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柽

3、争吵

　　许多年以后，我才明白，你表达想法的方式真的很特别，吵架成为你亲近我的途径，你说不在乎的人，何必费那么多费话。换一种说法，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你会跟我吵架，代表你在乎我，如果是那样，既然在乎为什么不肯面对结果，离开我，也是因为在乎吗……

　　日子一天天地过，形如流水，静默，深远……两个人，吃饭睡觉说话，仿佛一直就是这样，彼此不讨论过去，也不奢望未来，只是这样呼吸，过活。许多事儿，我是不敢开口问的，即使问了，上雪也不会给我答案，那些仿佛是他的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便会天地变色。
　　人类的好奇心是无止境的，我也一样，我对于每天生活在身边的这个安静男人充满了好奇，他说我是孤儿，没有亲人，没有有朋友，那么他呢，他的亲人，他的朋友呢。是什么让他甘愿陪着我度过每一天，他为什么要说我们是彼此相依呢？
　　“雪，你每天都在做什么？”吃过晚饭，我一边看电视，一边对沙发另一角的上雪说。
　　他正在看报纸，听见我问，头也没抬说：“找工作。”
　　“你怎么也没有工作？”
　　“嗯，原来的工作辞掉了。”
　　“为什么啊？”
　　“你今天的问题好多。”终于发现了我的不寻常，放下报纸，认真地看着我，试图从我的眼中看出我的企图。
　　“我只是想了解你。”
　　“我就是我了，有什么好值得你了解的，工作不愉快，自然就换掉了。不要想太多，放心，我不会把你养胖了再卖掉的。”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开这种没品的玩笑。”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看的出他今天心情不错，我凑到他跟前，谄媚地说：“孩子，你这么大了，要有是非分辨能力，不好的东西不要学，乖，跟哥哥讲讲你的事儿，哥哥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家庭养出了你这种差劲的性格。”
　　他很不习惯别人的靠近，条件反射地往后挪了挪，看着我的样子，想了一下说：“人类是不会把名字出卖给一个恶魔的，那样是危险了，路西华的使者尽快打消你那邪恶的企图，作为上帝忠实的卫士，我是不会把自己出卖给你那黑暗主子的。”
　　上帝啊，他说的是什么啊，路西华是谁啊。
　　“呵呵，看你那蠢样，好了，不早了，难得你休息一天，早点去睡吧，明天咱们上街去转转给你置办些行套。”
　　拜托老大，你逃避的态度也太明显了吧，至少你该告诉我路西华是那个部门的啊？

　　就这样打打闹闹，开开心心。不知道的我依然不知，那些是属于他的秘密，也许那个秘密里我也参与其中，但他不愿说，我又该如何去问。不过后来我终于知道路西华是谁了，真是的，说我是天使就明说，那么别扭装作什么。
　　如果我不问，是不是日子会一直这样，没有改变，一切就不会无法挽回……

　　中秋节来临之前，上雪终于在一家酒店找到了一份主管的工作。他很高兴，说想在家聚餐，让我把杰叫上，结果这事儿让老板也知道了，吵着要来看看，还问可不可以带家属。我当然不能说不行啊。人多热闹，我对老板的爱人也很好奇，听杰说老板在东北原本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就是为了这个爱人才留在这个南方的小城里，开了这家小酒吧。
　　上午我早早买回了聚餐用的材料，杰好早就来到我们的公寓。雪让我在外面招呼客人，自己躲在厨房，准备午饭，可是，过了好长时间，他突然把我叫到了厨房。
　　“什么事儿啊，你的客人有些谁啊……”
　　“别管那么多了，我没客人。星烨啊，你的……你的……”
　　“我的什么啊，你今天怎么吞吞吐吐的啊？”
　　“我是想问，你会不会做饭？”
　　“做饭？老大我失忆了，怎么会做那么高级的事儿。”
　　“失忆了，你怎么知道吃饭啊……”
　　“那是人类本能好不好？”
　　“啰嗦！”
　　看着急得团团转的上雪，我忽然明白他在烦什么了：“不是吧，老大，你别告诉我，你不会做饭。”
　　“我当然不会啊，我一个男人怎么会做饭啊，真是快疯了……”
　　“谁说男人就该不会做饭了，你不会做饭，怎么发神经想起请客啊！”
　　“我发神经，有没有搞错，我还不是为了你能和酒吧的人搞好人际关系，想请他们吃顿饭，好让他们平时多照顾你这个失忆的病人。”
　　“你……”
　　“呵呵，你们两个怎么吵起来了，出什么事儿了。”
　　看不出平时说话轻声慢语的上雪，吵起架来声音比我还大。连坐在客厅里的杰都听到了。
　　“没什么，不好意思……”看见杰进来，某人立刻变身为绅士。
　　“不好意有什么用啊，老板马上就来了，你不会做饭，吃什么啊？”我看他那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心里更是来气，不由地又冲他大吼起来。
　　“好了，不就是做饭吗，有什么关系，放着大厨师不用，真浪费。”杰一边推我，一边笑着对上雪说：“别担心，有人做……”
　　“你会做？”我问杰。
　　“我只会调酒。”
　　“那谁做啊？”
　　“别急，我打个电话。”说完杰拿出电话：“豪哥，你们出来了没……你可快点儿，对了，你对小枫说一下，今天还点让他掌勺，……呵呵，小烨他们也都不会做饭。哎呀，就算会做，放着小枫那么一个国品级的大厨，我们怎么可以错过……我知道，好了，不会累着他的，我给他打下手。就这样，你们快点儿过来。”
　　杰放下电话，对一脸羞愧的上雪说：“好了，搞定了，老板一会儿就过来了。”
　　“你给老板打电话，让他过来做饭？”
　　“他做！他敢做，你也点敢吃。是他爱人做，哦，对了，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反对……嗯，反对ｈｏｍｏ吗？”
　　我和上雪都愣了一下，猛地意识到什么，我脑子一时间死机了，完全本能的问了句：“你是啊？”
　　杰一脸无奈地看看我，摇摇头，然后就完全忽略地把头转向上雪。
　　上雪很配合地给了我一个爆栗，然后笑着说到：“他没脑子，别介意。还有性向别不影响我对一个人的判断。”
　　“那就没问题了，只是小枫很在意别人的看法，所以，一会儿他来了，你们别……”
　　“不会，我们说话会注意的，我可不像某人对什么事儿都好奇。”
　　“喂，我还不想失业。上雪，你今天就是看我不顺眼是不是？”
　　上雪瞪了我一眼，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豪哥和小枫来的时候，他才从房间出来。小枫很……漂亮，怎么说呢，他很像芭比娃娃。事实证明，我这个人神经永远是直的，当时，一不小心，话就直接出来了：“娃娃，好可爱。”
　　一句话大家都愣在那儿了，还是豪哥先回过神来，在我头上又狠狠地来了一下说：“可爱，也是我的，你没份。”
　　小枫脸红地笑了笑，豪哥看了看上雪，说；“总听小烨说起你，很高兴认识你。”
　　“真不好意思，本来是想请你们吃个便饭，结果还点让小枫动手做，我和星烨都不怎么下厨。”
　　“呵呵，好说，小枫的手艺可是最好的，有空让他教教星烨就行了，总在外面吃对身体不好。”
　　“我没意见……”就这样，在豪哥的示意下，我在没有抗辩权的情况下成了小枫的学徒，为日后成为合格的家庭妇男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送走豪哥他们，我一个人往公寓走，忽然觉的惊慌，我和雪不可能永远这样下去，有一天，若是他也有了爱人，我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让我慌乱，我跑进他的房间，大声地问他：“雪，你羡慕不羡慕豪哥？”
　　正躺在床上看书的上雪，一下子被我的问题弄得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羡慕他？”
　　“你会不会……当你有了……有了爱人……你会不会离开我？”
　　我脆弱地看着上雪，我渴望答案，我渴望他的承诺。可是，他又回到了那个独守着那么多秘密的上雪。
　　“别想那么多没用的，看会儿电视，就去休息吧……”
　　“不要，说嘛，不要逃避我的问题，我没有问你过去的事儿，我在问你将来，将来你有了爱人，我该怎么办？”
　　“将来的事儿我怎么好现在回答你。”
　　“那么就是说你还有会离开我的可能了？”
　　“星烨，你不要总是纠结在这些没意义的问题上，安心地工作，快乐的生活，做你想做的事儿……”
　　“我现在最想做的事儿就是了解你，我要知道和你有关的一切事儿，我不要每天离开家都在担心会不会回来后你就离开了，你若是走了，我要到哪里去找你。”
　　“你是死脑筋吗，我说过不会离开你，你要我怎么做你才相信。过去的你可不会每天纠缠在这些无聊的问题上。”
　　“我不是过去的我，是你让我扔掉过去的，那么就不要把我和过去的那个人对比，你眼睛里看的到底是过去还是现在。”
　　“过去和现在不都一样，你还是你。星烨，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不是什么善类，我的过去是黑色的，所以我要丢掉。你若那么怕我离开，你就要学会去相信我，不要去追问什么爱人不爱人的，我早在很多年前就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说到这里，上雪忽然脱掉自己的上衣，我惊呆了，那么苍白的身上，到处都是伤疤，有新有旧，他指着其中靠近心口的一处伤疤说：“看见没有，这个伤疤几乎要了我的性命。从他出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曾经唯一爱过的人是多么的恨我。我身上的这些伤疤就是我的过去，现在你还打算听我的那些过去吗？”
　　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他说那块伤疤几乎要了他性命的时候，不由地就流了下了，好痛，真的好痛，仿佛被人握住了心脏。看着他平静地穿上衣服，来到我面前，无奈地说：“你是小孩子吗，怎么这么任性……”
　　“不问了，我再也不问了，过去，将来我都不会再问了。是不是这样你的伤疤就会好起来。”
　　他替我擦干了眼泪，犹豫了许久，终于轻轻地抱住了我：“星烨，别想那些难过的事儿，开心地活着，我不会离开你，也会一直照顾你，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