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先生》路娜夫人

12、第十二章 碧眸与红酒

　　约尔厌恶贵族，与他们相处的日子越久，这份厌恶就越深。然而眼前的少女并未对他有过半分恶意。直到泣声传入耳中，他才恍然惊醒，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言语何等失控。

　　“……抱歉，我不该说这些。”

　　伊芙琳没有回答，只是捂着脸，肩膀颤抖，哭得更为伤心。呼吸急促得几近窒息。

　　“哈洛韦小姐，您没事吧？”约尔慌了神，伸手轻轻拉下她的双手，俯身与她对视。那双泪眼盈盈的碧眸，仿佛要将他的心一寸寸刺穿。他低声道：“请深呼吸。”

　　他早已注意到伊芙琳的美貌——碧绿如宝石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唇瓣，白皙的肌肤无懈可击。此刻他才发现，她的声音也同样令人沉醉，即使在抽泣时，依旧温柔动听。

　　“我不是……不是因为朱利安殿下的身份才靠近他的……”少女断断续续地说着，努力想止住哭泣，却徒劳无功。

　　约尔将她揽入怀中，掌心轻抚她的背，耐心替她理顺呼吸：“我明白。只是……或许您不必太过主动。等殿下与旁人接触过后，或许终会回到您身边。”

　　他十分清楚，如果伊芙琳此刻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展现给朱利安，那位亲王必定会心防尽失。然而约尔犹豫了，终究没有说出口。

　　“先生，为何如此惆怅？”慵懒的嗓音自耳畔传来，成熟的女子端着红酒，半倚在他怀中，笑意暧昧，“我还以为你与那些贵族少爷们相处已久，早就习以为常了。”

　　约尔收回心神。这些日子，他总是想起那日在林间与伊芙琳的对话，即便今日已是从卡莱郡回到威尔逊的第三天。此刻，他随大哥彼得·瓦尔提耶应酬于“梦弦”酒吧。这里夜夜笙歌，舞女起舞，而他是斯黛拉的常客。

　　“没什么，只是与他们周旋太久，有些厌倦了。”

　　“这不像你呀。”斯黛拉轻笑，眼神流转，“你一向是不将那群贵族放在眼里的。这次去卡莱郡，可有什么收获？”

　　“与亲王子殿下结了交，他缠着我，要学做生意。”约尔淡淡一笑，语气却十分保守。

　　“就只有这些？”斯黛拉佯作惊讶，目光戏谑，“难道没有哪位贵族小姐看上你？是谁当初还信誓旦旦说，要娶个贵族回来？”

　　约尔唇角微勾，带着几分玩味：“要是我真结了婚，斯黛拉，以后可不能总与你见面了。”

　　斯黛拉与他相识多年。初见时，他不过十八岁，她是他的启蒙者，教会了他许多男女之间的事。他学得认真，却始终有所节制，从不跨越最后一步。因为他曾说过，总有一天，他会娶一位真正的贵族小姐。

　　男人的话，大多口是心非。可斯黛拉明白，能将这份执念坚持到最后的，少之又少。

　　“因为，比起常常见你，”她伸手抚上他的脸庞，妩媚一笑，却透出一丝真切，“我更想看看，你最终能爬到怎样的高度。”

　　约尔垂下眼睫，任由斯黛拉温热的手指掠过脸庞。红酒的香气缠绕，舞女的笑声喧闹，可他心里却只浮现那双盈满泪水的碧眸。她纯净的哭声像细针般扎入胸口，让他欲望翻涌。

　　约尔笑了笑，将酒杯举到唇边一饮而尽。酒的炽热暂时压下心底的悸动，他低声道：“没关系，还不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