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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马车调转方向,沿着刚刚的青石板路往上野神社驶去,车后跟着四名“护卫”——他们都是岩崎家一直培养的武士,身手利落,负责家族成员的安全。

      抵达神社时,朱红色的鸟居在提灯的映照下连成一片,像一道通往神明的长廊,石板路上撒着白色的盐粒,这是神社常用来“净化祈福”的传统仪式。

      岩崎隆盛带着粂野鸣岳走到神社的净手池边,按照传统礼仪净手:先拿起木勺舀水洗手,再将水倒在手上漱口,动作缓慢而庄重,每一个细节都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粂野鸣岳跟着养父的动作依样画葫芦,指尖触到冰凉的水时,腰侧的双鲤小袋还在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鸣岳用指尖蹭了蹭布料,好像是在安抚一样。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的人群——大多是带着孩子的家庭,或是结伴而来的年轻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松弛的笑意,一派幸福安宁的景象。

      粂野鸣岳随着养父走进一处殿内,这里距人们常参拜的殿有一定距离。养父更喜欢清冷的环境,不被人打扰。

      空气中弥漫着桧木的清冽香气,混着神酒的甘醇与新鲜樱花的淡香,清润而肃穆。神龛前整齐摆放着盛满米酒的陶杯、铺着杨桐叶的供盘。

      “跟着我做。”岩崎隆盛低声吩咐。他先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五十钱的银币,投进神前的木箱,清脆的声响在肃穆的殿内格外突兀;接着躬身两次,双手合十举到胸前,再拍手两次,最后低头闭眼许愿,整套动作娴熟而刻板,像是重复了千百遍的程序。

      粂野鸣岳一一照做,指尖并拢时还残留着小袋粗糙的触感。闭眼的瞬间,脑海里首先闪过的不是家族兴衰未来什么的,而是实弥将双鲤纹小袋递给他时的情景。
      ……
      粂野鸣岳你真是没救了。

      他用力闭了闭眼,将那抹身影压下去,才逼着自己想起该许的“正愿”:'愿商社新航线顺遂,愿冬季煤炭能按时运抵东京,不让街头再有冻得缩肩的身影。'粂野鸣岳的语气顿了顿:'也愿不死川实弥能够平安顺遂。'

      拍手的声响落下,他维持着躬身的姿势,睫毛轻轻颤抖。殿内的清酒香混着遥远处宵祭的烟火气飘进来,他忽然觉得,自己许的愿里,或许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私心——希望这世间安稳,或许实弥所在的那个乡下,也能少些风雪。

      祈祷结束后,粂野鸣岳刚走出殿门,鼻尖突然微微一皱——空气中除了清酒香和夜市的食物香气,还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像是屠宰场里那种带着铁锈味的血味。他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加快脚步走下石阶,刚走到一半,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在原地,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原本守在石阶下的四名护卫全都倒在地上,他们平日穿的深色武士服被血浸透,原本平整的布料皱成一团,暗红色的血顺着石板缝往下流,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甚至溅到了旁边的白色灯笼纸上,将灯笼里的烛火映得通红。其中一名护卫的手还保持着握刀的姿势,喉咙处却有一道整齐的伤口,显然是被某种锋利的东西瞬间划开的。

      不知是不是他们祈祷的时间太久,周围人群早已不见踪影,只有几只乌鸦落在附近的樱花树上,发出“嘎嘎”的叫声,在这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

      “鸣岳,怎么了?”岩崎隆盛也跟着走了出来,顺着养子的目光看去,脸色瞬间从平和变得铁青,刚要开口喊人,就被粂野鸣岳猛地拉到身后。

      “父亲,快躲起来!”粂野鸣岳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带着少年人少见的急促,他用力将养父推到殿内的朱红立柱后,“别出声,等我叫您再出来!”

      这边,他刚扶着养父躲到殿内立柱后安顿好,身后就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那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木板上疯狂刮擦,又尖又细,还裹着一丝饱食后的沙哑满足,听得人头皮发麻,寒毛直竖。
      粂野鸣岳猛地转身,只见神社前的樱树下立着一道扭曲的身影:

      对方穿着破烂不堪的黑色短褂,布料上凝结着大片深褐的污渍,那是干涸的血渍早已浸透纤维的痕迹;乱糟糟的长发像枯草般遮去大半张脸,只从发丝缝隙中透出一只闪着幽绿的眼睛,嘴角还挂着未干的暗红血珠,顺着下巴缓缓滴落,两只弯曲的黑角立在额头中央。

      他的手指又细又长,鸣岳估摸着抵得上一柄小刀的长度,指甲呈青白色,尖端锋利如刃,轻轻划过樱树树干,就留下了五道深深的刻痕。

      “没想到啊……”恶鬼的声音带着阵阵扭曲怪异,像是从喉咙深处碾磨着挤出来,带着非人的黏腻感:“有钱人家的人类,身上除了令人作呕的铜臭味,血的味道竟然会这么甜……真是没想到啊……”他一边说,一边缓缓朝粂野鸣岳逼近,每落下一步,石板上就多一个沾着暗红血渍的脚印,与周围净化祈福的白盐形成刺眼的对比。

      血的味道,甜?

      粂野鸣岳听到这话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握紧拳头。

      岩崎家的营生遍布航运、煤炭与贸易,势力盘根错节,关于“鬼”的传说,似乎并非市井间的无稽之谈——家族一些手记里,曾零星记载过这种昼伏夜出、以人为食的异类,只是身边还从未有人真正证实过它们的存在。

      粂野鸣岳暗暗“啧”了一声,没想到这种家族小儿绘本里面的东西,竟然真的出现了。

      真是倒霉。

      粂野鸣岳的目光紧紧盯着恶鬼的动作,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危险。

      因为宴会的缘故,平日随身携带的武士刀和木仓都留在宅邸中,此时粂野鸣岳的腰间空无一物。

      鸣岳眼珠子一转:'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只能……'

      恶鬼它饶有兴致地绕着樱树踱了两步,青白色的指甲反复划过树干,五道深痕里缓缓渗着乌黑的血珠,与樱树的粉白花瓣形成诡异的对照。眼前的人类明明手无寸铁,眼底却没有丝毫怯懦,那份强撑着的硬气,像极了濒死挣扎却仍不肯低头的猎物,反倒让它愈发兴奋。

      “没跑啊……嗯哼哼哼 ”

      “倒有几分硬气。”说话间眼瞳也不忘死死锁住眼前可口的美食:“可惜,再硬的骨头,嚼起来也不过是多费些力气罢了。”

      话音刚落,恶鬼的身影便骤然消失在原地——青白色的指甲带着凛冽的风,直扑粂野鸣岳的脖颈。

      粂野鸣岳瞳孔骤缩,却没慌神。几乎是在恶鬼动的瞬间,他猛地侧身,同时抬手格挡。掌心撞上恶鬼冰冷尖锐的指甲,一阵刺骨的痛感传来,皮肤被划开三道血痕,温热的血珠瞬间涌出。

      “啧。”长的丑就算了速度还这么快。

      虽一击未中,但恶鬼心里的诧异被浓烈的兴奋所取代:“反应倒快,可惜——”它的声音还飘在半空,第二波攻击已接踵而至,指甲直刺粂野鸣岳的胸口,带着腥臭的风,几乎要将他包裹。

      粂野鸣岳脚下发力,借着石阶的坡度往后急退,后背撞到冰凉的樱树干才停下。

      撞到树干的同时,粂野鸣岳周遭的空气骤然变得湿润起来,丝丝缕缕的水汽凭空生出,在他周身萦绕、翻涌。
      !
      “什么东西?!”

      粂野鸣岳没有搭话,他双目微阖,指尖轻颤,任由磅礴的水元素力顺着脉络在体内疯狂凝聚、压缩。几息之间,淡蓝色的微光从他掌心漫开,空气中的凝起细碎的水粒,在他身前汇聚成型——一把弓箭赫然其手中浮现。

      抬手!拉弓!动作干脆利落。

      细细的水流顺着弓弦盘旋汇聚,眨眼间便凝成一支蓝色的水箭,箭尖直指恶鬼的眉心,带着破空的轻响。

      “雕虫小技!”恶鬼嘶吼一声,身影骤然横移,水箭擦着它的耳畔飞过,重重钉在身后的樱树干上,溅起一片水渍。

      不及等待,粂野鸣岳的第二支水箭已凝聚成型。他没有丝毫停顿,拉弓射箭的动作一气呵成,仿佛早已演练过千百遍。水流在弓弦上飞速流转、凝结,一支接一支的水箭破空而出。

      恶鬼的身影在箭雨中狼狈穿梭,原本迅捷的瞬移在密集的攻击下失了章法。青白色的指甲不断劈开水箭,却总有漏网之鱼擦过它的皮肉,留下一道道冰寒的水痕,刺痛感顺着皮肤蔓延,让它愈发暴躁。

      “可恶!你是鬼杀队的人吗?!”恶鬼怒吼着,试图逼近粂野鸣岳,却被一支突如其来的水箭射中膝盖,踉跄着跪倒在地。

      鬼杀队?专门杀鬼的组织吗?

      粂野鸣岳眉头微蹙,手臂因持续凝聚力量而泛起淡淡的酸麻,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的眼神依旧沉稳如初:“别白费力气了。”

      说着,粂野鸣岳再次加快了拉弓的速度。拉弓的瞬息视线不经意间瞥见东方天际已泛起鱼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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