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沉溺》彼尚

87、第 87 章

　　五六点多天蒙蒙亮，人就已经在客厅里坐齐了，按照镇上白事的规矩一一走了流程后，院长和村里几个老人便开车带南朝去往火化场。

　　回来时已经是十点多了，他们将南朝安葬在了爷爷的旁边，石碑上南朝的照片还是他上学时的证件照改的。

　　这一刻付一帆站在了不久前南朝的位置上，同样的烈日当空，他好像终于能有那么一点的感同身受了。

　　众人三三两两离开，此地就只剩下付一帆和江均，他们呆呆地看着碑上的照片，南朝的嘴角似乎还挂着浅笑，他们十分默契的忽视了对方的存在。

　　付一帆想着，如果这次是自己晕倒了，南朝会和自己一样冲过来吗？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烈日下，江均脸色蜡黄，眉眼间全是颓丧，胡子拉碴，与刚才的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含泪轻声说着：对不起。”

　　“我……我不知道他爷爷去世了。”江均微微侧身，这句话是说给付一帆的，其实也不过是想要解释的人再也听不见了。
　　“……”
　　“我……你们……”他想要借此机会道歉，不管是南朝还是付一帆，他就想把那些话说出来，可他还是想知道最后那段时间里南朝是不是已经和付一帆在一起了。
　　纠结半天，还是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云绾绾到底给他发了什么？”付一帆打断了他。
　　“额……是是我看他一直不回我消息，怕他真的误会我和云绾绾，就想让云绾绾把他约出来，我们三个当面说清楚。”
　　“呵，让喜欢自己的女生和自己一起给自己喜欢的人解释她和自己没关系，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付一帆苦笑低头，就这么一条消息，让南朝到死都没敢点开。

　　“我……当时太着急了，就没想那么多。”江均现在回想起来，也是自惭形秽。
　　“你就顺了你父母的意思和她在一起不好吗？这样大家都开心。”付一帆阴阳怪气，歪头看着那位“伪君子”。
　　“不可能！我喜欢南朝！”江均极力反驳。
　　“呵~早干嘛去了？我大学才认识的南朝，你呢？高中就是同桌！这么多年！人走了跑坟前来演深情了！”

　　江均箭步冲了上去揪着付一帆的领子正准备一拳搂上去，可余光里是南朝的黑白照片，硬是咬牙忍了下来：“我不想今天在这跟你动手。”

　　对方突然松手，付一帆没站稳，加上暴晒头晕，一个趔趄险些一头栽下去，勉强站稳后，他神情阴郁而锐利，他多想把南朝所有的痛苦摊开来放在他面前，让他愧疚到恨不得立刻去死。

　　可他知道南朝不会想他那么做的，理智回归后他也不打算那么做了，因为那时的南朝是只属于自己的。

　　“我为什么要等？我为什么要信他们的话，我为什么非要他们接纳我们，我为什么要白白浪费那么多的时间，对不起南朝，真的对不起……”江均跪在碑前痛苦。

　　付一帆平复情绪后对着南朝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开了，院里还有两个老人，这几天没少劳累，也没休息好，他要多替南朝照拂一二，不能让他走了还放心不下这边。

　　孙奶奶和张奶奶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在树荫下晃晃悠悠，阳光透过枝叶间照在她们的脸上。

　　看似是如往常般在晒着太阳，可湿润的睫毛，眼角的泪痕都在阳光下闪烁。

　　见此付一帆放轻了脚步，院里有树荫遮挡，阳光不算刺眼，一旁的风扇来回摆头吹着风，奶奶们躺在这里也还算惬意。

　　厨房里是正在下面条的院长，江俞和杨子航在里面帮着忙，看似每个人都忙忙碌碌，毫无异样，可走近了就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哀伤。

　　“一帆回来了，面马上就好了，江均呢？没跟你一起回来？”话说着院长手是一下也没停。
　　“他……晒得头晕歇一会就回来了。”说着就挽起袖子洗了手，拿碗筷准备端面。
　　“这大日头的，你俩都该早点回来的。”院长手一抬就从大锅里挑出面条放到碗里。
　　“嗯。”付一帆端着盛好的面放到客厅桌子上，看着奶奶们阳光下的身影，一时不忍心开口惊扰她们。

　　一碗碗面都端上了桌，素臊子放在中间，此时江俞才走了过去，轻轻叫醒两位奶奶，她们面带微笑走来，极力掩盖着眼底的湿润，不着痕迹的擦拭干。

　　不久后江均也回来了，饭桌上大家一片祥和，即使在谈到南朝时大家也故作轻松，好似他只是今天恰好没回家而已。
　　这顿饭看似融洽，可谁也没吃出院长忘了放的盐。

　　江均刚走出客厅，脚步踌躇间，下意识看向南朝的房间，透过窗子，看见付一帆此时正坐在南朝床边，侧着头，眼神似水，像是窗边的桌子前，正坐着他的心爱之人。

　　那一刻，江均恍惚明白，或许自己在南朝那里早就已经比不上眼前这人了，光看他此刻的神情，江均便已了然，‘他们’早就已经超越‘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