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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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是夏季，白昼长于夜晚，天亮得早夜晚来的慢。一天的白昼时长可以达到十六个小时，盂兰盆节的这月，寅时末左右太阳基本就会慢慢升起来了。
淡金色的光正缓缓顺着神社鸟居的缝隙透进来，眼前一直闪躲着的恶鬼也察觉到了，它的眼睛里瞬间布上阵阵恐惧，随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向神社后方的密林跑去。
爪尖扫断了拦路的枝桠，“咔嚓”的脆响声混着它粗重的喘息，在这样幽暗的环境里格外刺耳。
跑着的同时它还不时地向身后望去，原以为能借着密林周遭复杂的环境甩开身后的人类，没想到几个瞬息间就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那人始终不紧不慢地跟在三米之内。
就像条甩不掉的影子！
玛德，这还是人类吗？！打了这么久体力不见消散不说，跑的还这么快！
难不成他遇到的是柱？！
啧。
恶鬼自我安慰道：‘不……不！'
‘不会的，哪有那么倒霉，柱们都去砍杀十二鬼月了，怎么会有心情在这参拜劳什子的神社！'
就在它胡思乱想的瞬间，身后又突然传来弓弦震颤的锐响——“嗡”的一声，像绷紧的丝弦被骤然拨动。
粂野鸣岳拉弓的手臂绷紧，周身水汽在这一瞬疯狂向弓弦汇聚——水流不再是零散的箭矢，而是凝成一道泛着淡蓝色光泽的水箭。
他喉间压着的低喝脱口而出：
“一箭止水！！！——”
话音落时，射出的水箭轰然炸开，铺天盖地的水刃倾泻而下，带着“咻咻”的破空锐响，层层叠叠，一下又一下地劈向恶鬼。水流中心翻涌着刺目的蓝白光芒，将幽暗的四周都劈出了一片亮眼的区域。
恶鬼被道道水刃劈得浑身是血，黑红色的血液顺着残破的短褂往下淌。
但很快粂野鸣岳就看到它的伤口眨眼间又疯狂愈合——断落的指节重新接上，被劈开的肩头蠕动着长出新的肌理，这诡异的再生情节简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粂野鸣岳站在一旁微微喘着气，心底也满是疑惑：‘怎么回事？这都不死，是无限再生吗？'
‘还是说……需要什么特定的条件才能彻底消灭？'
正思忖间，一道暖融融的光线忽然落在脸上，带着清晨特有的清冽暖意。他下意识抬眼，才恍然发觉太阳已经破开了云层，金灿灿的阳光透过枝叶照耀着。
“啊——！！！”
凄厉到极致的惨叫在粂野鸣岳的耳边响起，恶鬼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到一般，浑身冒出滋滋作响的黑烟，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它在光线下疯狂扭动挣扎，幽绿的眼睛里满是极致的恐惧与怨毒，嘶吼着：“啊！我不能死！我还没有！………”
它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身体在阳光的照射下逐渐化为了灰烬。
眼前的这一幕让粂野鸣岳一下呆住了，他愣愣地站在原地，张了张嘴巴却发不出丝毫声音。
如果说每一只这样的怪物被阳光照射后一丝一毫的痕迹都不会留下……那也难怪会被当作无稽之谈对待了。
粂野鸣岳就这么站立着好一会儿没有动静，直到手指无意间碰到掌心的伤口，尖锐的痛感传来，他才低低“嘶”了一声。低头望去，手掌上的三道血痕还在不停地渗着血珠。
“哟——！看起来是一场十分华丽的战斗啊！”
一道张扬又洪亮的声音突然从前方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尾音还拖出几分玩味的调子：“能凭一己之力困住恶鬼到天亮，臭小子，很有前途嘛！”
粂野鸣岳猛地回神，抬眼望去。
只见林间的晨光里，一道身影缓缓走出，稳健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碰撞的轻响——来人一头银白，稍长的头发被规规矩矩地扎在脑后，额前戴着饰有珠宝的银色头带，脸上画着夸张却精致的红色眼妆。黑色无袖上衣外露出的手臂充满肌肉和力量感，手臂上戴着金色的臂环和紫色的护腕。脚腕附近裹着酒红色绑腿，两柄大刀尤其醒目，缠满白色绷带被来人背在身后。
甚至指甲上还涂了指甲油……
粂野鸣岳看着眼前人奇怪的打扮，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心里忍不住地吐槽：像只开屏的花孔雀……
宇髄天元几步就走到近前：“按理来说这种时候介绍会是个不错的好时机，但我想还是先处理一下伤口会比较好。”
说罢，他手腕一扬，一个白色药瓶从空中划过，稳稳落在粂野鸣岳手中。
瓶身素净，没有多余装饰，只在中央印着一个苍劲的“藤”字。摸起来微凉光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标识。
粂野鸣岳捏着药瓶，眼底掠过一丝犹豫，没有立马打开使用。
宇髄天元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扶额叹了口气：“喂喂喂！该不会是以为我要害你吧？这可是蝶屋特制的擦伤药，效果比市面上的一些破烂玩意儿好用十倍！”
听他说得坦荡，还带着几分不耐烦的直白，粂野鸣岳稍稍放下了些戒备。
他靠着一旁的树干，拇指用力撬开瓶塞，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扑面而来。小心翼翼地将药粉撒在掌心的伤口上，刺痛感瞬间被清凉感覆盖，舒服得让他下意识眯了眯眼。
“喏。”
宇髄天元随手将一卷绷带丢了过来。
粂野鸣岳接住绷带，低声道了句谢，一边熟练地缠绕伤口，一边抬眼看向对方，直奔主题：“你是鬼杀队的人？”
宇髄天元挑眉，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哦？怎么看出来的？大部分人看到我这打扮，都觉得我是什么深山里跑出来的忍者，你倒挺敏锐。”
………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粂野鸣岳有些无语，嘴上没多说，只是目光扫过他身后背着的两把忍刀，然后淡淡收回了目光。
半天没等来回应，宇髄天元眉峰一挑，抬手成刀，“啪”地一下敲在粂野鸣岳的脑袋上，力道不重却足够醒目：“喂！臭小鬼，好歹给前辈个回应啊！你这态度也太不华丽了！”
粂野鸣岳回头瞥了他一眼，平静的语气里还带了几分少年人的不服气：“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多了个没头没尾的前辈？”
宇髄天元有些尴尬地咳了咳，手掌在鼻尖前虚扇了两下，随即又挺直脊背理直气壮道：“年龄也算数！你看着也就十二三岁吧？不是小鬼头是什么？”
十……十二三岁？
粂野鸣岳听后心底瞬间炸了锅。他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这是在说他矮小的意思吧？一定是的……绝对是的！
他只是还没完全发育好而已！况且，他这身高在同龄人里明明已经算挺拔的了，怎么到这人嘴里就成了十二三岁的小矮子？
他下意识抬眼看向宇髄天元的身高——对方身形魁梧，估摸着得有一米九的样子，但还是忍不住愤愤地想道，不能因为你高就觉得我矮，参考标准不是这样用的！
粂野鸣岳怒目而视，有些气不过不说，胸腔里还感觉憋着一股莫名的火气，恨不得当场反驳几句。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这样太幼稚了点。
念头一转，他悻悻地收回目光，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落在他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上，甚至每一寸肌理都给粂野鸣岳一种常年搏杀的力量感，随即开口道：“刚刚那只怪物，我本来不是很确定它是什么。但你一来就叫它‘恶鬼’，显然对其很熟悉，它在先前也提到过鬼杀队三个字。”
“最关键的是，方才你走近时我看到你衣服背后绣着的‘滅’字。恶鬼和“滅”，想必你们鬼杀队的宗旨，就是恶鬼滅杀吧。”
宇髄天元听着他条理清晰的分析，先是愣了愣，随即猛地大笑起来：“哈哈！有意思！你这小鬼脑子倒是转得挺快。”
笑声渐歇，他正了正神色，脸上褪去了玩笑的意味，多了几分沉稳：“倒也说的没错。”
“我是鬼杀队的音柱，宇髄天元。”他微微颔首，语气带着一丝歉意，“抱歉，来晚了。”
话音落，他伸出大手，揉了揉粂野鸣岳的头顶，力道带着几分爽朗的赞许：“不过，你这小鬼倒是挺厉害，仅凭一己之力就撑到了天亮，干得不错——简直华丽！”
华丽华丽地说个不停，这是什么新时尚吗？……
宇髓天元抬手抵在脸颊旁高昂的说道：“因为我是掌管华丽的祭奠之神！”
啊……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还给这家伙说美了。
宇髓天元：“哼哼，膜拜我吧！”
……
神经。
走了。
粂野鸣岳懒得再搭话，转头就往神社方向走去。
“诶诶，别急着走啊。”宇髓天元身形一晃就拦在了他面前：“小鬼头，想不想加入我们鬼杀队。”
宇髄天元说起“加入鬼杀队”的同时，手掌上扶撑着，顺便将额前垂着的碎宝石链一同撩了一起来，宇髓天元莞尔一笑，粂野鸣岳瞬间就感觉周遭的空气像在闪着细碎的小星星，亮得他下意识眯了眯眼。
“怎么样？加入鬼杀队，绝对是你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他挑着眉笑道。
粂野鸣岳叹了口气说道：“鬼究竟是什么。”
宇髄天元收回撑着头的手回答：“鬼是只以人类为食的生物，拥有很强的再生能力——哪怕你把它劈成碎块，只要没斩下头颅，那些血肉就能重新缠成完整的躯体。多数鬼还拥有操控‘血鬼术’的力量。想彻底杀死它们，除了鬼杀队特制的日轮刀斩下头颅，以及让阳光照到它们身上之外，别无他法。”
嗯，难怪之前就算使用了冬极白星也怎么都杀不死对方。
“与鬼的战争，已经在暗中持续了上千年。但我们仍未能杀死鬼之始祖从而将鬼终结。”
等等……
“那大家加入鬼杀队……”粂野鸣岳的声音忽然发紧：“都是因为……”——亲人被鬼所害吗？
突然粂野鸣岳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尾音像被什么掐住，后半句卡了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宇髓天元瞥到他骤然发白的脸色，点了点头，语气轻了些：“没错，队里大半的人绝大部分都是因为亲人被鬼所害，才提着刀闯进这战场的。有的是为了给亲人报仇，有的是为了能够守护剩下的家人。”
“但我不一样哈哈哈哈。”他话音一转，又恢复了那副张扬的调子，抬手拍了拍自己肌肉紧实的胳膊，“我是因为厌恶了家里自相残杀，任务至上，漠视人命的扭曲理念。叛出家族后我浑浑噩噩了好一阵。”
他指尖下意识蹭了蹭胸前金色的纽扣：“直到遇见主公大人，主公大人认可了我的价值，帮我找到了目标，我很感激他，因此我决心加入鬼杀队，为人类而战……”
可后面的话，粂野鸣岳已经听不清了。
得到确切的答案后，他感觉宇髄天元的声音像隔了层厚厚的水，裹着嗡鸣钻进耳朵里——他脑子里猛地炸开一片空白，随即被密密麻麻的画面填满：他当初再次回到实弥家时，屋内落满了灰尘；他去村子里打听时，村民们避开的眼神，张了张嘴又闭上，只说“他们走得急”。
走的急，什么走的急？什么样的情况会走的这么急。村民们又为什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这些零碎的细节像被一只手猛地攥到一起，拧出了刺骨的寒意。
所以其实根本不是什么“举家搬迁”，不告而别，而是是被鬼袭击了……
那……实弥他是不是早就成了鬼的口粮？是不是连具完整的尸骨都没留下？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粂野鸣岳就感受到自己的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绷带下的伤口被攥得裂开，渗出来的血将白色的纱布染出一小片红。
胸腔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带着钝痛的懊悔。尖锐的恨意从心底窜上来，烧得他眼眶发疼。他死死咬着后槽牙，指尖绷得发颤。
宇髓天元注意到了少年突然开始微微颤抖的身体。心底漫过一丝难言的沉重，小鬼头应该是回想到了不好的事情吧。
恶鬼要几时才能消散，人间要几时才能无殇。
“你……”
“我加入！”
粂野鸣岳打断了宇髓天元未出口的话。
他的眼眶红红的，泛着血丝，语气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我愿意加入鬼杀队。——”
我等鬼杀队永垂不朽，直至鬼灭身死之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