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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出现第一个死亡的玩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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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余休息时间:60小时】
暮色浸透雕花玻璃窗,将遗忘咖啡馆二楼的私人休息室切割成明暗交错的棋盘。
宋归钦斜倚沙发,银灰色衬衫解开两颗纽扣,修长双腿交叠的姿态漫不经心。
对面的池嘉懿陷在天鹅绒座椅里,酒红色卷发垂落肩头,尾戒在指间翻转的轨迹划出细碎银光,与她眼尾的泪痣一同在阴影中明灭。
“你还真是舍得,真就把秦漫往火坑里推啊,就不怕玩火自焚?”
池嘉懿的声音裹着三分调侃,尾音打着旋儿。
“再者说,漫漫姐知道你这盘棋的代价吗?”
“本来是想着将漫漫摘出去,摘得一干二净。”
宋归钦摩挲着杯盏,骨节分明的手指映着昏黄灯光。
“可惜姜期年那姑娘太精明,知道该抓哪张牌才能牵制住我。”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多少懊恼,反而带着棋逢对手的玩味。
“你费尽心思,布了一个大局。”
“以姜期年为核心,控制住最难缠的三位原始高级玩家,还能将身份成谜的路且正牵扯进来……”
“真的就只是为了对抗最高评议会?”
“小懿,我们都过了说漂亮话的年纪。”
宋归钦将冷掉的茶一饮而尽。
“最高评议会不过是浮在水面的冰山,我要连根拔起的,是‘母亲’的力量,那个扭曲了整个试炼场的毒瘤。”
“赢了,这里将重现最初的乐园,你我将会是这四方天地的唯二管理。”
“输了,小六和漫漫会接过火种,继续这场永无止境的战争。”
池嘉懿没有反驳宋归钦,这场局是他们二人合伙布下的。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拉姜期年入局。
如果说婉娘是失败的被副本吞噬的试验品,那么姜期年就是现阶段仅存的“扳手”。
一个不用他们主动出手就足以扳动整个腐败局面的重要“工具”。
池:“话说,不管后续会发展成什么样,你都是要给秦漫铺路啊。”
宋归钦没有正面回答,“那你呢?你不也是在为小六铺路吗?”
两人相视一笑,没有再继续聊下去。
他们已经不是曾经天真的玩家了,坐到今天的位置,很多都身不由己。
但心底深处,总还留着一点最初的念想,希望后来者能走得轻松些,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
地下室临时集合点。
“A级特殊副本,《囍》?”
江祈岁捏着陆郁之刚刚送来的副本简报,吹了个口哨。
“上来就玩这么大?队长,咱们‘破晓’的开门红够响亮的啊。”
“十三名玩家,鱼龙混杂。”
池嘉懿从楼梯上走下,将一份更详细的资料放在桌上。
“除了参加的三个,其余十人来自不同阵营。”
秦漫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角落,手里拿着一个平板。
“这是我能调取的关于‘清水村’及类似民俗案例的所有资料。”
“值得注意的是,历史上多次‘河神娶亲’记载中,所谓的‘风调雨顺’往往与某种自然周期巧合,而非神迹。”
“但在这个副本世界里,超自然力量是真实存在的,所以需要重新评估。”
“谢谢。”
姜期年接过平板,快速浏览着。
【剩余休息时间:00:00】
白光笼罩了姜期年、江祈岁和路且正三人。
【副本《囍》载入中……】
【玩家人数:13/13】
【祝各位玩家,游戏愉快。】
——
一座古典的小镇坐落在众人眼前,周遭是刚下过大雨的模样。
【游戏副本名称:囍】
【副本评级:A级(特殊)】
【背景介绍:清水村坐落于深山之中,民生纯朴,善良的村长总是很体恤村民,勤勤恳恳,深受村民们爱戴】
【你们是误入这里的外来人士,偶遇大雨封路,山体滑坡阻断了唯一的出山小道,故临时决定在村里借住几日,待道路疏通后离开】
【听村上白发苍苍的老人说:很久以前,清水村是受后山河神庇佑的福地,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村民安康。每逢祭祀,河神便会显灵,享用香火,赐下福祉】
【然而,不知何年何月,河神似乎失去了祂的神力,不再回应村民的祈求。渐渐地,风不调雨不顺,灾荒偶现,虔诚的香火供奉也日益稀少,河神便彻底沉寂,再未显灵】
【几日前,与村长家来往甚密的村中富户王公家的小女儿王扬清,于黄昏时分突然失踪。其尸体于第二日清晨,在后山那条早已干涸大半、遍布卵石的河床乱石滩上被发现,死状颇为蹊跷,据传其双目圆睁,面带极致的惊恐,双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咽喉,周身却无其他明显伤痕,一时间村内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更令人心慌的是,自王扬清死后,每逢深更半夜,村中各处便会断断续续地响起女人的哭声,搅得人夜不能寐】
【接连发生的怪事也让你们这些被迫滞留的外来者寝食难安,只想尽快逃离这诡异之地】
【主线任务:1.找出夜半哭声的来源;2.找到河神失去神力及王扬清死亡的真相。】
【任务时间:五日】
姜期年站在略显泥泞的村口土地上,不动声色地扫过周围的环境。
江祈岁和路且正站在她的两侧。
其余玩家,神色各异。
有紧张握拳的,有强作镇定的,也有沉默观察的。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满脸皱纹的老者,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
老者的脸上堆着过分热情的笑容,眼神却浑浊而空洞。
“哎呀呀,远道而来的贵客们。欢迎,欢迎来到清水村。”
村长的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乡土口音。
“路封了是吧?唉,天公不作美,天公不作美。”
“莫急,莫急。”
“就在村里安心住下,等路通了再走也不迟。”
村长的目光在玩家们脸上仔细打量,像是在评估什么货物。
“村里条件简陋,比不上外头的大地方,但空屋子还有几间,”村长咳嗽了两声,浑浊的目光扫过众人,“大家伙儿挤挤,两人一间,将就一下吧。”
“唉,这年头,都不容易……”
他一边说一边开始分配住所。
男女有别,江祈岁和路且正住一间。
由于姜期年的气质过于疏离冷冽,一时竟无人主动靠近。
最后,一个看起来胆子很小、穿着粉色外套的圆脸女孩被分到了和她一间。
“我…我叫小雅。”
女孩小声说,偷偷打量着姜期年。
姜期年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她对队友没什么要求,只要别拖后腿就行。
在副本里,她的首要目标是活下去,完成任务,而不是交朋友。
——
很快,他们被村长带到村子最深处、紧挨着后山山脚的一排低矮木屋前。
木屋显然已空置许久,墙皮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灰黑的木头,窗户纸破了好几个大洞。
屋前杂草丛生,湿漉漉地贴伏在地面上。
推开吱嘎作响的木门,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灰尘扑面而来。
屋内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两张硬板床、一张缺了腿用石头垫着的桌子和两把歪斜的凳子。
角落里结着蛛网,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积尘,踩上去便留下清晰的脚印。
冷风从破败的窗洞肆无忌惮地灌入。
村长放下几盏老旧的煤油灯和一壶浑浊的冷水,昏黄的光线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跳跃。
“天快黑了。”
“各位贵客早些歇息。”
“夜里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门。
“切记!切记!!”
他反复强调着,最后拄着拐杖,佝偻着背,一步一步融入了村中愈发浓重的暮色里,身影很快被黑暗吞没。
——
夜晚,玩家们各自回到分配的木屋,小心翼翼地关好门,有的还找了木棍把门顶住。
姜期年和小雅的木屋里,点燃了一盏煤油灯,昏黄的灯光勉强照亮了狭小的空间,
背景里提到的哭声也在深夜戚戚怨怨的响起。
起初极其细微,呜呜咽咽。
渐渐地,声音清晰起来,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哭声。
声音不是固定在一个方向,更像是从四面八方来,要到天南地北去。
“呜…呜呜…我好冤啊…还我命来…”
小雅吓得缩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瑟瑟发抖。
其他木屋里也传来压抑的惊呼和物品碰撞的声音。
姜期年静静地坐在床榻上,靠着墙,仔细分辨着。
第一夜,在持续不断的凄厉哭声中煎熬过去。
天蒙蒙亮时,哭声才戛然而止。
——
恐惧过后,求生的本能占了上风。
次日,玩家们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气色不好地陆续聚集在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
夜里的哭声如同跗骨之蛆,搅得所有人一夜无眠。
“都……都到齐了吗?”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青年艰难开口。
他看起来文质彬彬,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显然是第一次经历这么恐怖的副本。
没人立刻回答。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开始清点着人数,目光在彼此脸上逡巡。
一、二、三……十、十一、十二。
少了一个。
少的是个昨天嗓门洪亮、体型胖胖的中年男人。
他昨天还中气十足地讨论副本难度,此刻却不见了踪影。
“他、他昨晚是一个人住的吧?”
小雅脸色煞白,声音细若蚊蚋,紧紧抓着旁边一个中年妇女的胳膊。
“是、是的。”
另一个留着寸头的玩家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唾沫,喉结滚动。
“村长说屋子不够,最后剩他一个人,就单独安排在了最边上那间。”
他的手指僵硬地指向村子最西头,紧邻着后山阴影的一间孤零零的木屋。
NPC明确要求玩家晚上必须两两一住,违者后果自负。
因此,十三人的奇数人数注定了有一个人要单独住。
而胖男人恰恰就是最不幸的、被留到最后的倒霉蛋。
“去看看。”
江祈岁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他的声音不高,却能让慌乱的人群安静下来。
“对,去看看”
“走,不能干等着。”
“一起,大家别分开。”
众人好似找到了临时的主心骨,纷纷附和,三三两两地结伴往西头走去。
大多面色都不太好,既害怕看到最坏的结果,又不得不去面对现实。
江祈岁双手插兜,走在最前面。
姜期年和路且正落在稍后方。
——
木屋的门虚掩着,一股腥甜气味从门缝里飘散出来,混杂着腐朽的霉味,让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先到的江祈岁单手推开门。
门扉洞开,屋内的景象毫无遮挡地暴露在紧随其后、挤在门口的几个玩家眼前。
“呃啊……”
“呕……”
此起彼伏的惊呼和干呕声响起。
后面跟上来的人看清屋内情景后,也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甚至有人忍不住转过身去剧烈地呕吐起来。
那个胖男人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呈现在众人面前。
他没有倒在血泊中,而是端端正正地坐在屋子中央那把唯一完好的椅子上。
他身上穿着一身极其不合身、明显是女子式样的大红色嫁衣。
那嫁衣的料子看起来颇为陈旧,原本应该鲜艳的红色已经变得暗淡发黑。
金线刺绣的龙凤呈祥图案在昏暗光线下显得狰狞扭曲。
袖口和衣襟边缘甚至沾着暗绿色的霉斑和黑色的泥土,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味。
一件同样褪色、边缘破损的鲜红盖头,歪歪斜斜地盖在他的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圆润肥硕的下巴。
一双崭新的、绣着精美鸳鸯戏水图案的鲜红色绣花鞋,紧紧地套在他那双肥厚的脚上。
鞋码明显偏小,把他的脚趾挤得变形。
鞋面红得刺眼,鞋尖微微上翘,正对着门口的方向。
他的双手,以一种新娘交叠的温婉姿态,僵硬地放在并拢的膝盖上,手指蜷缩着,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
然而,透过歪斜的红盖头缝隙,隐约能看到他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以及大张着、似乎想要发出求救声的嘴巴。
他的身体透着一股死寂的僵硬,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呕……”
小雅只看了一眼,强烈的视觉冲击和那股浓烈的腥甜气味让她胃部剧烈抽搐。
她扭过头去,死死捂住嘴,酸水混合着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旁边的中年妇女也脸色惨白,双手合十,死死闭着眼,嘴唇哆嗦着念着含糊不清的祈祷词。
【玩家赵大强确认死亡,玩家人数:12/13】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提示音,在每个人脑海中清晰响起。
也是现在,大家才知道眼前死亡的男人的名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短发女生颤声问道.
“昨晚我们只听到哭声,没听到打斗或者惨叫啊。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