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清雪玖柠

8、第 8 章

　　放学铃声响起，预示着一天校园生活的结束。同学们开始收拾书包，教室里充满了轻松的喧闹声。
　　宋听婉一边往书包里塞作业本，一边期待地看向许知：“许知，一起走吗？我知道西门出去有家超好吃的甜品店，他们家的双皮奶绝了！就当庆祝你首战告捷？”
　　许知整理书本的动作顿了一下。她原本计划直接回家，但看着宋听婉亮晶晶的、充满热情的眼睛，想到对方一天的照顾和善意，到嘴边的拒绝忽然有些说不出口。她迟疑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好…好吧。”
　　“太棒了！”宋听婉立刻笑逐颜开，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保证你不会失望的！快点快点，去晚了要没位置了！”
　　许知被她拉着，加快了收拾的速度，嘴角也不自觉地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或许，尝试融入一点，也不是坏事。
　　两人随着人流走出教学楼。夕阳将校园染成了暖金色，与上午的阴雨绵绵截然不同。
　　“欸，你的伞！”走到门厅，宋听婉提醒道。
　　许知这才想起早上带来的伞，走到门后的伞架旁，拿起自己那把已经干透的折叠伞，放入书包侧袋。
　　宋听婉熟门熟路地带着她走向西门，一路上还在兴奋地介绍：“那家店除了双皮奶，芒果西米露也很好吃……哦对了，他们家的炸牛奶外酥里嫩，也一定要尝尝！”
　　校门外的小街比正门更加生活化，充满了各种小店。宋听婉说的那家甜品店果然生意很好，小小的店面里飘出甜丝丝的香气，几张桌子几乎都坐满了学生。
　　她们运气不错，刚好有一桌人离开。宋听婉赶紧拉着许知坐下，熟练地点了招牌双皮奶和炸牛奶。
　　等待甜品上来的时候，宋听婉托着下巴，好奇地问：“许知，你原来学校的数学也这么难吗？今天最后那道题我真的完全没思路……”
　　许知想了想，轻声回答：“题型差不多，难度可能也类似。那道题的关键是要找到隐藏的等比关系，需要作一条辅助线……”
　　她拿起桌上的纸巾，用笔简单画了一下示意图，低声讲解起来。宋听婉听得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你这么一讲我就明白了！你讲得比老师还清楚！”
　　这时，甜品送上来了。双皮奶嫩滑香甜，炸牛奶果然外酥里嫩，口感极佳。甜食似乎总能让人心情变好，许知慢慢吃着，听着宋听婉叽叽喳喳地说着班里和学校的各种趣事，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透过甜品店的玻璃窗，能看到外面熙熙攘攘放学的学生。夕阳的余晖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两人心满意足地吃完甜品，推开玻璃门走出来，傍晚微暖的风拂面而来，带着街边小吃的香气。
　　“怎么样？没骗你吧，是不是超好吃！”宋听婉还在回味，笑嘻嘻地用肩膀碰了碰许知。
　　“嗯，很好吃。”许知诚实地点头，唇边还留着双皮奶的甜腻奶香。夕阳的光线柔和地洒在她侧脸上，勾勒出细腻的轮廓，皮肤白得几乎透明。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几声自行车铃响，以及几个男生的说笑声。许知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顾清让和另外两三个男生正推着自行车从旁边的巷子里出来。他单脚支地，侧着头听周时安说话，嘴角带着惯常的懒散弧度。
　　“欸？清让哥！周哥！”宋听婉眼睛一亮，熟稔地挥手打招呼。
　　几个男生闻声看过来。周时安最先笑起来：“哟，这不是宋小妹嘛！又跑来吃甜食了？”
　　“好吃嘛！”宋听婉笑嘻嘻地回应，自然地拉了一下许知的胳膊，“这是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许知。”
　　顾清让的目光原本随意地扫过，却在掠过许知时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
　　夕阳正好落在她身上，给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光。她安静地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睫毛垂下一小片阴影，皮肤白得晃眼。不是那种夺目的明艳，而是一种干净的、带着些许疏离感的清秀，像初春枝头尚未融化的雪。
　　他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或许只有半秒——比看一个完全陌生人多那么一点点在意，但又短暂得几乎无法捕捉。那眼神里没有明显的情绪，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审美停留，就像人们会不经意地瞥见一幅安静的画。
　　随即他的目光便自然地移开，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停顿从未发生。他极轻微地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吃完早点回去。”语气里听不出任何异样。
　　“知道啦知道啦！”宋听婉摆摆手。
　　许知在这短暂的对视中微微颔首，轻声说：“学长们好。”她感觉到他的目光，但那注视太快太轻，让她来不及分辨其中的意味。
　　周时安还在和宋听婉斗嘴，顾清让已经长腿一蹬，自行车轻巧地滑了出去。在车轮转动的瞬间，他的眼角的余光似乎又一次极快地掠过那个安静的身影——白衣少女站在夕阳里，像一帧偶然定格的美好画面。
　　然后他加速，身影汇入车流。
　　“走吧走吧，我们也回家！”宋听婉挽住许知，打断了她的走神。
　　两人并肩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许知听着宋听婉说话，心里却萦绕着那短暂到几乎不存在的对视。她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那一刻，她确实感觉到了一种不同于之前的、极其轻微的注目。
　　和宋听婉在下一个路口分开后，许知独自一人走向回家的路。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周围是下班放学的人潮，喧嚣却让她觉得更加安静。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校服外套的拉链，刚才在甜品店觉得热，拉链只拉到了一半，露出里面白色的棉质T恤。
　　转过一个相对安静的街角，再穿过一条短巷，就能看到小姨家的小区大门了。巷子不长，两侧是老旧小区的围墙，爬满了绿植，平时行人就不多，傍晚时分更显幽静。
　　就在她快要走出巷子时，前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地抬头，脚步不由得一顿。
　　顾清让正从巷子的另一端走来。
　　他似乎是独自一人，肩上随意地搭着校服外套，只穿着那件深灰色的T恤，身形挺拔而疏懒。他微低着头，似乎在看手机屏幕，额前的碎发垂落，遮住了部分眉眼。
　　许知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但随之而来的是一丝清晰的疑惑——他不是应该和周时安他们去网吧了吗？怎么会独自出现在这条离网吧区和学校都有段距离的、通往住宅区的小巷里？
　　就在她愣神、目光还停留在顾清让身上的刹那，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嬉闹声和急促的脚步声。两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孩追逐打闹着从她身后冲过来，速度极快，完全没看路。
　　“哇——让开让开！”其中一个孩子大叫着。
　　许知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危险，等她听到声音惊慌地回头时，其中一个孩子已经收不住脚，直直地朝她撞过来！
　　预想中的碰撞并未到来。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猛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力道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将她向旁边一带。她猝不及防地踉跄了一步，额角轻轻擦过他深灰色T恤的布料。
　　那孩子几乎是擦着她的后背冲了过去，带起一阵风。
　　危险解除的瞬间，顾清让立刻就松开了手，动作干脆，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必要的动作。
　　许知惊魂未定地站稳，心脏还在微微加速跳动。她抬眼，对上了顾清让的视线。
　　他微蹙着眉，眼神里带着一丝因突发状况而生的锐利，与他平时懒散的样子略有不同。两人距离比平时近一些。
　　“看路。”他的声音不高，却因为距离近而显得清晰，带着点惯常的冷淡，但那份责备似乎比之前预想的要淡一些，更像是一种提醒。
　　那两个闯祸的孩子已经跑远了。
　　许知感到一丝窘迫，但远未到脸颊发烫的程度。手腕上还残留着他刚才一握的力道和温度，但并不令人不适。
　　“谢谢学长。”她轻声道谢，声音还算平稳。
　　顾清让几不可查地颔首，目光从她脸上移开，似乎无意多言。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瞬间，他的视线不经意地掠过她垂在身侧的手腕。
　　那截纤细的腕子，皮肤很白，此刻清晰地印着一圈淡淡的红痕，与他手掌的尺寸恰好吻合。那痕迹在她过分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有些醒目。
　　他的目光在那红痕上停留了极短的一瞬，几乎难以察觉，随即移开，眉头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
　　“走了。”他淡淡地扔下一句，便绕过她，继续朝着他原本的方向走去，背影很快融入了巷子另一端的暮色里。
　　许知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手腕上那圈淡淡的红痕。心跳已经平复，但那触感和他最后那一眼，却在她心里留下了一个微妙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