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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隐忍与锋芒 ...

  •   3.

      迈巴赫后座上,夏昱宸昏昏沉沉地靠着车窗。高烧让她冷得发抖,却固执地拒绝祁颖递来的外套。

      “不用外套……你自己穿好,我、我没事。”

      "别多想,"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换任何人质...我都会..."

      话没说完,她的头一歪,倒在了祁颖肩上。

      祁颖僵住了。夏昱宸的短发蹭着她的颈窝,滚烫的呼吸拂过她锁骨。这么近的距离,她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和警局特有的金属墨水气息。

      "开快点。"祁颖看了看夏昱宸,又抬头催促司机,声音有些不稳。

      她轻轻拨开夏昱宸额前汗湿的碎发,第一次认真端详这个救她一命的女人。

      睡梦中的夏昱宸没了平日的凌厉,眉头微蹙,嘴角抿成一条倔强的线,明明伤口很疼,还像头驴一样犟的不说话。祁颖鬼使神差地伸手,却在即将触碰到她脸颊时停住了。

      警车鸣笛声从后方传来。祁颖收回手,望向窗外飞逝的街景。

      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女警察和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不是因为职业,而是因为那双握住刀刃时没有丝毫犹豫的手。

      祁颖的私立医院VIP病房,环境好得很,空气中的消毒水味也没有那么浓。

      祁颖扶着夏昱宸先在病床上躺下,按下呼叫铃不到十秒,三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就推门而入。为首的林医生看到夏昱宸的伤口时,眉头立刻拧成了死结。

      "三度污染伤口,局部组织坏死。"

      她戴上手套轻轻按压伤口边缘,夏昱宸的右手立刻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但没发出半点声音。

      林医生……怎么会在这?她不是在市医院么?

      夏昱宸因为忍痛,眉头紧紧的扭在一起,疑惑的看着面前穿白大褂的人,但因为伤口处传来的持续的疼痛,已经没力气再去想了。

      "需要立即清创,重新缝合。"

      林医生也没理夏昱宸疑惑的眼神,冷下声音来把需要的医用器械清点准备好。

      祁颖站在床边,看着护士剪开那些被血浸透的纱布。当最后一层敷料揭开时,她下意识抓住了床栏——伤口比她想象的还要狰狞。

      掌心那道刀伤像一张咧开的嘴,边缘泛着不健康的灰白色,几处缝合线已经陷入肿胀的皮肉里。

      "局部麻醉。"林医生示意护士准备药剂。

      夏昱宸突然开口:"不用。"

      病房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有病啊?又逞英雄?疼死你得了。”林医生忍不住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骂出来,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动作也是够快的。

      "会延缓愈合时间,别耽误了工作。"她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钉进木板的钉子,"直接处理。"

      林医生看向祁颖,后者深吸一口气:"听她的。"

      当清创钳第一次探入伤口时,夏昱宸的左手猛地攥紧了床单。她整个人绷得像张拉满的弓,太阳穴上的青筋清晰可见,却硬是咬着牙没发出一点声音。

      祁颖看见她后颈瞬间覆上一层冷汗,病号服后背渐渐洇出一片深色痕迹。

      "坏死组织较多,要彻底清除。"林医生语气虽然硬巴巴的,但声音还有些有些不忍,"真不打麻药?"

      夏昱宸闭上眼睛,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得,随便你。”林医生不再问,器械碰撞的金属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祁颖站在一旁,看着医生一点点剔除那些发炎腐烂的皮肉。

      夏昱宸的呼吸越来越重,胸口剧烈起伏,但除了偶尔几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外,她像座沉默的雕像。

      当消毒液浇在裸露的肌理上时,夏昱宸终于忍不住仰起头,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喘息。她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指甲在掌心掐出四个月牙形的血痕。

      祁颖突然上前,一把抓住了夏昱宸的左手。

      "别碰床栏,"她声音发紧,"会感染。"

      夏昱宸茫然地看向她,疼痛让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祁颖的手冰凉柔软,此刻却成了她唯一的支点。

      当最剧烈的疼痛袭来时,她无意识地收紧了手指,祁颖被她捏得生疼,但纹丝不动。

      "最后一针。"林医生终于开始缝合。

      细长的缝合线穿过皮肉时发出轻微的嗤嗤声。夏昱宸的瞳孔已经有些涣散,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但脊背依然挺得笔直。直到医生打完最后一个结,她才像断线的木偶般向后倒去。

      "让她休息吧。"林医生轻声说,"这种疼痛程度足够让人休克了。"

      祁颖点点头,却发现自己的手还被夏昱宸死死攥着。女刑警的指节泛白,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祁颖犹豫了一下,在床边坐下。

      "我去给你倒杯水。"她轻声说。

      夏昱宸这才如梦初醒般松开手。她看着祁颖手腕上被自己掐出的红痕,嘴唇动了动。

      "抱歉。"

      祁颖没说话,只是轻轻拉过薄被盖在她身上。夏昱宸的眼皮越来越沉,在药物作用下终于昏睡过去。

      祁颖站在床边,看着那张因为疼痛而苍白的脸,胸口涌起一种陌生的情绪。

      警局局长办公室,一位中年女性正小口喝着咖啡,半披的头发给她增添了一丝柔和。

      紧闭的门突然被一个神色紧张的年轻警员敲开。他语速急切地说着什么。

      "你说什么?"陈局手里的咖啡杯重重砸在桌上,"夏昱宸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

      小王站在办公桌前,额头冒汗:"就是前天晚上救祁总那次。她徒手接了绑匪的刀,伤口感染了都没说,刚才被祁总硬拖去医院..."

      陈局猛地站起身,四十多岁的女局长动作利落地像年轻了二十岁。她一把抓起外套:"哪家医院?"

      "圣心私立,祁氏集团的专属..."

      "备车!"陈局已经冲到了门口,又突然转身,"等等,你说祁颖亲自送她去的?"

      小王点点头:"呃…祁总好像很生气,直接闯进我们办公室把夏队拽走了……"

      陈局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哼,有意思。"

      医院的走廊安静的可怕,偶尔有几个推着小车的护士经过。

      陈局赶到时,祁颖正站在病房外的落地窗前打电话。晨光透过玻璃在她身上镀了层金边,剪影优雅得像幅油画。

      "...所有会议推迟...不,直接取消...请德国那个显微外科专家最快航班过来..."

      祁颖的声音很轻但不容置疑,听到脚步声她转过身,迅速挂断电话。

      "陈局长。"她微微颔首。

      "祁总。"陈局看了眼紧闭的病房门,"那丫头怎么样了?"

      "重新清创缝合了。"祁颖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你们警局连基本的医疗保障都没有吗?"

      “她出任务受了伤,从来不喊疼,也不找医生,能自己处理就自己处理,要么就是林医生发现了之后硬把她架去医院。”

      陈局苦笑:"那孩子从小就这样。十九岁在少管所帮狱警挡了一刀,自己拿打火机烧伤口止血;二十一岁在特警队训练时肩膀脱臼,硬是咬着毛巾让人给掰回去..."

      她叹了口气,"她父亲是我老战友,牺牲前把她托付给我。这些年,我就没见她喊过一声疼。"

      祁颖望向病房窗户。透过百叶帘的缝隙,能看到夏昱宸安静沉睡的侧脸,此刻看起来竟有几分稚气。

      "为什么?"她突然问。

      陈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孩子觉得,示弱就是辜负她父亲的期望。"陈局笑了笑。

      "不过能让夏昱宸乖乖听话的人,我这还是第一次见。"

      祁颖没有接话,只是从包里取出一个丝绒盒子:"这是德国最新研发的创伤敷料,能促进神经再生。"

      她顿了顿,"别说是我给的。"

      陈局接过盒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祁颖一眼:"我替小夏谢谢您。"

      "不必。"祁颖转身走向电梯,"我只是...不喜欢欠人情。"

      电梯门关闭前,陈局看见祁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病房方向。那个眼神,绝不仅仅是在看一个救命恩人。

      夏昱宸在黄昏时分醒来。窗外的夕阳将整个房间染成琥珀色,她眯起眼睛,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束新鲜的百合。花束旁是个精致的食盒,盖子下压着一张便签:

      「三天后复查,敢逃就打断你的腿。——Y.」

      夏昱宸盯着那个凌厉的签名看了很久,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试着动了动右手——疼痛依旧,但那种灼烧感减轻了不少。食盒里是还温热的皮蛋瘦肉粥,旁边整齐码着几样清淡小菜。

      她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突然愣住了。这味道……和她小时候父亲常带她去的那家老店一模一样。可是……那家店早在五年前就拆迁了。

      窗外,华灯初上的城市车水马龙。夏昱宸慢慢吃着粥,看着窗外匆匆而过的车流,窗户还开着一条缝,夜风吹进来轻轻撩起窗帘的下摆,她忽然觉得这个陌生的病房,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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