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女谣.》遇见天亮yjtl

9、狐嫁衣（六）

　　阿晴胸口那枚桂木项链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并非楚炳燃传来的清凉之力，而是一种极其古老、极其霸道、带着毁灭气息的灼烫！仿佛有一颗微缩的星辰在她心口炸开！

　　同时，一段更加清晰、更加凌厉的幻象，如同被这危机强行撬开，狠狠撞入她的脑海！

　　眼前的五彩氤氲、华丽绣房并未完全消散，迅速被另一幅更加古老、更加血腥、也更加震撼的画面所覆盖、吞噬！

　　她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焦黑战场上！天空是晦暗的赤红色，压得人喘不过气。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和硫磺恶臭，几乎凝固成实质。脚下不再是丝线，而是泥泞的血污、破碎的甲胄和辨不清形状的残骸。远处，巨大的、形态模糊的魔神阴影在嘶吼咆哮，声浪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她看到一个身形单薄的女人，赤脚在尸山血海里狂奔。她手里紧紧握着一把比她人还高的、破损不堪的暗金色战镰，身体因为脱力、恐惧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亢奋而在剧烈颤抖。她那双原本应该清澈的眼睛，此刻写满了巨大的惊恐、茫然，以及一种刚刚经历过极致杀戮后的、近乎崩溃的麻木与疏离感。

　　尽管画面恐怖骇人，但阿晴却感到一股抓心挠肝般的熟悉感和强烈到无法抗拒的好奇！仿佛一个渴极了的人看到水源，她本能地想要靠近，想要看清楚每一个细节，想要知道这一切的来龙去脉！这感觉如此强烈，几乎要压倒一切理智。 — —她到底是谁？

　　女人停了下来，她瘫软的跪倒在地，阿晴终于看清了她的脸，那是一张充满悔恨、自责与痛苦的脸。眼泪如雨，挥洒在破碎的血肉上。

　　那是她自己的脸。

　　百里晴有种感觉，这幻境并非凭空捏造，更像是来自她的记忆深处，可这怎么可能呢？这场景比地狱更要惨烈千百倍，这绝非凡间景象。难道自己……并非凡人？这个念头让她感到一阵心悸般的恐慌，却又夹杂着一种诡异的吸引力。

　　“稳住心神…归来…” 一个极其微弱、仿佛来自遥远天边的声音试图呼唤她。是楚炳燃！

　　但这幻境的漩涡力量太过强大霸道，那血腥的画面、那女人眼中深刻的痛苦、那种深入骨髓的熟悉感和渴望，像最坚韧的蛛网一样牢牢缠住了她的灵识！楚炳燃的声音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汹涌的寒冰，模糊不清。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抬起，仿佛要轻抚那女人泪痕交错的脸庞，要融入那段破碎而痛苦的过去，去找到答案。

　　“…阿晴！醒来！”

　　楚炳燃的声音再次穿透而来，这一次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一种近乎命令式的、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九天惊雷狠狠炸响在她即将彻底沉沦的灵识边缘！同时，她胸口那枚桂木项链爆发出灼热的温度，一股精纯平和、却又无比坚定的守护之力强行注入，如同锚定风浪的巨礁，暂时稳住了她剧烈震荡、几近失控的心神。

　　就这一刹那的清明！

　　阿晴猛地一个激灵，如同溺水之人被强行拉出冰冷深渊！

　　她猛地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那极具吸引力的幻象，用尽全部意志力，将自己的灵识从那段血腥的记忆碎片中狠狠“拔”了出来！

　　“呃！”现实中，阿晴的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豁然睁开双眼！

　　但是那种对“记忆”的极致渴望，那种对自身根源近乎本能的探寻欲望，并没有消失，只是被外力强行压下。它像一颗被硬生生按回沸腾岩浆里的巨石，带着不甘和巨大的能量，在她心底深处疯狂躁动，留下灼烫的痕迹和无数亟待解答的疑问。那张属于她、却又无比陌生的、充满痛苦的脸，深深地烙进了她的脑海。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额际沁满细密的冷汗，呼吸急促而不稳，仿佛真的刚刚从一场亡命奔跑中停下来。眼底深处，除了脱困后的余悸，更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剧烈波动后的迷茫和强烈到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好奇与自我怀疑。

　　楚炳燃的手几乎在她睁眼的瞬间就精准地搭在了她的脉搏上，灵力迅速而谨慎地探入，严密地检查她灵识的稳定性、是否有被邪气反噬或异种能量残留的迹象。他的脸色凝重，眉头紧锁：“阿晴，感觉怎么样？”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但仔细听，能察觉到一丝极细微的紧绷。

　　阿晴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和纷乱如麻的思绪。她下意识地避开了楚炳燃那锐利如鹰隼、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探究目光，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攥住了胸前那枚还在隐隐发烫的桂木项链，低声含糊道：“…我没事，只是那东西最后反扑得厉害，心神被冲了一下…有点晃神。”她选择了隐瞒那段突如其来的血腥记忆和那张脸，因为那感觉太过私人、混乱、骇人且难以解释，她不知从何说起，更不愿在此刻深究，甚至…有些害怕去深究。

　　楚炳燃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苍白的脸色、游移的眼神和紧攥项链的手上停留了一瞬。他显然没有完全相信她“只是晃神”的说法，她那副魂不守舍、心有余悸的模样，以及灵识深处那剧烈波动后残留的异常痕迹骗不了人。但他没有立刻追问，只是点了点头，收回手，语气依旧平稳克制：“无事便好。凝神调息，稳固境界。” 他将疑虑暂时压下，此刻确保她状态稳定、处理后续事宜更为紧要。

　　这时，楚允川才敢凑上来，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哎呦喂！吓死我了！刚才你那样子可真吓人，脸白得跟纸一样…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咱们这辛苦总算没白费！快看，苏小姐好像也缓过来了！”

　　阿晴看向屋内，幻境已破，但那个在血海中跪地痛哭的的影子，却在她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