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伯来神话][失乐园同人]以前是以前》秋羽飏

7、Scene07.

　　天国的时光悄然流逝，那隐秘的分秒间不为肉体凡胎所言说，亦不被无欲无求的诸神放在心上。一连好几天，路西法闭殿不出，因莉莉丝的选择而困扰；他万分担忧于他们的未来，回想起当日，又惊觉自身的失控。他那可疑的“女儿”，来路不明，使他嗅闻到危险的信号，竟被他就这样放出去不管不问，现在不知在天国的哪个角落兴风作浪。若他还是人类，定会惊出一身冷汗，多么大的疏忽错漏；于是晨星终于踏出宫殿，他在第六天的上空飞行，四处搜寻，最后看到一处热闹地带。

　　木星天因风景秀丽、气候舒适而闻名遐迩，常常有精灵来此聚众玩乐、纵情山水。此刻，高大的奇木耸立成林，状似松柏，其间飘散奇香，又坠有累累仙果，其色鲜艳欲滴……林间铺有精致刺绣的毯子，其上九彩的纹样，足以看出编织者巧夺天工的技艺，如斑斓的天河水般流淌开，宽阔得又像天界通往人间的广阔大道，大道上又洒满了珠宝，是珍稀的美酒与清透的甜点。有天人执起纯金的酒壶，互相为同伴斟酒；又有天人谈笑间嬉戏打闹，不可不其乐融融。

　　路西法的同伴们就在其中，那些平日趾高气昂的权贵们，都在温柔乡里流连忘返。那和他同一个模样的女人，正在柔软的草地上席地而坐，同那些大天使们谈笑风生。彼列醉倒在她怀里，早已不知清醒为何物；玛门将手中的宝盒打开，拿出里头星光宝石的璀璨项坠，将其戴在她纤长优美的脖颈间，眼前这绝美的女神，是这天地间极为罕见的绝色，就连星辰在她面前都要黯然失色。玛门就是这样真实地夸赞了她，引得她手上杯盏偏离，不慎将杯中的酒水溢出，洒出一片狂欢的金雨。

　　基路伯弹奏出宴乐的靡靡之音，同声色犬马的欢喜合鸣，直到路西法来到他们面前。他似乎同这儿格格不入，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却未打乱节奏，只因这群享乐的精灵还以为他同过去一样，理所应当地会加入这场聚会。那“女儿”看到他，笑嘻嘻地也无别的动作，玛门则倒上一杯新酒，迫不及待地邀请他的长官共饮。望着这杯酒，晨星面无表情，几秒之后，他拿起酒杯，没有喝，而是将它悉数倒在了迷迷糊糊的彼列脸上，然后将空杯随手丢弃。

　　彼列猛然便惊醒了，周围几个天使注意到了情况，停止了欢笑。玛门一下呆滞住，只有彼列醒来看到他，不明所以地高兴道：“你怎么才来？你这女儿真令我们吓了一跳，现在更令我们欢心。最初望见她时，以为她是什么大恐怖，都叫「罪恶」，谁想看走了眼，应叫心肝才是!”女人听到了，便发出清脆的笑声，对她“父亲”道：“我啊是得了一个名字，就叫「罪」，您是该为我高兴了。”路西法冷冷地看着她，顷刻间拔出佩剑，那散发威能的权柄之剑，可怖地燃烧着毒焰。精灵们全都噤了声，不知他要作何举动。

　　他抬剑直指「罪」，手腕一转，对方刚得到的珍贵项链就被一刀两断，然后他命令道：“你，出来。”见他有了杀意，「罪」收起笑容，听话地由天使群中站起，走了出去。路西法没有再看她一眼，径直提剑行至前头，面对着这群精灵，风将他的银发吹起，他坚毅的眉眼，带着严肃的神情望着他们，一度显出了王者的气势。随即对他们道：“你们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大天使们意会到他的含义，纷纷变了脸色，只因那柄圣剑乃天神赐予，象征着天使长的荣光与戒律，拔剑之时便是审判之际。晨星作为众星的首领，这把剑亦代表了他的权能，归顺在其下，便要服其剑。

　　不过片刻，放荡形骸的敲响了警钟，顾此失彼的急忙整理仪容，天使们将上一秒醉生梦死的享乐摒弃，一个接一个地紧急列队，立即严阵以待，听候他们的首领差遣。不多时前的轻松愉快转瞬即逝，路西法的三位幕僚，亦是三位离他最近的撒拉弗，率众天人朝他单膝下跪，高呼并称颂着他荣耀的名字。末了，晨星看了看他手握着的利剑，而后看向这些他的天军们，他们有的面显异色，胆战心惊，更有的面露烦躁与不解；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跪下的一片，缓缓道：“各位真是好兴致，没有旁的事情做，都聚集在一块花天酒地，我倒来的不是时候，该说声对不住。不过呢，你们可以忘记我不再饮酒，也可忘记我不再办筵席，却万万不能忘记这个木星天乃是我管辖的领地。这个女人，被你们唤作「罪」的，莫名其妙地出现，长得同我很像，竟无一个来向我进言报告；不仅如此，你们还同她搅和，在此胡来。她说什么是我的‘女儿’，竟也相信!别说纪律，就连基本的警惕性也丧失!”

　　他的训斥令全场静默，都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他颇有些累了，感到头疼，想了想便道：“我是不争不抢，而非疏于管理。传我令下去，从今往后，第六天严禁聚众饮酒和穷奢极欲的享乐，不得操办宴会以及行荒淫之事，违者驱逐出木星天。”这些命令的下达，令他的几位幕僚略显不服，路西法没有错过他们一丝一毫的变化，他先是对第一个说道：“玛门，若你还想继续待在这里，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接着他敲打另外两个：“别西卜，彼列，你们若是还在我麾下，就该知道如何管教好你们的下级。”说完这些，路西法如此强硬的态度使他们无一个敢出言，晨星本就心情不佳，便不再管别的，将剑收回鞘中，发出铿锵的寒音，抓起「罪」就离去了……

　　待他走远后，失语的这才大倒苦水，控诉他的冷酷和不近人情。往昔的旧情一点不在，仅剩零落的碎片撒在地上，诉说着虚荣的浮华。撒拉弗们互相交换了眼神，表明了未说出的话语，风侵袭过的树梢沙沙作响，泛着灵光的仙树挺拔，明光之下的影子却攀爬出浓重的黑暗。浓稠的黑雾来到精灵面前，众目睽睽之下，莉莉丝从中显了形。“我说的没错吧。”她轻轻开口，望着这群光明的天人，“你们压根没有真正地了解过你们的首领，他早已同当初和你们结盟时不同，那些豪言壮语不过是糊弄你们的假话。现今只需一点压力，他立马就暴露出真性情；无非是由于怯懦，他不敢往外部竞争，只给你们耍威风，连一点小事都抓着不放。他抛弃了你们的理念，你们早该将他抛弃罢。毕竟，做王也不是非他不可。”

　　莉莉丝伙同「罪」编出了这场扰乱心智的戏码，收效甚好。见路西法不再是他们最初所追随的那样，不可谓不寒心，大天使们就着问题展开了讨论，亦有看法不同者争吵得激烈。别西卜止住他们无谓的争执，作为这当中最能担大事的代表，他站了出来，对魔女道：“你的提议，我们会重新考虑，不要再出现在这里。”他面如死灰，恍惚间身形摇摇欲坠，却硬要做那捍卫安宁的残破塔楼。

　　莉莉丝轻蔑一笑，对他们注定的将来势在必得。

　　往后又过了很长时间，莉莉丝没有再找过路西法，天使长对此心神不宁，却按捺住了想要去寻她的念头，除却整治了木星天的方方面面，也只是更加严格地看管住「罪」，任她费尽心思都无法出去兴风作浪。但正如之前所说到的，时间是一刻不停地流走，高天之上很快就迎来了一个特殊的日子。

　　若以地球的光阴来衡量，每隔三万六千年便是天上的一个大年，到了那个日子，诸天的王侯及掌权者率领着各自天人的队伍，一齐涌进水晶天广阔的天原。被神圣所笼罩的原野，天神的后花园，此时将整个世界的光布满天空。各重天界的旌旗圣徽飘展，在天使之王的带领下，环绕着擎天的圣山。

　　大年乃举天同庆的颂神之日，无论是大天使还是小天使，每个精灵都要参与进至高天的庆典中。如此可喜可贺的大日子，在永恒的岁月里并非第一次举办，但这次却有了不同。上帝在独一的圣山上，浓云和神光的包裹中，天威赫赫，祂头一次展示了自己独生子的圣容，实乃祂自己的真相，天上万千的王冠都无法同这一支相比较。弥赛亚的封号被他的父亲昭告众灵，这天和地迎来了第二个主人，万灵都将称颂他如称颂他的父，九重天堂都要归顺在他的统治之下。

　　天国阶级分明，而神子始于万物之上，直到永远的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