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府当文吏》神奇魔力豆

5、第五章

　　崔钰盯着她看了几秒，那目光似乎要穿透张爱织平静的外表。
　　“我理解，身为老员工，面对突发的棘手情况，你是很有应变能力的。”崔钰的手指开始有规律的敲起桌面。

　　“可是你刚开始复工，有些事情处理起来，不能大意，不然你之前吃的苦，岂不是前功尽弃了？我知道，如果说你做错了，在座的大家其实都不认可，我更是不认可，但是我们部门现在收到的冲击很大，有些事情，真的需要中规中矩一点才好。”
　　最终，崔钰还是移开视线，轻轻吐了口气，手指敲了敲桌面。

　　“代价就是任务彻底失败，还差点把自己和搭档搭进去。”
　　她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严肃，“磐石……他们的触手比我们想的更深，也更肆无忌惮。记住，我们现在的力量，远不足以和他们正面冲突。”崔钰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避免与磐石发生直接冲突’，这是红线！上面已经……打过招呼了。” 她的话语里带着一丝深沉的无奈和警告，“你们接收到的信息，封存，按最高密级归档。坐标、字段，一切。未经允许，不许擅自调查。就当是……一个濒死仿生人充满怨恨的呓语吧。单位里人多眼杂，保不齐哪条线就通着不该通的地方。”

　　崔钰拿起桌上的玉质平板，点开生死簿分端界面，快速操作了几下。“详细书面报告，行动部分张爱织，技术分析陶德，24小时内提交过来。然后万两金负责汇总近期完成的所有任务总结。”

　　“另外，”她目光扫过三人，“区域异常事件处理科转过来一个案子，他们还是老样子，处理不了的事情就甩给我们，哼，”平板透出的微弱的光线映射在崔钰的脸上，竟显得她的脸色如同她手中的玉色平板一样。

　　“这次的案件，是旧城区废弃黑作坊的电子地缚灵，影响范围持续扩大。初步评估是家政仿生人异常死亡导致的。不过，现场的情况可能要糟糕的多，资料发你们终端了。
　　这次，”她特意看了一眼张爱织，“按规程走。万两金，你也跟着去，负责外围协调和记录。”

　　“妥妥的崔处！”万两金立刻站直，手心朝上地敬了个不伦不类的礼，曲奇也松了口气，小声嘀咕：“旧城区黑作坊？那地方信号屏蔽得厉害，可能得带加强版探针……”
　　“我会给你们提供做大的保护支持，但是也请你们不要让我难做，OK？”
　　张爱织和陶德等人纷纷点头，如果说刚才张爱织有一点点不忿，那么现在只剩对崔处满心的愧疚，手下做事随心所欲，领导到头来左右为难。
　　“好了，都去忙吧。”崔钰挥挥手，重新转过去看她的数据流，背影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看着崔钰虽然年轻但有种暮色苍苍的背影，张爱织心中愧疚更深。

　　离开前张爱织突然想起还没有履行自己心中暗戳戳下的决定，特地拐到曲奇面前：“你改良的共鸣仪出乎意料的好用，在这次任务中发挥了出乎意料的作用呢，”张爱织还有点儿紧张，“我的共鸣仪这次耗能有点高，回头还得麻烦你给我修整一下。”

　　曲奇笑得见牙不见眼，有点惊喜的样子，连忙伸手进抽屉里掏了掏，抓出一把小包装的曲奇饼干，一股脑的都塞到张爱织手里，“喏，你快吃点儿垫垫，出任务这么晚肯定很饿了吧，我做的该做的啦，能给你们带来帮助还挺让人开心的～”

　　张爱织和陶德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还听见万两金在后面墨迹曲奇：“你咋不拿给我吃啊～！我天天忙前忙后也很累…”似乎还有崔钰的轻笑声。

　　离开崔钰的办公室后，穿过依旧繁忙而压抑的引渡司大厅，重新站上那台下沉的ATM机隔间。当隔间门再次滑开，重新沐浴在市中心半夜喧嚣的人声和炫目的霓虹灯光下时，张爱织有种溺水者终于浮出水面的错觉，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疲惫，骨头缝里都透着冷气，没想到的是，夜里人流竟然大了起来。

　　万家灯火，车流如织。城市的声浪裹挟着各种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与地府那永恒的线香臭氧味格格不入。

　　“呼……”陶德长长吐了口气，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收起一直拿在手里的折叠屏手机，看向旁边沉默的张爱织。她脸色苍白，眼神有些放空，正无意识地用拇指摩挲着掌心——那里，X-7α的坐标烙印在皮肤下隐隐灼烧。

　　“张工，”陶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松，“折腾一天，五脏庙都造反了。我知道附近有家麦当劳，味道……呃，经典咏流传？垫垫肚子再回去吧？我请客。”

　　张爱织回过神，看向陶德。他那双幽蓝的电子义眼在霓虹灯下反射着细碎的光，此刻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她想起崔钰的警告，想起小雅湮灭前最后的白光，想起掌心烙印的灼热。

　　官方渠道的路似乎被堵死了。

　　眼前这个看似散漫、技术高超、来历成谜的搭档，似乎变成了一丝“变数”冒出头来。

　　极度疲惫的身体叫嚣着回家躺平，但一股更深沉、更执着的力量在心底翻涌。她需要一个答案，一个方向，哪怕可能是步入不知名的深渊。
　　“……好。”张爱织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她点了点头，“谢谢。”陶德似乎松了口气，嘴角勾起一个很浅的弧度。“那张工，这边走吧。”

　　穿过两条热闹的街道，那家熟悉的金色拱门标志出现在眼前。

　　然而，当陶德推开那扇看似普通的玻璃门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油炸食物香气和某种清冽草木芬芳的气息涌了出来。
　　店内的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的深邃，应该是运用了精妙的折叠技术。
　　虽然依旧是麦当劳的装潢，但卡座之间多了些郁郁葱葱的盆栽，散发着宁静的能量波动。
　　一个穿着制服、动作却异常流畅精准的机械山魈服务员，正无声地穿梭在几桌客人之间——那些客人，有的穿着地府制服，有的带着明显的精怪特征，都在安静地吃着散发出淡淡微光的薯条或喝着雾气氤氲的特殊饮料。

　　陶德显然熟门熟路，径直走向最里面一个被高大绿植半包围的卡座。他点了个超大的套餐，随后不到三分钟，服务员就快速的把所点食物端了过来。陶德净了手，然后把堆满金黄薯条和巨大汉堡的托盘推到桌子中间。

　　“先吃，回点血。”他自己拿起一根薯条，咔嚓咬了一口，然后拿起那个沾着可疑酱汁的汉堡。

　　张爱织没什么胃口，但还是拿起一根薯条，机械地塞进嘴里。奇异的，一股温和的暖流顺着食道蔓延开，驱散了一些工作带来的疲惫和地府过凉的环境带来的冷气。这——绝不是普通的麦当劳。

　　沉默地吃了几分钟，陶德放下吃了一半的汉堡，用餐巾纸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他抬起眼，那双幽蓝的电子义眼在略显昏暗的卡座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张工，”他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崔处的话，你都听到了。官方这条路，暂时是堵死了。但小雅最后留下的东西……”他指了指张爱织下意识又去摩挲的掌心，“还有磐石那帮人灭口的狠劲……你觉得，那真的只是‘充满怨恨的呓语’吗？”

　　张爱织的动作逐渐停住了。她看着陶德，没有回答，但眼神里的平静被打破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锐利和探寻。
　　陶德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更低，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坐标 X-7α……我在磐石内部一个废弃的旧版数据云备份里，查到过模糊的关联记录。指向他们一个早期、后来被列为‘失败’的绝密项目，代号就叫……‘涅槃’。”

　　张爱织的呼吸微微一窒。

　　“至于‘星火不灭’……”陶德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有深切的痛楚，也有冰冷的愤怒，“我有个……朋友。一个和我从小长到大的朋友。它最后被磐石的‘清道夫’追捕到走投无路时，意识消散前，传给我的最后信息，就是这四个字。”

　　他靠在卡座柔软的靠背上，电子义眼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瞬，又迅速恢复如常。“我…我的朋友不是人类，他属于电子精怪，就是赛博精怪。
　　张工。我和你以前一样，对磐石要做的事，有不得不追查下去的理由。” 他抛出了部分真相，像投入深潭的石子，等待着涟漪的回应。
　　卡座里只剩下油炸食品的香气和绿植清冽的气息在无声流淌。
　　窗外的城市霓虹透过绿植的缝隙，在张爱织苍白的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她看着陶德，看着那双非人的、此刻却盛满了沉重过往的电子义眼，掌心下的烙印灼热得如同燃烧的星火余烬穿透她的胸膛。

　　沉默，是暴风雨前压抑的宁静。下一步，是踏入更深的黑暗，还是退回安全的麻木？抉择的时刻，随着薯条的热气，缓缓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