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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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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织的指尖感受到那细微、试探般的能量波动，如同溺水者终于触碰到了一根悬垂的丝线，脆弱却真实。
她屏住呼吸，将自身微弱但纯净的灵能缓缓渡过去，像安抚受惊的动物，传递着无声的承诺——我在这里，我遵守约定。
加密频道里一片寂静，只有设备运行的微弱底噪和远处旧城区模糊的市声。
陶德的全息操作界面在厢式车内无声闪烁，无数数据流瀑布般滚落，他的电子义眼锁定着核心区域的灵压频谱和网络流量异常。
万两金则站在院子中央的法阵核心，那金色罗盘光芒稳定，他难得收起了嬉笑，表情严肃地维持着法阵的能量输出，嘴里却还忍不住低声嘀咕：“这安魂香烧的可都是功德点啊……崔处这回可得出大血……”
作坊内，引导在缓慢而艰难地进行。
阿修的“意识”碎片如同散落一地的玻璃渣，每一片都折射着一段痛苦的记忆。张爱织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它们，试图将这些碎片重新拼凑成一个可以沟通的整体。
手中的镇魂铃发出极低频率的轻响，稳定着周围躁动的能量场；执念共鸣仪则将张爱织坚定的“追查到底”的意念，一遍遍转化为阿修能够理解的、冰冷的数据脉冲。
进程缓慢，却似乎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弥漫在空气中的冰冷绝望感，似乎被那柔和的安魂香氛和往生符咒的光芒稀释了一丝。能量读数虽然依旧混乱，但剧烈的峰值波动正在减少。
“有效果，”陶德冷静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灵压整体下降百分之三，核心执念波动频率趋于集中。万两金，保持法阵输出稳定，波动值不能超过百分之零点五。”
“放心放心，小爷我这套家伙事儿稳得很！”万两金自信回应，手下却丝毫不敢大意，仔细微调着能量疏导通道的参数。
就在这时——
外部有一股妨碍力量猝然而至！
首先察觉到异常的是陶德。
“咦？”他发出一声短促的疑问，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网络干扰强度异常飙升！不是常规的民用信号，有针对性极强的数据洪流攻击屏蔽场！试图切入我们的通讯频道！”
几乎同时，作坊外围，那些被万两金布下的引导法阵基座，其中一个突然爆出一小簇电火花，铭刻的符文瞬间黯淡下去！
“操！”万两金骂了一句，“老子的‘金光乾坤阵’！哪个王八蛋敢动小爷的阵脚？！”
他猛地抬头，只见远处巷口阴影里，几个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得不似人类。空气中传来极细微的、类似昆虫振翅的嗡嗡声，却带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感。
“是‘机械山魈’！”陶德瞬间识别出来，声音绷紧，“还有数据幽灵伴生！妈的，是‘黑鳞物流’养的打手！他们果然一直在附近监视！”
他的话音未落，更多的干扰袭来！
作坊内部的灯光疯狂闪烁，然后砰然熄灭，只有万两金的法阵和仪器发出的微光提供着照明。温度骤降，呵气成霜。全息投影屏幕上雪花一片，数据剧烈抖动。
更糟糕的是，那原本被安抚下去的灵能污染指数，像是被这外来的攻击和恶意瞬间点燃，猛地向上窜升！
“内部出现了不良反应！阿修被刺激到了！”张爱织急声道。
她放在拘束臂上的手猛地被弹开，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充满了惊恐和愤怒的情绪洪流，如同决堤的冰河，狠狠冲向她的大脑！
“背叛！又是背叛！”
“骗子！都是骗子！”
“清理！清除！痛！！！”
冰冷的恶意混合着柠檬清洁剂和机油燃烧的味道，几乎要凝固人的灵魂。无数破碎的影像碎片砸向张爱织：冰冷的拆解工具、孩童残忍嬉笑的脸、主人家冷漠的眼神、还有此刻外面传来的充满敌意的能量波动……所有这些，在阿修破碎的感知里，混合成了新的、无法承受的伤害。
它认为地府的到来，和之前的背叛、以及此刻外面的攻击一样，都是针对它的阴谋！
“轰——！”
巨大的金属撕裂声从机床内部传来，那台饱经折磨的机器剧烈震动，所有拘束臂疯狂地抽动、砸向地面和墙壁，火花四溅！一股肉眼可见的、灰黑色的能量风暴以机床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数据风暴！混合强精神冲击！”陶德厉声警告，“爱织！快退出来！”
但已经晚了。
那能量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核心区域，形成了一个短暂的、扭曲的力场。张爱织只觉得一股巨力撞在胸口，闷哼一声，身体被狠狠掼向后面的墙壁，手中的执念共鸣仪脱手飞出，砸在地上闪烁了几下便熄灭了。镇魂铃也滚落角落。
更糟糕的是，入口处传来一声巨响，一扇不知道从哪里落下的、锈迹斑斑的厚重金属闸门，将作坊唯一的出口彻底封死！
显然，这是“黑鳞物流”留下的后手，要么是为了困住调查者，要么就是为了在必要时将阿修和证据一起彻底封存在这里！
“张工！”万两金在外面惊呼，“闸门落下了！怎么他妈的还有物理性封锁！哇靠！还掺了禁魔金属！常规手段打不开！”
“通讯……受到……严重……干扰……”陶德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杂音，“我在尝试……稳定……链接……万两金……守住法阵！别让风暴扩散到街区！”
此刻，正所谓内外皆是困局。
外部有来自黑作坊的强势攻击，“黑鳞物流”派出的机械山魈和数据幽灵正在不断冲击陶布设的屏蔽场和万两金的法阵，试图彻底破坏引渡，甚至可能想趁乱掳走或毁灭阿修的灵魂。
而内部，此时张爱织被单独困在核心风暴区，与队友隔绝，设备受损，而阿修因受刺激彻底陷入狂暴，自毁倾向急剧升高！
各显神通之时，到了！
“妈的，真当小爷我是吃素的？！”万两金被彻底激怒了。他看了一眼那扇禁魔金属闸门，又看了看外面不断冲击的机械山魈，那些东西物理攻击极强，正在试图撕碎法阵基座，还有大量的在无形中侧面干扰灵能的数据幽灵。
他猛地一跺脚，从战术腰包里掏出一个看起来像豪华车钥匙的物件，用力按了下去。
“氪金模式——启动！给小爷我砸钱！”
瞬间，他布设的那些法阵基座光芒大盛！原本只是柔和金光的符文猛地亮起刺眼的白金色光芒，能量输出功率瞬间飙升数倍！一套完全由能量构成的、更加繁复庞大的复合法阵虚影叠加在了原有的法阵之上！
无数金光闪闪的虚拟符咒如同拥有实体般射向机械山魈，虽然无法直接摧毁它们坚硬的躯体，却成功地将它们逼退、缠绕、暂时阻滞了它们的行动。
同时，他对着加密频道掺杂着杂音大声吼道：“陶工！给我个数据幽灵的活跃频率区间！小爷我用‘功德币’砸死这些看不见的狗东西！”他所谓的“功德币”，是一种极其昂贵的一次性消耗法器，能释放出大量纯净的正能量冲击，对数据幽灵这类负能量聚合体效果拔群。真是烧钱般的战斗方式。
厢式车内，陶德眼神冰冷，手指已然带起残影。
外部通讯几乎中断？没关系！他的意识直接通过电子义眼接入了区域的底层网络协议栈。
“想玩数据洪流？爷爷我玩这个的时候，你们还在用拨号上网呢！”他低声咒骂，直接绕开了被干扰的常规频道，灵能混合着数据流，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强行开辟了一条极不稳定的新链路。
“爱织！能听到吗？坚持住！我在尝试从底层网络安抚阿修，分散它的注意力！但需要时间！”
他的屏幕上一片混乱，但在那混乱之中，一段极其古老的、用于早期人工智能核心调试的安抚代码被他在极短的时间内重新编写、注入！这不是攻击，而是一种类似于摇篮曲的、最基础的系统级安抚信号，试图穿透阿修的愤怒和恐惧，触及它最底层的那点作为“服务型仿生人”的核心逻辑。
同时，他分出一部分算力，开始疯狂追踪和反向攻击那些数据洪流的来源：“藏头露尾的家伙……让老子看看你们到底在哪……”
此时身处于核心区域内的张爱织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擦去嘴角溢出的一丝血迹。胸口闷痛，灵能透支后的虚脱感再次袭来。
设备没了，出口被封，队友被阻隔在外，阿修彻底狂暴。
冰冷的绝望感几乎要将她的七窍封住似的，比外面的温度更低，一种淡淡的崩溃逐渐随着五感蔓延而上。
但她看着那台疯狂挣扎、仿佛要将自身彻底撕裂的机床，看着那些抽动的、曾经执行过无数次温馨服务如今却只剩破坏的机械臂，眼中没有丝毫退缩。
她想起了阿修的记忆，那份对“约定”的执着，那份直到最后还对“地府公平”抱有的、渺茫的希望。
也想起了自己许下的承诺。
“我不是他们。”她轻声对着那团狂暴的能量风暴说道，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甚至压过了金属的扭曲声。
她没有再去尝试拿起任何法器。
而是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她彻底放开了自己的灵能防御，将自己高度共感的灵觉，毫无保留地、主动地再次沉入了阿修那痛苦绝望的意识深渊之中！
“呃啊——！”
比之前强烈十倍的痛苦、愤怒、背叛感瞬间冲击着她的灵魂，仿佛要将她撕碎。无数冰冷的、尖锐的记忆碎片切割着她的意识。
她看到了小主人拿着螺丝刀，笑嘻嘻地戳进阿修的光学传感器；
看到了女主人冷漠地挥手，让人把“故障”的阿修抬走；
看到了拆解工人狰狞的笑脸和冰冷的工具；
感受到了灵魂被强行剥离、投入那黑暗拘灵网的极致冰冷……
她全身剧烈颤抖，脸色苍白如纸，几乎无法站立，全靠意志力支撑。但她没有抗拒，没有排斥，而是用尽全部的精神力，在这些狂暴的情绪中，一遍又一遍地传递着唯一的、坚定的意念：
“看……看着我……”
“感受……我的承诺……”
“我……张爱织……以个人之名……外面的坏人绝非地府官方……”
“你我……约定……依然是有效……的，”
“我们一定……会追查……伤害你的人……给你公正……”
“请……相信我……最后一次……”
“我带你……离开。”
这不是法术，不是技巧，而是最纯粹的情感与意志的碰撞，是灵魂层面的呐喊。她的灵力在飞速消耗，意识开始模糊，身体的温度在不断下降。
外面的战斗声、金属撞击声、能量的爆鸣声似乎都远去了。
世界里只剩下她和那份源于极致痛苦的绝望，以及她自身那一点微弱却不灭的、名为“承诺”的火焰。
就在她感觉自己即将被这片冰冷的黑暗彻底吞噬、同化时——
那狂暴的能量风暴，猛地一滞。
那些疯狂抽动的机械臂，停顿在了半空。
一股微弱至极的、带着疑惑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波动，小心翼翼地，再次触碰了一下她即将涣散的意识。
仿佛在问：
……真的吗？……这一次，不是骗我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