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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成功的滋味与新的目光 ...

  •   接下来的几天,艾拉感觉自己像一台被重新注入高辛烷值燃料的机器,以一种近乎燃烧的效率运转着。丹尼尔那封深夜邮件带来的狂喜并未消退,而是沉淀为一种持续而稳定的内在动力,一种久违的、对自身能力的笃定感,像一块温热的玉石,熨帖在她总是微微发凉的心口。

      与丹尼尔的电话会议安排在第二天上午。她特意请了假,提前一小时醒来。沐浴时,热水冲刷过皮肤,她闭上眼睛,试图压下胸腔里那只扑棱着翅膀的紧张鸟儿。她选了那件墨绿色的丝质衬衫——莉亚说这颜色让她看起来既专业又神秘,像深林中沉静的湖泊。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着笔记本、打印出的作品集,还有一杯渐渐冷掉的咖啡。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速写本粗糙的纸页,那上面是她无数个深夜的挣扎与梦想。她反复默念着可能的说辞,设想着他可能提出的问题,手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在笔记本边缘留下淡淡的湿痕。

      当视频通话连接的提示音响起时,她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点击接受,屏幕亮起,丹尼尔·李出现在那头。他身后是一间简洁现代的办公室,摆满艺术书籍和档案盒的架子显得井然有序。他穿着合身的浅灰色衬衫,没有打领带,气质沉稳。

      “早上好,艾拉。”他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清晰而温和,“再次恭喜,你的新作品系列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早上好,丹尼尔先生。谢谢您,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艾拉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尾音却还是泄露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她暗自吸了口气,挺直了背脊。

      会议进行得异常顺利。丹尼尔详细介绍了“新生与绽放”群展的概念、参展艺术家的阵容(听到其中两个名字时,艾拉的指尖下意识掐进了掌心,用轻微的刺痛来确认这不是梦境)、展览的动线规划以及宣传计划。他的话语专业、条理清晰。而当谈到对艾拉作品的期待时,他用的是“坚韧中的诗意”、“废墟里开出的花”这样的词句。艾拉的心猛地一缩,仿佛被什么东西精准地击中了。那种被深度理解的震颤,从脊椎一路蔓延至头皮。他看懂了,不只是画面的构成与色彩,更是那背后所有无法言说的困顿、挣扎以及破土而出的渴望。

      然后,他们谈到了预算。丹尼尔报出的数字平静无波,仿佛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商业条款。

      那个数字撞进艾拉的耳朵里,却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激起了滔天巨浪。她的呼吸骤然屏住,大脑甚至出现了瞬间的空白,需要飞快地在心里重复计算一遍——那几乎相当于她好几个月税后的薪水。而且,这还只是创作核心作品的费用,周边衍生品的设计费用另算,并且享有销售分成。

      “这个预算…还满意吗?”丹尼尔在屏幕那头微微歪了下头,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的微笑,仿佛看穿了她内心的地震。

      “非……非常满意。”艾拉感觉自己的舌头有点打结,喉咙发干,她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努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专业形象,“谢谢您的认可,这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 内心独白:几个月的租金?可以买下那套垂涎已久的专业画笔和颜料?可以不用担心下个季度的电费账单?可以……可以稍微喘一口气了?

      “这是你应得的,艾拉。”丹尼尔的眼神很认真,透过屏幕,似乎也能感受到那份郑重,“艺术市场虽然有时浮躁,但真正的价值最终会被看到。我相信你的潜力。”

      潜力。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像一块被精心雕琢的基石,稳稳地垫在了她的脚下。它不同于马克斯那些飘忽的、带着诗人般狂热却缺乏实感的赞美。马克斯的赞美像烟花,绚烂却易冷,留下的是更深的空洞和不确定。而丹尼尔的认可,是灯塔的光,稳定、清晰,指引着可见的航向。

      通话结束时,艾拉感觉自己像是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精神和情绪都经历了极致的拉伸。她瘫在椅子上,长长地、颤抖地呼出一口气,仿佛要将积压在胸中许久的郁垒全部呼出。然后,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席卷而来,她猛地跳起来,光着脚在冰凉的地板上转了好几个圈,双手捂住嘴,防止那快乐的尖叫惊扰到邻居。

      成功的滋味,原来是这样的。它不像马克斯带来的那种眩晕的、令人迷失的快乐,而是一种更深沉、更扎实的暖流,从心脏最深处涌出,缓慢而坚定地流向四肢百骸。它让她感觉自己前所未有地脚踏实地,充满了力量。这是一种清晰的掌控感,是对自己无数个日夜的付出和不肯放弃的才华最直接、最公正的回报,无需通过任何人的折射或肯定,它完全属于她自己。

      她迫不及待地抓起手机,给莉亚发了信息,手指飞快地敲击屏幕,报告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和那个让她目瞪口呆的数字。莉亚的回信几乎瞬间涌入,充满了爆炸性的感叹号和尖叫表情符,文字几乎要跃出屏幕跳舞:“TONIGHT!!! DINNER!!! MY TREAT!!! 庆祝我的室友、我最好的朋友、未来在蓝图画廊闪亮登场的巨星艺术家艾拉·陈!!!” 看着那些跳跃的文字,艾拉笑得眼眶发酸,这种毫无保留的共享喜悦,是她冰冷现实中最温暖的篝火。

      接下来的日子,艾拉的生活重心发生了彻底的偏移。白天,她依旧去艺术联盟上班,但心态已然不同。那些枯燥的表格、琐碎的行政事务、史蒂夫永无止境的挑剔,似乎都被罩上了一层透明的玻璃罩。它们依旧存在,却不再能轻易地穿透玻璃,触发她深层的焦虑和自我怀疑。它们变成了她通往梦想之路的盘缠,一种必要但暂时的谋生手段。她甚至能带着一种近乎慈悲的平静心态看待上司史蒂夫的吹毛求疵,仿佛在观察一个与自己不再同频的、吵闹的旧世界遗留物。

      “艾拉,这份报销单的粘贴格式不对,重新弄一下。”史蒂夫把一叠票据扔到她桌上,语气一如既往地不耐。
      “好的,史蒂夫,我马上处理。”她平静地回答,甚至抬起头,给了他一个清晰而稳定的微笑。内心独白:没关系,你知道么,我的画即将挂在蓝图画廊的墙上,而你,永远只会和这些格式错误的报销单纠缠。这种内在的抽离感和即将到来的未来,让她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力量。

      下班后和所有周末时间,她完全沉浸在了创作里。公寓的客厅临时变成了她的战场兼圣地。画架、画板、数位屏、颜料管、揉成一团的草图铺得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丙烯和咖啡混合的独特气味,这是属于她的、令人心安的味道。她与丹尼尔保持着密切的邮件沟通,讨论创作方向、修改细节。丹尼尔的反馈总是专业、精准、切中要害,同时又给予她极大的尊重和创作自由。“这里的色调过渡可以再大胆一些,或许尝试加入更冷的蓝紫调来增强冲突感?” “这个元素的象征意义非常有力,建议在构图上再给它多一点空间。” 这种对话让艾拉感到自己是在与一位真正的同行交流,而非等待评判的学徒。这种合作模式让她感到无比舒适和被赋能。

      她几乎忘记了马克斯·戴维斯的存在。或者说,不是忘记,而是主动地、有意识地将从他带来的情感漩涡中打捞出来的自己,晾晒在了这片名为“事业”的阳光下。他依旧会发来信息,有时是道歉,用华丽的词藻解释那天的“紧急状况”(她注意到,他故事里的细节每次都有些微妙的出入,仿佛真相是可以随意捏造的黏土),有时是分享他遇到的某个光怪陆离的片段,有时是提出新的、听起来刺激又冒险的约会邀请。

      艾拉看着这些信息,心情复杂得像打翻的调色盘。曾经能让她心跳骤停、屏幕亮起就迫不及待查看的名字,现在读着那些文字,却只觉得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他那充满即兴戏剧性的世界,曾经让她觉得迷人又危险,如今看来,却显得有些…浮夸和疲惫。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秒回,怀着揣测不安的心情等待他的下一个指令。有时甚至隔很久才简单地回复一句“在忙画画,回头聊”,或者,更多的时候,选择已读不回。

      她的沉默,像投入深潭的石子,似乎终于激起了马克斯那潭深水的涟漪。他的信息变得更加频繁,语气也从一开始的理所当然、漫不经心,变得有些试探,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与困惑。

      “新作品进展如何?需要灵感缪斯吗?:-)” (内心独白:我的灵感来自对房租的恐惧和对自我价值的证明,不是来自一个飘忽不定的男人。)
      “好久没见了,艺术家。你的消防梯骑士有点想念你了。” (内心独白:消防梯骑士…听起来浪漫,实则意味着从不从正门进入我的生活和内心。)
      “嘿,你还好吗?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这条直接了许多,甚至透露出一点罕见的自我怀疑。

      艾拉看着这条信息,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停留了很久。她该怎么回答?说“我很好,只是发现没有你的旋风,我反而更能专心飞翔,甚至飞得更高”?还是说“你没错,只是我厌倦了在你的戏剧里扮演一个等待救赎或注定心碎的女配角”?

      最终,她只是熄灭了屏幕,将手机面朝下扣在桌子上,发出轻微的“啪”一声。她还没有准备好与他进行一场深入的、必然充满情感拉扯和言语机锋的对话。她需要每一分能量来滋养她刚刚破土的事业幼苗。任何可能消耗她的事情,尤其是马克斯·戴维斯这款高能耗产品,都被她果断地设置了免打扰。

      然而,马克斯似乎并不打算接受这种无声的、逐渐拉开的距离。他习惯于成为世界的中心,习惯于别人的目光追随,她的抽离,于他而言,或许是一种难以理解的偏离轨道。

      一个周五的傍晚,夕阳透过窗户,将客厅里飞舞的尘埃染成金色。艾拉正全神贯注地给一幅画添加最后的细节,整个世界都浓缩在画笔尖与画布接触的那一点上。门铃突兀地响起,像一根针刺破了这静谧的泡沫。莉亚还在学校处理事情,她以为是送快递的,随口应了一声“来了!”,揉着发酸的眼睛和僵硬的脖颈,趿拉着拖鞋走去开门。

      门打开,外面站着的却不是穿着制服快递员。

      马克斯·戴维斯站在门口,像一帧突然插入生活影像的蒙太奇镜头,带着某种不真实的戏剧感。他手里捧着一大束极其夸张的、几乎要灼伤视网膜的向日葵,混合着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形态张扬跋扈的热带花卉,色彩浓烈得像打翻了调色盘。他看起来风尘仆仆,卡其色外套的领子随意立着,下巴上覆盖着一层青黑色的胡茬,眼神里带着一种熟悉的、混合着疲惫和强打精神的热情,但仔细看去,那深处似乎藏着一丝不确定和…急于求证什么的焦躁。

      “嘿。”他扯出一个招牌式的、略带痞气的笑容,试图用往常一样的轻松姿态打破沉默,他把那束巨大的花往前一递,几乎要塞进她怀里,“听说某位杰出的艺术家最近废寝忘食,需要点阳光和营养补充剂。”

      艾拉完全愣住了,扶着门框,手指下意识地收紧。大脑处理这突如其来的信息花了几秒钟。向日葵巨大的花盘几乎要怼到她脸上,浓郁得近乎霸道的花香,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咖啡和古龙水气息,强势地涌入鼻腔,瞬间唤醒了许多熟悉的、令人心悸的记忆碎片——深夜酒吧的喧嚣、雨中的奔跑、他凑近说话时温热的气息……

      内心独白:他来了。为什么是现在?用这种方式?这算什么?隆重的道歉?心血来潮的探访?还是……一场他即兴主演的赎罪与浪漫戏码?

      “你……你怎么来了?”她听到自己干巴巴地问,声音带着一丝刚从那沉浸式创作中被强行拽出的沙哑。身体下意识地更加挡在门口,形成一道无声的屏障,没有立刻让他进来的意思。

      “来道歉。真心实意地。”他的语速稍快,像是排练过,“来祝贺。我听说了画廊的事,太棒了,艾拉!”他的目光飞快地、难以克制好奇地扫过她身后那片狼藉却生机勃勃的“工作室”,眼中闪过一丝真实的惊讶,“哇哦,看来是真的在闭关修炼。这看起来……太棒了,这才是你该待的地方。”他的赞美听起来有几分真心,但更多的是一种试图切入话题、打破僵局的努力。

      艾拉没有接花,那束花像一个过于鲜艳的、象征着他世界观的礼物,沉重而烫手。她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红血丝,看着他刻意表现出来的轻松姿态下那不易察觉的紧绷。他感到不安了。他不习惯被忽略,不习惯失去观众的聚焦。这个认知像一颗冰冷的石子投入心湖,让她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混合着微弱快意和深沉心酸的感觉。快意于自己似乎终于拥有了让他正视的力量,心酸于这力量似乎依旧需要外部的成就来证明,而非她本身的价值。

      “谢谢你的花,马克斯。”她最终开口,语气尽量保持一种平淡的礼貌,像对待一个突然上门推销的业务员,“但我现在真的……非常忙。 deadlines 很紧,丹尼尔那边催得急。”她搬出了丹尼尔的名字,像竖起一面盾牌。她没有说谎,但选择性地强调了事实。

      马克斯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但很快又被他强大的自信调整过来:“当然,当然理解。大艺术家嘛,都是这样。我不打扰你,就……送个花,看看你好不好。”他试图往里探头,姿态显得有些可怜又有些强求,“不请我进去喝杯水?就五分钟。我保证。站着说就行。”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软化的、近乎撒娇的意味,这是以前很少在她面前显露的。若是以前的艾拉,恐怕早已心软,被这罕见的示弱姿态击溃防线。

      但此刻,她微微侧身,余光瞥见身后画架上那幅即将完成、倾注了她无数心血、象征着她新生的《破晓》,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油然而生。她不能让任何不确定因素,尤其是他这股能轻易搅动情绪、令人精疲力尽的旋风,来打扰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脆弱而珍贵的专注和平静。她的工作室,她的避难所,不能再次被他入侵。

      “真的不方便,马克斯。”她坚持道,声音比刚才更加清晰坚定,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疏离,“里面乱得没地方下脚,颜料也没干。而且我正好要出去一趟,买点急需的颜料。”她撒了个谎,手指悄悄在裤子上蹭掉一点干涸的钴蓝。

      马克斯看着她,眼神里的光一点点地暗淡下去,那层强撑起来的热情外壳似乎出现了裂痕。他举着花的手臂似乎也微微垂落了一些,那束向日葵显得有些沮丧。他沉默了几秒钟,像是在认真评估她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决心。空气凝固着,只有楼道里隐约传来的模糊噪音。

      “好吧,”他终于说,语气里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和……清晰的挫败感?他把花再次塞进她怀里,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固执,“那这个你收下。补充维生素。”他甚至还勉强幽默了一下,指了指花束里搭配的几个包装精致的橙子,“忙完了……记得找我。随时。”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困惑,有不甘,或许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黯然。然后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向楼梯口,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沉重而匆忙,很快消失不见。

      艾拉抱着那束巨大、沉重且香气扑鼻的花束,站在原地,像一尊被突然赋予任务的雕塑。直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楼道重归寂静,她才缓缓地吁出一口气,那口气里带着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疲惫。花香浓郁得几乎让她窒息,甜腻中带着一丝草木的腥气。她低头看着那些欣欣向荣、追逐着光明的向日葵,它们那么明亮,那么充满生命力,就像他曾经带给她的感觉一样——热烈、耀眼,却从不为任何人停留。但现在,它们只让她感到一种沉重的负担和……强烈的不合时宜。它们不属于这个堆满草图、颜料管和梦想的工作间。

      她关上门,世界的喧嚣再次被隔绝。抱着花走回客厅,她环顾四周,发现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安置它。最终,它被放在了靠近门厅的一个角落里,旁边是一堆待处理的废旧画纸。那些鲜艳夺目的花朵在她布满灰色草图、色彩实验痕迹的工作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和……讽刺。像一个来自过去的、过于喧闹的问候,打错了时间。

      他来了。他看到了她的拒绝。他留下了这些象征着他风格的热烈与即兴,然后离开了。

      这算是什么?一次迟来的、形式大于内容的道歉?一次试图重新确认吸引力的挽回?还是他单纯无法忍受失去一个虔诚崇拜者的关注,急于将她拉回他运行的轨道?

      艾拉甩甩头,像是要驱散一只恼人的飞虫。她不想再去剖析他那套复杂难懂、永远以自我为中心的行为模式。那太消耗心神了。她走回画架前,重新拿起画笔,蘸上颜料,试图找回刚才那种心无旁骛、与画布融为一体的状态。

      但她的心绪已经被扰乱。空气中弥漫着他的古龙水气息和霸道的花香,无声地、固执地提醒着他的存在和刚才那场突兀的来访。画笔下的线条似乎失去了之前的笃定,色彩也变得犹豫起来。一种烦躁感开始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来。

      就在她几乎要对自己生气的时候,手机在调色盘旁轻轻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显示来自丹尼尔·李的信息。

      丹尼尔: “艾拉,刚刚想到,下周三晚上画廊有个小型的预展酒会,主要是给一些重要客户、收藏家和评论家先睹为快。如果你方便的话,非常希望你能来参加,顺便可以当面聊聊你那幅《破晓》的最终细节。放轻松,是非正式交流。”

      预展酒会。重要客户。收藏家。评论家。

      这些词像一剂强力清醒剂,瞬间冲散了空气中残留的香水味和心头那点被马克斯带来的纷乱情绪。它们代表着一个全新的、闪着理性光泽的世界,一个用实力和作品说话的世界。

      艾拉: “当然方便!我很期待。谢谢您的邀请。” 她回复得很快,语气克制但内心的激动只有自己知道。

      丹尼尔: “太好了。具体地址和时间稍后发你邮件。再次强调,放轻松,你的作品本身会说话。”

      放下手机,艾拉再次将目光投向画架上那幅名为《破晓》的画。画面上,深沉的蓝紫色夜幕正在褪去,一缕金色的、锐利的光从废墟的缝隙中顽强地迸射出来,充满了撕裂旧黑暗的力量感与希望。

      她再次深吸一口气,这一次,刻意地将角落里那束向日葵带来的视觉和嗅觉干扰从脑海中摒除。成功的滋味是真实握在手中的。丹尼尔代表的新道路和新的目光是清晰且充满尊重的。相比之下,马克斯带来的那点充满荷尔蒙和多巴胺的混乱漩涡,在这片更广阔、更明亮、由她自己一笔一笔绘就的图景前,突然变得……渺小且无足轻重起来。

      她重新拿起调色板,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而清澈,聚焦在画布上那道即将划破一切的光线上。

      她知道自己该看向哪里了。她的未来,不在身后那束即将枯萎的鲜花里,而在眼前这片正在诞生的光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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