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诈尸后和我姐离婚了》泡泡晓晓

2、第 2 章

　　那杯烈酒带来的灼烧感尚未在胃里平息，人已经站在了林氏总部大厦的楼下。

　　玻璃幕墙将清晨的阳光反射得刺眼，整栋建筑像一把冰冷傲慢的利剑，直插这座城市的心脏。这里是我父亲林国栋的王国，也是我姐姐林薇即将大展拳脚、巩固权力的舞台。而现在，它是我精心挑选的狩猎场。

　　我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烟灰色西装套裙，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淡妆遮盖了昨夜几乎彻夜未眠的痕迹。手里拎着的，是一份“精心”准备的入职简历，以及一份更“精心”准备的，市场部基层分析员的职位申请——父亲昨天在婚礼尾声，当着几位董事的面，拍着我的肩膀，慈爱地表示“小晚也该来公司锻炼锻炼了，从基层做起，熟悉业务”。

　　他以为这是施舍，是安抚，是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好看管。

　　我正好顺水推舟。

　　前台小姐挂着标准化的微笑，看到我时愣了一下，显然认出了昨天风头无二的“林家二小姐兼伴郎”。

　　“您好，我找人事部的李经理，约了今天办理入职。”我抢先开口，语气平和，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

　　“好的，林…林小姐，请稍等。”她迅速低下头操作内线电话，眼神里的好奇几乎要溢出来。

　　我被引向人事部。走廊明亮宽敞，地毯吸音，脚步落在上面悄无声息。两侧是透明的玻璃会议室，偶尔能看到里面西装革履的身影在激烈讨论，白板上画满曲折的箭头和数字。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因、打印墨粉和一种无形的、名为“效率”的压迫感。

　　这里的一切都秩序井然，冰冷，且排斥我。

　　人事部的李经理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精明女人，妆容完美，笑容恰到好处，但打量我的眼神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审视和…一丝轻蔑。她大概以为我是哪个来体验生活的千金小姐，或者，更糟，一个试图在家族企业里捞点轻松油水的废物。

　　“林晚小姐，欢迎加入林氏。您的职位是市场部三组的初级数据分析员，这是劳动合同，请您过目。”她将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语速快而清晰，“薪资待遇按照公司应届毕业生标准，试用期三个月，工作汇报给市场部三组组长张雯。”

　　“谢谢李经理。”我接过合同，看都没看具体条款，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的爽快似乎让她有些意外，她顿了一下，才接过合同：“好的…那我让助理带您去市场部。”

　　“不用麻烦，告诉我位置，我自己过去就好。”我站起身，脸上是无可挑剔的、略显疏离的微笑。

　　根据指示牌，我走向位于十六楼的市场部。办公区是开放式的，格子间密密麻麻，键盘敲击声、电话铃声、低语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忙碌的背景音。

　　我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窃窃私语声低低地蔓延开。

　　“看，是昨天那个…伴郎…”

　　“林家二小姐？她真来上班了？”

　　“初级分析员？开玩笑吧，来微服私访？”

　　“啧，估计待不了三天就得走人。”

　　我目不斜视，直接走向挂有“三组组长张雯”名牌的独立小办公室。门开着，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戴着黑框眼镜、眉头紧锁正盯着电脑屏幕的女人头也不抬。

　　我敲了敲门。

　　“进。”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不耐烦。

　　我走进去，站在她桌前：“张组长您好，我是新来的数据分析员，林晚。”

　　张雯这才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过我全身，最终定格在我脸上，没有任何寒暄：“你的工位是B区17号。桌上有一堆上个季度的渠道销售数据，今天下班前，把异常波动和潜在原因分析报告发我邮箱。格式模板在公共盘‘市场部’文件夹里自己找。还有问题吗？”

　　她语速极快，像发射一连串子弹，根本不容人插嘴。这是一种下马威，也是一种试探，想看看我这个空降兵是会叫苦连天，还是知难而退。

　　“没有问题，组长。”我平静地回答。

　　似乎我的反应过于平淡，她顿了一下，推了推眼镜，终于正眼看了我两秒，然后挥挥手：“那去干活吧。”

　　B区17号工位在一个角落里，邻着打印机，不时有人过来操作，发出嗡嗡的噪音。桌面上果然堆着厚厚一摞打印出来的报表，旁边还有一台看起来颇有年头的台式电脑。

　　我放下包，坐下，开机。

　　电脑慢得令人发指。

　　我拿起那摞报表，随手翻看。纸张散发着油墨和灰尘混合的气味。数字密密麻麻，分类混乱，有些关键字段甚至缺失。

　　这根本不是正常的工作交接。这更像是一堆被故意丢过来的、无人想碰的垃圾。

　　我几乎能想象张雯，或者授意她这么做的人，此刻正等着看我手忙脚乱、出尽洋相的样子。

　　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

　　很好。

　　如果她们期待的是一个娇生惯养、对数字一窍不通、只会哭鼻子的林家二小姐，那我不介意让她们失望一下。

　　我不需要她们喜欢我，我只需要她们…忽略我。

　　忽略我这个看似安分守己、埋头苦干、毫无威胁的“实习生”。

　　电脑终于慢吞吞地进入了系统。我找到所谓的格式模板，粗略看了一眼，粗糙得可怜。我没有理会它，直接新建了一个空白文档。

　　然后，我开始翻阅那些报表。

　　手指划过冰冷的纸张，目光快速扫描着那些数字。周围嘈杂的声音渐渐淡去，世界仿佛只剩下这些枯燥的、却可能隐藏着秘密的数据流。

　　时间一点点流逝。

　　我去茶水间倒水，能感受到背后指指点点的目光。

　　我去洗手间，隔间外传来毫不避讳的议论。

　　“看见没？真在那看报表呢，装得挺像。”
　　“能看懂吗？估计在发呆吧。”
　　“听说她大学读的艺术史？跟数据分析八竿子打不着…”
　　“嘘，小声点，人家再怎么说也是…”

　　我按下冲水键，水流声轰响，盖过了外面的声音。

　　我面无表情地走出来，走到议论最起劲的那个女员工身边洗手，透过镜子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微微一笑：“口红色号很好看，就是有点沾杯。”

　　她手里的粉饼盒差点掉进洗手池。

　　我抽出纸巾擦干手，离开。背后死一般寂静。

　　下午三点，我收到了苏清发来的消息。

　　是一张照片。她穿着舒适的居家服，坐在阳光明媚的开放式厨房中岛旁，手里捧着一杯咖啡，对着镜头笑得温柔。背景里，能隐约看到客厅一角奢华现代的装修。

　　「小晚，新家好大，有点不习惯[笑脸]」
　　「你上班怎么样？累不累？」
　　「薇薇去公司了，晚上才能回来。」

　　我看着那条“薇薇去公司了”，指尖微微发凉。

　　林薇。她甚至新婚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来公司宣誓主权了。

　　而我，正坐在市场部最偏僻的角落，对着一堆垃圾数据。

　　我深吸一口气，回复：「挺好的，同事都很照顾我。嫂子你自己先熟悉下环境，注意休息。」

　　放下手机，我重新聚焦在屏幕上。

　　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数据，在我眼中开始逐渐呈现出不一样的脉络。某些渠道的销售波动与市场推广投入明显不符；几个地区的退货率高得异常，却没有任何跟进记录；还有一些不起眼的行政开支项目，金额不大，但出现的频率和时间点透着古怪。

　　这些当然还不足以动摇什么，充其量只是一些管理上的漏洞和龌龊，任何一个大公司都难以避免。

　　但这是一个开始。

　　像蚁穴最初细微的裂缝。

　　下班前十分钟，我将一份结构清晰、条理分明、甚至用几个简单图表直观展示了异常点的分析报告发到了张雯的邮箱。

　　没有使用她提供的简陋模板，而是用了更专业的形式。

　　邮件正文只有一句公式化的汇报：“张组长，您好。附件为今日安排的数据分析初稿，请您审阅。如有问题，请随时指正。林晚。”

　　发送成功。

　　我关上电脑，清理桌面，拎起包，准时下班。

　　走到电梯口，恰好遇到几个同样下班的同事。她们看到我，交谈声立刻低了下去，眼神躲闪。

　　电梯从高层降下来，“叮”一声打开。

　　里面站着几个人。

　　正中间的是林薇。

　　她换下了婚纱，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装套裙，长发挽起，妆容精致，正侧头听着旁边一个高管模样的人汇报着什么，眉眼间是毫不掩饰的锋芒和掌控感。

　　她看到我，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即，那审视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状态。

　　“姐姐。”我率先开口，语气寻常，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新人的疲惫。

　　“下班了？”她淡淡地问，目光在我脸上停留，试图找出任何不甘或怨愤的痕迹。

　　“嗯，组长安排的工作做完了。”我老实回答，甚至微微低下头，显得有些拘谨。

　　旁边的高管和同事都屏息看着这一幕。

　　林薇似乎满意了我的“顺从”，语气缓和了些许，甚至带上了一点姐姐式的关怀：“刚入职别太累，慢慢适应。回家吗？让司机送你。”

　　“不用了，我约了朋友。”我摇摇头。

　　电梯到了一楼。我侧身让她们先出去。

　　“那随你。”林薇不再看我，在一众高管的簇拥下，踩着高跟鞋，步履生风地走向大门外等候的专车。

　　我走在最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旋转门外。

　　然后，我转向另一个方向，去了地下车库。

　　我没有约朋友。

　　我只是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需要在一个没有林家人目光的地方，喘一口气。

　　坐进我那辆普通的代步车里，密闭的空间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我靠在驾驶座上，闭上眼睛，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张雯的邮件回复。

　　只有冷冰冰的两个字：「收到。」

　　我睁开眼，看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

　　然后，慢慢地，扯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笑容。

　　收到就好。

　　这只是第一份“作业”。

　　我的好姐姐，我们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