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蝶影翩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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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蝶影翩跹
连光趴在岩石后，心脏仍在狂跳。
他有些迷茫。那个人明明姿态柔弱、眉目怯软，为什么他却总是感觉……十分违和？
眼看那黑发青年被带去哨所，连光一咬牙，莫名的预感让他跟了上去。
尤其是，连光觉得……这个人似乎不是全然懵懂的痴傻，他的出现和顺从都透着怪异。
他小心翼翼地尾随而上，借助地形和夜色隐藏自己，得益于“牵机”对自身气息的微弱遮蔽和对环境的敏锐感知，他勉强跟住了车队。
连光看到那个黑发青年视线漫无目的地漂浮，沉默地瞥过他这个方向，然后恍若无觉收回了目光。
哨所边传来喧哗声。血蛭们似乎暂时不打算立刻离开，再次拢起篝火，继续吃喝作乐。
余岁安被随意地安置在角落里，无人看管，只有几道在余岁安眼里松松垮垮的绳索绑缚住身体，似乎认定他无法造成什么威胁。
暴徒们的余光似有似无地注意着他，而他安静垂首呆坐，仿佛对一切充耳不闻。
连光观察许久，看着那些奄奄一息的伤员和莫名被卷入的黑发青年，心中挣扎。
最终，一丝不忍和莫名的直觉占了上风。他犹豫再三，制定了一个粗糙的声东击西计划：用“牵机”掩盖碎石的动静，制造远处异响，吸引部分血蛭成员外出查看，然后逐而破之。
在他没注意到的身侧，一只翅翼翩翩的蝴蝶虚影安静地扇拢双翼，无声的注视着一切。
连光捡起几块石头，用尽全力扔向远离哨所的另一个方向，“牵机”的丝线无声蔓延其上，短暂覆盖住投掷的动静，直到距离拉开，丝线难以为继静默断开。
石块撞击岩壁发出连续的脆响。
“什么声音？！”
哨所内的喧嚷一顿。
“出去两个人看看！X的，别是招来什么大东西了！”刀疤脸的声音响起。
两个骂咧咧的暴徒拎着武器走了出来，小心地朝着声响发出的方向摸去。
连光凝神屏气，趁此机会，如同阴影般滑到哨所一个破损的窗沿下。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指尖微动，数根无形的“牵机”丝线探入室内，精准地连接上离他最近的两个留守暴徒的意识。
轻微的恍惚感传来，那两人动作停滞了一瞬。连光试图引导他们产生“外面情况不对，需要全部出去查看”的念头。
但他的能力尚浅，同时影响两人已是极限，且极其勉强。
其中一人猛地晃了晃头，眼神恢复清明，厉声喝道：“谁？！有精神干扰！”
连光心下大骇，转身就想跑，但已经晚了，过大的动作直接暴露了他的所在。另外两个原本在看守伤员的暴徒瞬间扑出，一人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膝窝。
连光痛哼一声，踉跄跪倒在地，下一刻，冰冷的枪管抵住了他的后脑。
“X的，哪儿来的小老鼠，敢打老子的主意？”刀疤脸走上前，一把揪住连光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啧，品相还行，就是胆子肥了点。”
连光脸色惨白，心脏沉入谷底。
完了。
“正好，之前的货不太够，再加上你俩，应该够老板满意了。”刀疤脸狞笑着，目光扫过连光和角落里的余岁安。
就在这时，角落里的黑发青年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被压制住的连光身上。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有极细微的波动闪过。他感知到了这个少年试图做什么——脑海里平板的声音将其解读为一种笨拙的、“解救”的行为。
“喂，小白脸，看什么看？”一个暴徒注意到他的视线，不满地呵斥道。
余岁安慢吞吞起身。绑缚他的绳索不知何时已悄然化作飞灰。
“小子，你想干嘛？”刀疤脸也察觉到了异常，皱紧眉头，枪口微微移开连光，对准了他。
余岁安没有回答。他只是平静地抬起了手，对着那个揪着连光头发的刀疤脸，虚虚一划。
一瞬间，大片拖曳着流光的蝴蝶虚影如同余岁安感官的延伸，自余岁安指尖腾起纷飞，像是一片浮动的云。
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光芒，某种无形只存在于余岁安视野内的概念被振动的蝶翼分解断开。
刀疤脸那只粗壮的手臂，从手腕到肘部，如同被投入强效分解液的金属，无声无息地、瞬间化为了最细微的、灰白色的齑粉，飘散在空中。
断口平整得不可思议，甚至没有血液立刻喷出，仿佛那部分肢体从未存在过。
时间凝固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超乎理解的一幕。
刀疤脸脸上的狞笑僵住，他迟钝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空荡荡的断臂和梦幻般的蝶影。
一息后，剧痛的神经信号疯狂涌入大脑。
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
“怪…怪物啊！”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恐惧瞬间攫住了剩下的暴徒。他们下意识地抬起武器，疯狂地朝着余岁安开火。
余岁安甚至没有移动。那些射向他额心、心脏的子弹，在触及他身体前不足一厘米的空气时，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布满极细网格的墙，同样无声无息地分解、湮灭，化为另一蓬细小的尘埃。
一个离得稍远、在血蛭中像是有一定地位的暴徒，在极致的恐惧下爆发出了最后的凶性。
他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铜色的、约手掌大小的空心金属六棱锥体，其上遍布螺旋状凹槽，核心是一粒悬浮的微小暗红色晶石。
【检测到高频能量干扰场生成器——推测：能量来源为第五天赋。】余岁安脑海里的声音平板地报出信息。
那暴徒脸上混杂着恐惧与疯狂，狠狠地将那个金属锥体摔在地上。
“X！去死吧！”他恶意嘶吼着。
铜色的碎片脆若琉璃，应声炸开，无形却极其尖锐的能量波动以摔碎点为中心猛烈爆发开来，如同一声只有天赋者才能“听”见的、针对精神本源的尖啸。
“呃啊——！”
连光首当其冲，感觉大脑仿佛被无数根烧红的针狠狠刺入并搅动，天赋“牵机”的丝线瞬间崩断溃散，他痛苦地俯身，浑身痉挛，几乎失去意识。
在场其他几个有天赋能力的暴徒也同时惨叫着抱住头颅，跪倒在地翻滚呻吟，引以为傲的天赋能力在这诡异的干扰下沉寂、反噬。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余岁安，只是疑惑地偏头，看了一眼地上那已经碎裂、正在释放大肆干扰能量的暗红色晶石核心，仿佛听到了一声杂音。
那足以让其他天赋者痛不欲生的声音，对他毫无作用。
【检测：低效能量干扰。结论：权柄未受波及。】脑海里的声音隐隐带着得意地确认。
闻言，余岁安的目光重新锁定那个摔碎金属锥体的暴徒以及周围还能动弹的敌人，面不改色。
蝶影依然如雾如岚般浮游。
他向前迈出一步。
暴徒们彻底崩溃了，尖叫着连滚带爬想要逃跑。
但已经晚了。
余岁安的目光扫过他们。没有愤怒，没有厌恶，甚至没有杀意。那是一种更原始、更绝对的漠然，如同清理掉附着在器物上的尘埃。
他再次抬手。
“嗒。”清脆的响指声。
蝶影再次飘升振翅，如绚丽的花火般碎裂洒落。
血蛭小喽啰们的双腿自膝盖以下，同样化为灰白齑粉。匍匐着的暴徒身体失去支撑之一，惨叫着在地上摩擦，手臂撑着地依旧向前蠕动躯体，徒劳地挣扎。
整个哨所废墟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剩下痛苦的呻吟和压抑到极致的喘息。
余岁安走到蜷缩在地、仍在轻微抽搐的连光面前。
少年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显然还在承受金属锥体带来的痛苦。
【环境变量更新，执行方案调整。鉴于记忆缺失状态，建议：清除目击者，抹除一切行动痕迹。预测：未知风险降低。】脑海里的声音冷冷道。
余岁安微微蹙眉，自醒来后少见的有些不赞同脑海里的这道声音。
他略微偏头看向连光，目光冷淡非人，沉吟一瞬，似乎在组织语言，因许久未曾出声而略显沙哑的声音异常平静：
“这些人，”他指了指地上哀嚎的暴徒和那些伤员，“怎么处理？”
连光艰难地抬起头，脑海里依旧嗡嗡作响，剧痛稍减，但惊骇未消。他看着余岁安，仿佛在看一个真正的怪物。
余岁安不知道那个金属锥体是什么，连光却是十分清楚的——那是黑市上由最大的非官方天赋者势力“乐园”推出的、专门针对天赋者的异常物品“诺玛牢笼”，俗称“哑声钉”，价格高昂，号称从无败绩，一向是恶徒们对付天赋者的杀手锏。
而他面前这个人，是一个连“哑声钉”都无法桎梏的怪物。。
篝火的光芒在青年身后跳跃，勾勒出他冷寂的轮廓，翩跹的蝶影乖顺地停在他的肩头。
那双俯视着连光的眼睛，里面伪装的懵懂已经褪去，却依旧空无一物，如深不见底的镜渊，非人感愈发强烈。
连光迟钝地意识到，这个人其实救了他。只是用一种他无法理解、近乎神明或者说非人的方式。
“……处理？”连光的声音干涩发颤。
余岁安点了点头，耐心地等待着一个答案。仿佛他只是解决了一个问题，现在需要处理相应的后续，而他虽然有所犹疑，但其实毫不在意旁人给出的答案。
连光看着地上的伤员，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强大却明显异于常人的青年。
突兀的，一个荒谬却唯一的念头浮现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线不再颤抖，试探道：“你……您可以送他们去附近的聚落？那里……相对安全。”
【多维度评估目标：存在隐藏议程，风险系数低。动机推测：武力忌惮与状态试探。建议：模糊响应，同步行动以完善基础认知模型逻辑模拟。】毫无波澜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给出的评估显然不那么自我。
余岁安思考一秒，决定还是采用一下建议，以免祂真的生气罢工，于是斟酌道：“我不认识路。而且，带着他们，很麻烦。”
他的目光落在连光身上：“你，认识路吗？”
连光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看到了离开的希望，但……
“我……我不能回去。”他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小心地抬眼睨着余岁安的神色，“那个聚落……老大不会放我走的。我需要赎身……我想去云峤基地……”
“赎身？云峤？”余岁安重复了一遍，前者似乎触动了他某块残缺的记忆碎片，让他有些厌恶，后者则带给他微妙的熟悉感，他难得生出几分好奇，有些想去一探究竟。
余岁安再次看向那些散发着“恶意”源头的暴徒，然后转向连光。
“所以，问题的源头是那个老大？”余岁安短暂地犹豫，旋即迅速得出结论，语气依旧平淡无波，“那解决了源头，就可以安置他们，然后去云峤基地，对吗？”
【……逻辑链简洁有效。】余岁安脑海里的声音有些无奈。
连光怔住了。
解决……源头？还有，他也想去云峤基地？
等等，这是什么逻辑？
他看着余岁安那双淡然的眼睛，一股寒意再次掠过，却奇异地混合进一丝灼热的希望。
“……对。”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回答，“解决了源头，我就可以前往云峤基地了。”
“好。”余岁安点了点头，仿佛这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决定，“你要带路。”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地上那些失去行动能力的暴徒和伤员，无形的力量托起伤员们，低低浮空跟在余岁安身后，然后无辜的看着连光。
“走吧。”
“那、那我去开车？”连光迷茫地掂量着回答。
余岁安目光茫然一瞬，似乎对“车”这个概念有些陌生，但很快点了点头。
连光挣扎着站起身，忍着膝盖的疼痛，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瞬间被颠覆了命运的废墟，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俯身在地上瘫软的刀疤脸身上摸出车钥匙，迈步向门外走去。
余岁安微不可察的弯了弯唇角，跟上连光。
夜色浓稠，将两人的身影吞没。荒原上，只余下风声与若有若无的哀嚎。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2章 蝶影翩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