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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丹尼尔提议的晚餐地点,是曼哈顿中城一家需要提前数月预订、名字低调地印在厚重黄铜门牌上的米其林三星餐厅。踏入其内,仿佛瞬间被吸入了另一个维度:厚重的丝绒窗帘垂坠及地,将城市的喧嚣彻底隔绝;空气里弥漫着被精心调制的、融合了雪松、皮革与昂贵香水的隐秘气息;衣着考究的男女们如同训练有素的演员,在柔和的灯光下保持着恰到好处的低声交谈,每一个音节都似乎被地毯吸音后又精心修饰过。银质餐具在浆洗得笔挺的亚麻桌布上反射着水晶吊灯碎裂的、钻石般的光芒,每一道端上来的菜肴都不仅仅是食物,更是一件讲述着主厨哲学与季节语言的微型艺术品,侍酒师对每一杯葡萄酒的讲解都如同吟诵一首晦涩而优雅的十四行诗,需要调动全部学识才能勉强跟上。这里的一切都秩序井然,完美无瑕,像一台精密运转、造价不菲的奢华机器,每一个齿轮都严丝合缝,不容许任何意外的噪音。

      艾拉穿着那条战袍般的黑色丝质长裙,坐在丹尼尔对面。丝绒椅面柔软得几乎能将人包裹进去,却也无形中设定了一种不容松懈的坐姿。他今天格外风度翩翩,阿玛尼深灰色西装的剪裁贴合得像是第二层皮肤,腕间的手表低调地显示着某种不言自明的价值。他谈论着巴黎玛莱区的画廊生态,那家目标画廊总监的独特品味与收藏体系,以及如何将她的作品风格更好地与国际艺术市场的叙事框架对接的专业构想。他的话语逻辑清晰,前景诱人,引用的案例和数据都精准无比,每一句都落在最“正确”、最利于她职业发展的点上,像一份无可挑剔的商业计划书。

      “……所以,我认为这绝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海外群展机会,艾拉,这是一个关键的战略节点。”丹尼尔用银质餐刀切下一小块色泽粉嫩、汁水被完美锁住的鸽肉,动作优雅流畅,如同经过千次演练,“它更是一个让你高效切入欧洲核心艺术圈层的跳板。我会动用人脉,帮你提前打好基础,那里的重要策展人、有影响力的评论家、实力雄厚的收藏家,他们的关注点和运作方式与纽约不尽相同,值得你深入接触和学习。”他顿了顿,将食物送入口中,细细咀嚼后咽下,目光落在她脸上,那专注度甚至超过了欣赏一幅名画,带着一种评估与引导并存的灼热,“而且,巴黎本身……就值得好好体验,尤其是在合适的、有经验的陪伴下。”

      最后那句话,像一颗经过精心切割、火彩完美的钻石,被巧妙地镶嵌在一大段严谨的商业逻辑之中,闪烁着不易察觉却也无法忽略的、私人的、意味深长的光芒。

      艾拉端起纤细的高脚杯,抿了一口杯中价格不菲的勃艮第红酒,醇厚复杂的单宁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却莫名让她觉得舌尖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涩意。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英俊,成功,品味卓绝,思维清晰,能给她带来世俗意义上渴望的一切——专业的认可、财富的积累、一个稳定可靠的、受人尊敬的未来,甚至可能是一段看上去无比登对、令人艳羡的浪漫关系。她几乎能凭借他话语里的细节,在脑海中勾勒出那样一幅画面:和他并肩走在巴黎黄昏的塞纳河边,在左岸历史悠久的咖啡馆里与重要的艺术人物“偶遇”并交谈,携手出席各种衣香鬓影的高级开幕酒会,被他引荐着,保护着,一步步融入那个金光闪闪的圈子。那是一个现成的、精心镀金的盒子,华丽而安全,她似乎只需要顺从地走进去,安然盖上盖子,就能被平稳地、舒适地送达一个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触及的彼岸。

      但是,为什么她的胃部却在这种诱人的愿景下微微发紧?为什么在这极致的“正确”与周全面前,她感觉自己更像一件被精心挑选、即将被搭配进一幅预设好的名画中的珍贵配饰,正在被评估其颜色、质地是否足够完美地融入整体,而非一个拥有自主意志的画家?

      “合适的陪伴……”她轻声重复了一句,像是品味着这个词组在昂贵红酒之后留下的余味。她抬起眼,努力让自己的目光显得平静而直接,望向丹尼尔深邃的眼眸,“丹尼尔,我非常感谢你的赏识和为这个机会所做的一切努力。这对我来说,意义非凡,真的。”她谨慎地选择着词语,每个词都像是在雷区中小心落下脚步,“我只是……需要更清晰地确认一些事情。这个去巴黎的提议,作为画廊对其代理艺术家的常规专业支持,大概会具体涵盖到什么程度?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希望更独立一些,比如自己处理行程和住宿,只是借助画廊的权威引荐和合同谈判……”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试探的意图已经像投入静湖的石子,涟漪清晰可辨。她在尝试,近乎笨拙地,试图将那若有似无的私人因素从纯粹的专业合作框架中剥离出来,想看看底下露出的,究竟是坚固的基石,还是流沙。

      丹尼尔脸上那完美无瑕的、鼓励式的笑容似乎极其细微地凝滞了零点一秒,几乎是人类无法察觉的瞬间,随即恢复自然,但他眼神里那种温暖的、带着个人色彩的关注度,几不可察地降低了一度,仿佛调低了情绪的亮度。他放下刀叉,银器接触骨瓷盘边发出清脆一声轻响。他拿起雪白的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动作依旧从容不迫,无可挑剔。

      “艾拉,”他的声音依旧保持着温和的调性,却像是撤掉了一层薄纱,多了一丝公事公办的、平滑的疏离感,“画廊对于有潜力的艺术家,自然会不遗余力地提供支持。专业的引荐、严谨的合同谈判、针对性的宣传推广,这些都是我们份内之事,请你完全放心。”他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一种坦诚的姿态,“至于行程住宿这类细节,如果你个人希望更独立自主一些,当然也可以根据自己的偏好来安排。我只是出于效率和经验的考虑,觉得初次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高端市场环境,有一个熟悉门路的人从旁引导,会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也更高效。”他顿了顿,目光里闪过一丝几乎是怜悯的神色,补充道,“毕竟,欧洲的艺术市场,尤其是巴黎,有时候等级森严,非常讲究圈子和人脉,有些门,仅凭才华和莽撞,是很难敲开的。”

      他的话逻辑严密,滴水不漏,既尊重了她口头要求的“独立”,又巧妙地、再次重申了他个人“引导”和“人脉”的不可或缺性。那种微妙的、令人不适的压力又回来了,这次包裹在更光滑、更难以直接指摘的“为你着想”的外衣之下。

      艾拉的心,像一块被缓缓投入深水区的石头,无声地、却确定无疑地沉了下去。她得到了她试探想要的答案,清晰而冰冷。他的“陪伴”并非纯粹的绅士风度或慷慨相助,而是这个“金光闪闪的机会”里隐含的、未被书面写明却切实存在的条款之一。他欣赏她的才华,是的,但他也同时期待着她的某种依附和回报,一种超出纯粹专业范畴的、更私人化的顺从与忠诚。这是一种高级的、包装精美的捆绑。

      “我明白了。谢谢你的坦诚,丹尼尔。”她点了点头,不再追问,也失去了继续品尝眼前美味佳肴的兴致。晚餐剩下的时间,话题又重新回到了安全的、关于艺术市场趋势和未来职业规划的专业领域。交谈依旧在进行,信息量依旧丰富,但气氛已经悄然发生了质的改变,某种心照不宣的、冰冷的隔阂感,已然横亘在那些精美的、价格不菲的餐具之间。

      离开餐厅时,纽约初夏的夜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身上沾染的餐厅里那厚重温暖的气息。丹尼尔为她拉开黑色轿车的车门,手绅士地护在车门顶上,防止她碰头。

      “认真考虑巴黎的事,艾拉。”他看着她坐进车内,语气恢复了之前的诚恳与郑重,仿佛之前那短暂的微妙交锋从未发生,“我相信,那无论是对你的职业发展,还是个人视野,都是现阶段最好的选择。”

      车子平稳地驶离繁华耀眼、如同梦境般的餐厅街区,汇入纽约永不眠的车流。艾拉靠在冰凉的车窗上,看着外面流光溢彩却感觉冰冷陌生的都市夜景。最好的选择?这个词组在他口中说出,听起来像一句不容置疑的判决。是谁定义的“最好”?是基于她的内心需求,还是基于一条被社会广泛认可的、通往“成功”的标准化路径?她感到一种深深的、从骨髓里透出的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一种对即将到来的、需要她步步为营、精心计算、不断权衡妥协的人生的预支性厌倦。

      回到布鲁克林的公寓,仿佛从一场华丽而紧绷、需要全程扮演角色的梦境,猛地跌回粗糙、杂乱却无比温暖真实的现实。莉亚正窝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沙发里,对着茶几上一堆学生的作业本愁眉苦脸,听到开门声抬起头,脸上立刻焕发出生机。

      “怎么样?米其林三星味蕾爆炸了吧?巴黎浪漫艺术之旅的细节敲定了吗?他有没有被你的黑裙杀气迷得晕头转向?”她连珠炮似的发问,挤挤眼睛,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八卦和兴奋。

      艾拉踢掉那双让她脚踝酸痛的高跟鞋,像卸下一身沉重的铠甲,把自己重重地扔进沙发里,陷进柔软的靠垫中,长长地、近乎虚脱地叹了口气:“Leah,我觉得……我可能把事情搞砸了。”

      她把晚餐的对话、自己那番笨拙的试探以及丹尼尔滴水不漏的回应,大致说了一遍。

      莉亚听完,猛地扔下手中的红笔,笔尖在作业本上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红线。她坐直身体,眼睛瞪得溜圆:“搞砸?不!宝贝!你做得他妈的对极了!你这是在保卫你刚刚亲手打下来的江山好吗!他想干嘛?玩那种‘我给你资源和人脉,你给我私人忠诚和依赖’的老掉牙控制戏码?呸!披着绅士皮的老套路!他就不能纯粹点,欣赏才华就他妈单纯地、干干净净地捧你的才华吗?”

      莉亚的愤怒总是那么直接、炽热、富有感染力,像一把噼啪作响的野火,瞬间就烧掉了艾拉心里那点残留的、自我怀疑的犹豫和不安。

      “我也不知道……也许他只是比较周到,是我太敏感了?”艾拉揉着发胀的额头,试图为对方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也是为自己寻求一丝确定。

      “周到个屁!”莉亚嗤之以鼻,语气斩钉截铁,“真正的周到是尊重边界感!是把专业和私人分得清清楚楚!他这就是看准了你现在势头正好,根基未稳,又想摘果子又想连盆端!Ella,听着,你现在不需要任何一个男人来给你‘加持’或‘引导’!你就是你自己的金字招牌!巴黎机会好,咱就去,但得是他妈的按你自己的方式去!凭什么要他‘陪’?你是三岁小孩第一次出国需要监护人吗?没有他张屠户,咱就得吃带毛猪了?”

      莉亚的话像一把沉重却无比趁手的锤子,哐当几声,彻底敲碎了最后那点迷障和自我欺骗的玻璃罩。是啊,她为什么下意识地觉得必须依靠谁的引导和陪伴?她独自一人,从情绪和专业的双重废墟里挣扎出来,一步步走到了苏荷区画廊的聚光灯下,赢得了专业的认可和市场的真金白银,难道还惧怕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去巴黎面对一个陌生的画廊,进行一场平等的商业对话吗?

      那种熟悉的、渴望寻找依靠、将选择权交出去的软弱惯性,差点又在她最需要清醒和力量的时刻,悄然攫住她。无论是马克斯那种充满毁灭性激情、将她情绪卷入风暴中心的混乱轨道,还是丹尼尔这种包装精美、指向“正确”未来却需要她交出部分自主权的平稳道路,本质上,都试图将她纳入他们的体系与期待中,不知不觉地削弱她刚刚如此艰难才建立起来的、脆弱的独立性与自我掌控感。

      就在她心潮剧烈起伏、进行着激烈内心搏斗之际,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在昏暗的客厅里突然亮起,幽蓝的光芒刺破了夜色。不是丹尼尔可能发来的、措辞严谨的后续邮件,而是那个她几乎已经遗忘的、属于马克斯的号码。

      马克斯: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像多余的噪音。我也不再奢求你的原谅。刚偶然看了《艺术论坛》线上版那篇莎拉·琼斯的评论,写得很到位,她看懂了。你那幅画……确实是他妈的从地狱里烧出来的光,刺眼,但是真的。为你高兴,真的。我……要离开纽约一段时间,去秘鲁跟一个纪录片项目,信号估计会很差。保重。”

      信息很长,没有以往的戏剧化表达和情感纠缠,只有一种疲惫的、近乎坦然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不加修饰的真诚。他甚至没有要求回复,像是仅仅完成一个告知仪式。

      艾拉握着手机,看着这条意外闯入的信息,心里出乎意料地平静,没有怨恨,没有波澜,甚至没有多少意外之感。像在候机厅偶然看到一篇关于遥远陌生国度某个事件的新闻报道,知道发生了,但与己无关。他终于要离开了。这个认知,像最后一片一直悬而未决的拼图,“咔哒”一声轻轻归位,将她过去那个充满激情、痛苦与混乱的章节,彻底地、平静地合上了。

      她没有回复。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然后异常干脆地、几乎是带着一种清理门户般的决绝,默默地将那个号码拖进了黑名单。动作流畅,没有一丝犹豫,像是在清理掉邮箱里最后一封纠缠已久的垃圾邮件,然后清空了垃圾箱。

      做完这一切,她抬起头,对上一旁莉亚那双充满警惕和探究目光的眼睛。

      “是马克斯。”她平静地陈述,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他来告别。说要离开纽约去南美。我把他拉黑了。”

      莉亚瞬间瞪大了眼睛,嘴巴张成一个O型,随即吹了一声响亮而夸张的口哨:“Double kill! 一天之内清理两个重大干扰项!Ella Chen,你今天真是杀疯了!姐妹我为你鼓掌!”她真的啪啪鼓了几下掌。

      艾拉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眶却不由自主地有点发热,鼻尖发酸。不是伤心,而是一种巨大的、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强烈地冲刷着四肢百骸,其间又夹杂着一点为自己刚刚的决断感到骄傲的酸楚情绪。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用力推开了窗户。布鲁克林夜晚独有的空气立刻涌了进来,带着隔壁烘焙坊传来的过夜面团的淡淡酵母酸香、远处街道模糊的车流声、以及不知哪家传来的隐约音乐声。这气息复杂、粗粝,不如曼哈顿顶级餐厅里的空气奢华精致,却充满了鲜活、生动、野蛮生长的生命力,让她一下子顺畅地呼吸起来。

      “Leah,”她轻声说,声音在微凉的夜风中显得异常清晰而坚定,像淬过火的钢,“你说得对。我不需要任何人来给我定义什么是‘最好’、什么又是‘正确’的选择。”

      她转过身,背对着窗外纽约的万家灯火,看着沙发上最好的朋友,目光灼灼:“巴黎,我会去。但我会自己直接联系那家画廊的艺术总监,自己谈合作条件和展览细节,自己订机票和酒店。如果他们认为我的作品足够有价值,他们会愿意和一个独立的、有主见的、能对自己负责的艺术家进行平等合作。如果不行……”她耸了耸肩,肩膀上是前所未有的、卸下重担后的轻松感,“那只能说明那里或许暂时还不是我的战场,或者他们的运作方式不适合我。纽约足够大,世界更大,总会还有其他地方、其他机会。”

      莉亚跳起来,冲过来紧紧抱住她,力道大得几乎让她踉跄:“这就对了!这才是我的女孩!选择生活,Ella,选择那种让你半夜醒来想到就忍不住笑、而不是让你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停计算得失的生活!选择那种能让你他妈的自在呼吸的生活!”

      选择生活。不是选择男人,不是选择一条看似光鲜、被社会认可的捷径,而是选择一种让自己能够真正自由呼吸、遵从内心、哪怕磕磕绊绊也要野蛮生长的生命状态。

      那一刻,艾拉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力量感从心底最深处升腾起来,像一棵树终于挣脱了所有束缚着它的支架,或许会经历风雨,但从此只为自己生长。她推开的不只是一顿充满暗示的晚餐的诱惑和一个旧日情感的幽灵,她推开的是外界试图强加给她的所有预设剧本和人生轨道。

      未来的路依旧迷雾重重,独自去闯荡陌生的巴黎艺术圈也可能碰壁、遭遇冷眼甚至失败。但这一次,她将完全依靠自己的判断、自己的力量和自己的名字,去探索,去碰撞,去犯错,去学习,去赢得真正属于自己、谁也拿不走的一切。

      她走到书架旁,从最显眼的位置抽出一本厚厚的、边角已经有些磨损的画册——《纽约旧厂房与Loft工作室改建案例》。之前,这更多是一个用来在疲惫时安慰自己的、遥不可及的梦,一种精神慰藉。现在,她翻动着充满质感的铜版纸页,目光灼灼地、带着实际考量的意味扫过那些开阔挑高的空间、巨大的北向窗户、裸露的红砖墙和粗犷的木质结构。

      “也许……从巴黎回来之后,”她用手指点着一处位于布鲁克林DUMBO区、租金数字显然不菲的房源图片,语气里带着一丝兴奋的、跃跃欲试的颤音,“我可以开始真正认真地、实地去看看这些地方了。”

      莉亚凑过来,下巴搁在她肩膀上,看着图片上那充满工业感和无限可能的空间,哇了一声:“靠!这个视野!能看到整个曼哈顿下城和布鲁克林桥!绝了!到时候我给你当免费劳力,帮你刷墙、搬画框!咱们搞个最大的House Warming Party!”

      两个女孩头靠着头,在客厅温暖的灯光下,对着画册上的梦想空间指指点点,兴奋地规划着,笑声清脆而充满力量,彻底驱散了纽约夜晚最后的寒意。

      窗外的城市,依旧庞大、冷漠、高速运转,闪烁着无数他人的梦想与野心。但艾拉知道,她与这座城市的关系,已经从本质上彻底改变了。她不再是一个祈求被收留、被认可、战战兢兢的过客,而是一个即将在这里,用自己亲手赚来的资本和力量,真正为自己打造一个王国、一个家的开拓者。

      她的选择,她的规则,她的生活。

      才刚刚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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