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尝到的荔枝》南木余

12、越界

　　就在她以为下节自习也会平静的度过。

　　她几乎快要说服自己接受“一切都是敏感”这个结论时，林晚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旁空着的座位。

　　苏容晞因为文学社的原因这节自习请假了，此刻显得空荡荡的，这份意外的安静反而让她心里也空了一块，隐隐有些不踏实。

　　正在她思考片刻时，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来了。
　　这一次，没有任何预告，没有目光的投视，没有余光的一瞥。

　　陈森只是极其自然地站起身，手里拿着数学书和笔，像是只需要换个地方思考一样，步履平缓地穿过过道。

　　他没有在她桌旁停顿，而是非常顺手的拉了她旁边因为刚刚同桌苏容晞去文学社而暂时离开的椅子。
　　坐下来，整个动作自然，悄无声息，甚至没有打断周围同学的学习。

　　直到他身上的气息混合着洗衣粉味淡淡传来，直到他手中的数学书边缘侵入她视野的余光，林晚才猛的回过神。

　　她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捏着笔的手指微微用力。
　　陈森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在数学书里拿出夹着的数学练习题，勾画了几下，眉毛微蹙，仿佛真的被某道题所困。

　　过了几十秒，他才像是刚注意到她的存在一般，声音压的很低，是一种在自习课上不会打扰到别人的、恰到好处的音量，语气里带着一种纯粹的、专注于学业的苦恼。

　　“林晚，他叫她的名字，声音听起来无比的正常。
　　“那个…这道题的第二问，我没有思路。”

　　他甚至用笔尖轻轻地在那道习题上点了点，仿佛上一节自习课将她视若空气的人不是他。

　　这种极其正常的、专注于学术的姿态，剥夺了林晚任何可以冷拒的理由。

　　她感觉自己像被一团柔软的、却无法挣脱的棉花包裹住了。所有准备好的防御，在他这幅“纯粹好学”的面孔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只能开始讲解题目：“这道题是不能直接解，要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个辅助线。”她语气平淡，闪开一些缝隙。

　　林晚一边讲解，一边画。希望这个流程可以快点结束。

　　直到这道题目讲完。

　　“哦，这样啊，难怪我的思路总是卡住。”陈森像是在错的基础上真的领悟了一番。

　　“那林…晚这道题呢？”他翻到数学书的前面指向了一道关于几何的例题，手臂无意地越过课桌的中线。

　　“根据向量公式代入计算角度。”她将身体往一旁挪了一厘米，指了指书上的向量公式，写了个大概的步骤。

　　行，懂了，林晚你挺聪明啊！这个…可以给我吗？我拿回去思考。”陈森指着刚刚林晚讲题时写的步骤。

　　她犹豫了一下，还没等她答应，他就已经把它夹在了数学课本里。

　　“谢谢”他起身，没等林晚反应，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整个讲题的过程不到五分钟，但林晚却觉得这个自习课如此的漫长。

　　“他刚刚的动作，是没注意到…还是，他来问问题，他刚刚拿走的那一页…他看…明天数学测试或许只是想复习一下。”

　　林晚闭了闭眼，试图把混乱的思绪抛开，重新聚焦于数学题目上，但书上被陈森点过的瞬间，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

　　那团柔软的“棉花”并没有消失，只是被她暂时压在了心底。

　　最后几分钟，同桌苏容晞坐到座位上，对于刚才发生了什么浑然不知。

　　下课铃打响，大家一窝蜂的挤出教学楼。

　　通往女生宿舍楼的路上。

　　“晚晚，自习课我们文学社社长开了一个读书分享会，还蛮有仪式感的，每个人对自己印象深刻或者喜爱的一本书的感悟，蛮有意思的。”苏容晞分享着这份喜悦。

　　“那很不错哎，挺有意义的。”林晚想了想。

　　“还给我们讲了一些注意事项。”苏容晞补充道。
　　不知不觉就到了。

　　她们简单招呼各自回了宿舍。

　　宿舍里正是睡前最放松也最忙乱的时候。

　　一个室友在阳台晾衣服进进出出，另一个戴着耳机听音乐，对周遭一切充耳不闻。

　　还有几个洗漱还没回来。

　　林晚觉得身上有些黏腻，决定洗个澡。

　　洗完澡出来后，林晚觉得轻松了不少。

　　她正准备拿出吹风机。

　　姚雨刚洗完漱回来，迫不及待地朝林晚勾了勾手指。
　　“晚晚，你跟班长？姚雨起了个头。

　　“班长怎么了？”晾完衣服正在擦脸的舍友好奇的问。
　　姚雨摆了摆手：“没事，你忙你的！”

　　姚雨凑到林晚耳边继续说：“就是…班长向你请教题目来着，他问的什么题啊还挺专注的？”室友姚雨带着八卦的语气试探。林晚差点忘了她的位置就在后面一排。

　　“没什么，就是…数学习题。”她停下拿吹风机的手。

　　“是这样啊，那班长最近挺用功的，他这是要逆袭的程度啊。”不过话说过来，这熟悉地桥段不会是…？姚雨越说越兴奋。

　　“他就是来问数学题而已，而且明天有数学测试，我旁边刚好有空位，他可能就是碰巧。”

　　林晚拉了拉吹风机的线。

　　“班长他人缘不错，但是虚心问问题的，女生里你应该是头一个了吧晚晚，不过，我也是猜测，而且他看你的眼神……”姚雨认为她只是猜测，没有继续说下去。

　　“……什么眼神？”

　　“说不上来，就是…很专注，不像看题，倒像在看人。”姚雨说道。

　　“可能…就是你想多了，或者我太敏感了。”她解释道。

　　“好吧好吧，算我八卦。不过，晚晚你还是要心里有数哦！”姚雨看到林晚握在手里的吹风机。

　　林晚点点头走出去。

　　吹头发区域还有一个空余的插座，她把它插进去。

　　按开按钮，吹风机嗡嗡的作响，发丝随意飘起，思绪一团乱麻。

　　几分钟后，头发被吹干，林晚拿着吹风机回到宿舍。

　　收好，在书桌上拿了一杯水喝。

　　“妈呀，好累啊。”李萌和黎雨欣刚洗漱回来。

　　姚雨，你去洗漱没。”黎雨欣把洗漱用品放进柜子里，拿出润肤水在脸上拍。

　　“早洗完了，晚晚应该是第一个洗的，我是第二个。”姚雨拿出零食分享。

　　“你们好快，我到那发现挺挤的，正好碰到李萌了，就一起洗的。不行，我得去洗个澡，身上有点黏乎乎的。”

　　“去吧，我给你放桌子上了。”姚雨开始分发饼干。
　　单包装的小熊饼干，一人一个。

　　林晚把小熊饼干放在衣服口袋里。

　　她把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晾晒在阳台。

　　其中三个舍友还在欢声笑语地讲着娱乐八卦。

　　距离熄灯还有几分钟，林晚躺在床上有些疲惫，回忆片刻，舍友姚雨的八卦成为一盏探照灯，林晚潜意识里开始怀疑，她开始觉得这些大概…或许，也许不是巧合。

　　此刻，一种冰冷的、坚硬的决心在她心底形成。但这决心还很脆弱，像刚刚凝结的薄冰。

　　她想到那种不适的名字，叫“越界”。

　　可想到和弄明白是两回事，她不太确定这种不适感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敏感”的来源。各种想法与矛盾的打架，让她觉得应该弄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