧力将尽新力未生的节点之上！
叮！
一声清脆悠扬的金铁交鸣！
王烈那势若奔雷的一剑，竟被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点”，硬生生地荡开了轨迹！狂暴的剑势擦着裴怀焉的身体轰然斩在斗法台坚固的防护光幕上，激起剧烈的涟漪！
王烈只觉得一股极其精纯的冰寒剑气顺着剑身逆袭而上，手臂瞬间一麻！心中骇然！这小白脸好精妙的眼力和控制力！
不等他回气，裴怀焉的剑势已如长江大河般展开！
流霜剑光如同九天飞雪，又似寒潭映月，时而密集如雨，时而灵动如风！每一剑都精准地刺向王烈剑招的破绽和防御的空隙！
那冰寒的剑气不仅凌厉，更带着一股诡异的渗透力，不断侵蚀着王烈的护体灵光和经脉！
“流霜九式·雪落无痕！”
“流霜九式·冰封千里！”
“流霜九式·寒月孤鸿！”
裴怀焉的身影在剑光中穿梭，如同踏雪无痕。
他的剑法完美诠释了荣鹤所教的“凝练”与“顺势”，将“以柔克刚”、“以巧破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王烈空有金丹中期的修为和一身蛮力，却被这连绵不绝、精妙绝伦的剑光逼得手忙脚乱，怒吼连连，如同陷入泥沼的蛮牛！
高台之上，青冥剑宗的长老脸色铁青。
而荣鹤，依旧神色淡漠，仿佛台下那精彩绝伦的对决与他无关。
唯有他搭在玉椅扶手上的手指，指节微微泛白，泄露了一丝内心的波动。
他看到王烈眼中逐渐升腾的戾气和杀意，也看到怀焉在对方狂暴反击下，几次险象环生时，衣角被凌厉剑气划破的痕迹。
每一次看到那玄色衣袍上多一道口子，荣鹤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那剑气撕裂衣料的声音！一股冰冷的怒意在他胸腔里翻腾，几乎要化作实质的剑气，将那王烈千刀万剐！伤他徒儿者，死！
但他强行忍住了。这是怀焉的试炼场。他必须学会独自面对这些挑战，承受压力，甚至……受伤。只有经历过痛楚，才能真正成长。
荣鹤的指甲几乎要嵌进坚硬的扶手之中。
终于！
“破！”
裴怀焉一声清喝，抓住王烈久攻不下、心浮气躁露出的一个巨大破绽！
流霜剑光暴涨，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冰蓝长虹，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和洞穿一切的气势，瞬间撕裂了王烈仓促布下的防御，精准无比地点在了他握剑的手腕之上！
嗤！
冰寒剑气瞬间侵入！
“啊！”王烈发出一声痛吼，手腕剧痛，青冥重剑脱手飞出！整个人被那股强大的冲击力震得踉跄后退，脸色煞白！
胜负已分！
全场寂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喝彩声！以金丹初期，如此干净利落地击败金丹中期的青冥剑宗核心弟子！
这份实力，这份剑道造诣，彻底折服了在场的所有人！
“承让。”裴怀焉收剑入鞘，对着脸色铁青的王烈拱手一礼，姿态依旧温润谦和，仿佛刚才那凌厉绝伦的剑招并非出自他手。
然而，就在他转身准备下台之际，异变再生！
那王烈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和不甘，趁着裴怀焉转身、心神放松的刹那，他左手猛地一甩！
一道乌沉沉的、带着腥风的梭形暗器，无声无息地射向裴怀焉的后心！
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与千刃岭那次的偷袭如出一辙！
“小心暗器！”台下有人惊呼！
裴怀焉瞬间警醒！流霜剑本能地就要出鞘格挡！但距离太近，暗器速度太快！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哼！”
一声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冷哼，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带着无上的威严和冰冷的杀意！
是荣鹤！
随着这一声冷哼，那枚激射而至的乌梭，在距离裴怀焉后心仅有三寸之遥时，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叹息之墙，硬生生地……凝固在了半空中！
连带着王烈那怨毒的表情，也彻底僵在了脸上！
一股浩瀚如渊、冰冷刺骨的恐怖威压，如同整个天穹塌陷般，轰然降临在王烈身上！
噗通！
王烈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双膝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狠狠跪倒在地！
膝盖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他七窍之中瞬间渗出鲜血，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魂魄，瘫软在地，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修为……被废了！仅仅是一声冷哼！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那恐怖到令人窒息的威压震慑得无法动弹！目光骇然地望向高台之上那袭素白的身影！
荣鹤缓缓站起身。
他并未看瘫软如泥的王烈，目光如同万载寒冰，扫过青冥剑宗长老所在的云台。
那目光中蕴含的警告和杀意，让那位元婴后期的长老瞬间如坠冰窟，脸色惨白如纸，连呼吸都停滞了！
“琼华法会，切磋交流，点到为止。”
荣鹤的声音清冷平静，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所有人耳边，“暗器伤人，意图取命，坏我云深规矩，其心可诛。废其修为，以儆效尤。”
他顿了顿，目光最后落在台下裴怀焉身上，那冰冷的目光瞬间柔和了一丝，带着一丝询问：“怀焉，可有受伤？”
裴怀焉感受着后背残留的寒意和那凝固在半空的乌梭，再看着高台上师尊那如同神祇般的身影，心中激荡无比。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恭敬行礼：“谢师尊护持，弟子无恙。”
荣鹤微微颔首，不再多言，重新落座。
仿佛刚才那雷霆手段、废人修为的，并非是他。
但所有人都明白了。荣鹤仙尊的护短，不是说说而已！那是用血淋淋的事实刻下的铁律！动他的徒弟，就要做好承受九天雷霆之怒的准备！
王烈如同死狗般被拖了下去。
青冥剑宗长老连个屁都不敢放，甚至还要起身向荣鹤告罪。
法会继续进行，但气氛却变得无比压抑。裴怀焉后续又轻松击败了几位挑战者，最终毫无悬念地夺得了金丹期斗法的魁首。
当他捧着象征魁首的奖励——一株万年“九窍玲珑芝”，回到璇玑峰，脸上带着少年人应有的意气风发，将灵芝献宝般捧到荣鹤面前时：“师尊，您看！”
荣鹤睁开眼，看着徒弟眼中纯粹的喜悦和依赖，接过灵芝，唇角含笑：“做得很好。”
他毫不吝啬地给予肯定，仿佛刚才在法会上那血腥的一幕从未发生。
然而，当裴怀焉兴奋地讲述着法会上的见闻时，荣鹤的目光却越过他，投向云海深处，眸色深沉如渊。
他清晰地看到了。
那隐藏在无数赞誉背后的、更加阴暗处的觊觎、贪婪和猜忌。
那几位元婴长老看向怀焉时，眼中闪过的、如同看待稀世珍宝般的灼热光芒。
那青冥剑宗长老眼底深处压抑的怨毒。
以及……
人群之中，那几位来自天衍宗的修士，尤其是那位年轻的首席弟子林风羽，看向裴怀焉时，眼中那复杂难明的审视、忌惮和一丝……
不易察觉的敌意。
怀焉的光芒，终究是遮掩不住了。那些阴暗处的豺狼，已经开始磨牙吮血，蠢蠢欲动。
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九窍玲珑芝，感受着其磅礴的生机。
这灵药，或许该尽快炼成丹药，融入怀焉体内。他需要更强的力量，才能在未来可能的风暴中……保护自己。
一种无形的紧迫感，悄然爬上荣鹤的心头。
那名为“守护”的念头下，潜藏的控制欲和独占欲，也随之悄然滋长。
他需要更紧地将这块珍宝握在掌心，任何试图染指或伤害他的人，都该……提前清理。
他看着眼前依旧温润如玉、对自己毫无保留信赖的少年，心中无声低语：怀焉，为师为你铺的路，或许要比预想中……更快些了。
这世间的风雨，终究是要你自己去扛，但为师会为你……扫清一切障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