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清雪玖柠

6、第 6 章

　　回到家，小姨还没下班，小姨夫也还在公司。宽敞的客厅里只剩下许知和林雪。
　　林雪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整个人也瘫了进去，长吁一口气：“啊——总算放学了！姐，在学校待一天是不是闷死了？”
　　许知放下书包，摇摇头：“还好。”新环境让她有些疲惫，但尚能承受。
　　“才不信呢，”林雪跳起来，眼睛滴溜溜一转，凑近许知，压低声音，“妈他们回来还得做饭，怪慢的。我知道附近有条小吃街，味道特别正宗！咱们先去垫垫肚子？我知道一家酸辣粉，绝了！”
　　许知有些犹豫：“要不还是等小姨他们回来吧？”
　　“哎呀，没事儿！”林雪一把拉起她，“就一会儿功夫，吃完就回来！保证在他们到家前回来！走吧走吧，你肯定没吃过南城地道的味道。”林雪的热情几乎不容拒绝。
　　许知拗不过她，想着确实有点饿，便点了点头：“那好吧，快点回来。”
　　“没问题！”林雪欢呼一声，拉着许知就出了门。
　　小吃街离小区不远，这个时间点已经热闹起来，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混杂的香气，锅铲碰撞声、吆喝声不绝于耳。林雪显然是常客，熟门熟路地带着许知穿过人群，来到一个不大的摊位前。
　　“老板，两碗酸辣粉，一碗多加豆芽，一碗正常！”林雪熟练地点单，然后拉着许知在旁边窄小的塑料凳上坐下。
　　等待的间隙，许知安静地打量着四周。烟火气十足的环境让她有些新奇，也有些不适应的拘谨。她的目光无意间掠过隔壁的烧烤摊。
　　隔壁摊位的灯光稍暗一些，几个穿着同样校服、看起来年纪稍大的男生正坐在那里。其中一个男生格外显眼。他姿态随意地靠在塑料椅背上，侧对着她，指尖夹着一点猩红，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似乎在看什么。路灯和摊位的灯光勾勒出他利落的侧脸轮廓，下颌线清晰，神情透着几分疏懒和不羁。他听着旁边同伴说话，偶尔扯嘴角笑一下，笑容很淡，有点漫不经心的痞气。
　　许知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两秒，便迅速移开。那不是她熟悉或者会接触的类型。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她们的酸辣粉很快好了，红油赤酱，香气扑鼻。林雪吃得鼻尖冒汗，大呼过瘾。许知小口吃着，味道确实辛辣浓烈，是她从未体验过的直接而热烈的口味。
　　吃完粉，林雪心满意足地拍拍肚子：“爽！走，姐，咱们回家。”
　　两人起身，沿着来路往回走。为了抄近路，林雪带她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路灯有些昏暗，行人稀少。
　　刚走到巷子中段，旁边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突然摇摇晃晃地走出一个身影，满身酒气，拦在了她们面前。
　　“小、小妹妹……这么着急去哪儿啊？”醉汉口齿不清，眼神浑浊地打量着她们，尤其是穿着校服、看起来更文静怯懦的许知，“陪、陪哥哥说说话呗……”
　　许知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拉紧了林雪的手。林雪也吓住了，声音有点发颤：“你…你让开！我们要回家了！”
　　醉汉不但没让，反而嬉笑着逼近一步：“回家？急什么……哥哥送你们啊……”说着，手就有些不规矩地要伸过来。
　　许知脸色发白，心脏怦怦直跳，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拉着林雪赶紧跑开。
　　就在醉汉的手快要碰到许知胳膊的瞬间，一个冷淡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从巷口传来：
　　“喂，挡道了。”
　　许知猛地回头，心脏还在狂跳。只见巷口站着几个身影，逆着光，看不清脸，但轮廓分明是刚才小吃街上看到的那几个男生。为首的那个，正是她在烧烤摊瞥见的那个身影疏懒的男生。他嘴里叼着未熄的烟，双手插在校服裤兜里，眼神懒洋洋地落在那个醉汉身上，仿佛只是嫌他碍事，而不是特意要管闲事。
　　他身边的几个同伴也停下了脚步，没什么正形地站在后面，同样看着这边，气氛莫名有些压人。
　　醉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有些不爽地扭头，浑浊的眼睛努力对焦：“哪、哪儿来的小崽子……多管闲事……”
　　那男生没理醉汉的叫嚣，目光甚至没在许知和林雪身上多停留一秒，只是皱着眉，语气更冷了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让你滚开，听不懂？”
　　他身后的一个高个子男生嗤笑一声，活动了一下手腕，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
　　醉汉似乎被这阵仗唬住了，酒也醒了几分，嘴里嘟囔着些不干不净的话，但终究是怂了，悻悻地侧身让开了路，晃晃悠悠地往巷子更深处的黑暗里走去。
　　危险解除，许知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腿都有些发软。林雪更是大大地松了口气，紧紧抓着许知的胳膊。
　　那个男生这才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们一眼，目光掠过她们身上同样的校服，没什么表情，似乎只是确认一下障碍是否清除。然后他收回视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同伴懒懒地说了句“走了”，便率先迈开步子，从她们身边经过。
　　他经过时带起一阵极淡的烟草味和夜晚微凉的风。
　　几个同伴也跟着走过去，有人好奇地多看了她们两眼，但没人说话。
　　巷子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远处传来的模糊车声。许知和林雪还愣在原地，心跳尚未平复。
　　已经走出几步远的那个男生似乎并没打算停留，但他旁边一个看起来更活跃些的同伴却回头瞅了她们俩一眼，用手肘碰了碰顾清让，语气带着点戏谑：
　　“唉，清让，可以啊，顺手就英雄救美了？”他声音不高，但在寂静的巷子里足够清晰，“俩小学妹，吓坏了吧？”
　　被同伴打趣的顾清让脚步没停，甚至没侧头看许知她们一眼，只是懒洋洋地回了一句，声音里带着点被打扰的不爽：“救什么美，挡路了而已。”他语气平淡，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拨开了一根碍事的树枝。
　　另一个同伴也笑着搭腔，是对那个活跃的男生说的：“周胖子，就你话多。清让是嫌那酒鬼碍眼，耽误他去网吧抢位子了。”这话像是解释，又像是顺着顾清让的意思在调侃。
　　那个叫周胖子的男生嘿嘿笑了两声，快走两步跟上：“也是也是。不过穿的是咱们学校校服吧？高一的？没见过啊……”他还在好奇地回头看。
　　这时，顾清让似乎嫌他们磨蹭，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声音更冷清了些，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走了。”
　　两个字，简短有力，立刻让同伴们收起了玩笑的心思。
　　“得令得令！”周胖子赶忙应声，几人不再停留，脚步声和说笑声逐渐远去，消失在巷口的拐角。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不见，巷子里真正的寂静笼罩下来，许知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紧握的手心微微松开，里面一片湿濡。
　　林雪也回过神来，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小声说：“我的天……吓死我了……那个学长……是叫顾清让吗？好像听说过他……高三的，挺有名的……”
　　许知没有接话，只是拉着林雪的胳膊，低声道：“我们快回去吧。”
　　她低着头，快步走出小巷，心里却不由自主地记住了那个名字——顾清让。和他那个人一样，带着一种冷清的、事不关己的疏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